“啊……您要怪我吗?”
“哪儿的话,真是麻烦您了。”
就在绫音低头微笑的时候,放在架子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说了句“失陪一下”,站起身拿起了听筒。
“您好,这里是‘杏huáng小屋’……啊,大田女士……哎?……是的……啊,是吗?”
绫音的脸上依旧笑容满面,但糙薙也能看出她的两颊有些僵硬。当她挂断电话的时候,脸上的表qíng已经变得忧郁了。
绫音说了句“抱歉“,回到椅子旁坐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糙薙问道。绫音的眼角流露出落寞的神色。
“是拼布教室的学员打来的,说是因为家里有事,今后都来不了了。她都坚持来学了三年了。”
“是吗?家庭主妇出来学习技艺,果然还是挺不容易的啊。”
听到糙薙的话,绫音微微笑了笑:“从昨天起就不断有学员打电话来说不学了,刚才这位是第五个。”
“是因为案件的缘故吗?”
“或许也有这缘故吧。但我想最大的原因应该还是宏美的辞职。最近这一年里,一直都是宏美在担任讲师,这些学员实际上都是她的学生。”
“也就是说,师傅辞了职,学生也就不愿来了?”
“我想她应该也没那么大的号召力,或许是因为学员自己感觉到这里今后要走下坡路的缘故吧。女人在这方面的感觉是很敏锐的。”
“嗯……”
糙薙嘴上虽然模棱两可地附和着,心里却感觉有些难以理解。她们不是为了向绫音学艺才来的吗?如今能够接受绫音的直接教育,当学员的不是应该感到髙兴才对吗?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内海薰的面孔,他心想,如果换作是那家伙的话,兴许就能理解这种感受了吧。
“估计今后还会有人打电话来,说要退学。这种事就像是连锁反应,不是吗?所以我想不如gān脆暂时停业算了。”
绫音两手托腮说完,猛地挺直了背,“抱歉,净说些和糙薙先生您无关的事。”
在她的注视之下,糙薙不由得垂下了视线:“就现在这样子,估计您心里也不踏实吧。我们打算竭尽全力尽快侦破案件。这样的话,您这段时间就稍微放松放松怎么样?”
“是啊,或者我独自出门旅行一趟,收拾收拾心qíng?”
“这主意不错。”
“已经很久没有像样地旅行过了。想当年我还曾经独自到海外去过呢。”
“听说您以前曾到英国留过学?”
“您是听家父家母说的吧?都是些陈年旧事了。”绫音低一低头,立刻又抬起来说道,“对了,我有件事想求糙薙先生您帮忙,不知您是否愿意呢?”
“什么事?”糙薙喝了口红茶,把杯子放在桌上。
“您看这面墙,感觉是不是乏味了点?”绫音抬头看着身旁的墙说道。
墙上确实没有任何装饰物,只残留着不久前还挂过什么的长方形痕迹。
“之前挂过一幅挂毯,但因为那挂毯是宏美替我做的,所以我就送给她了。结果现在就成了这种空dàngdàng的感觉,所以我想再挂点什么来装饰一下。”
“是吗?那您决定好挂什么了吗?”
“嗯,今天从家里带过来了。”绫音站起身来,把放在角落的一个纸袋拿了过来,纸袋里大概是装了些布之类的东西,鼓鼓囊囊的。
“这是什么?”糙薙问道。
“是挂在卧室里的那张挂毯,那边已经用不上了。”
“原来如此。”糙薙站起身来,“那就赶快动手把它挂上去吧。”
绫音应了声“是”,伸手就要把纸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可她的手又立刻停住了。
“啊,在这之前,我还是先听听糙薙先生您的来意吧?您今天不是为了找我谈事才过来的吗?”
“先帮您挂上再说也没关系。”
绫音一脸严肃地摇了摇头。
“这可不行,糙薙先生您是为了工作而来的,首先还是把工作的事给办妥吧。”
糙薙苦笑着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了随身手册。等他再次望着绫音时,他的嘴角已经收紧了:“那我就来请教您几个问题。虽然这些问题可能会令您感到不愉快,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调査,还望您谅解。”
绫音回答说“好的”。
“我们己经査明您丈夫在和您相遇前曾经jiāo往过的那位女xing的名字,她名叫津久井润子。您是否听说过这名字?”
“津久……”
“津久井润子,写成汉字就是这样。”糙薙让绫音看了下随身手册上所写的名字。
绫音直视着糙薙回答道:“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名字。”
“那么您以前是否听您丈夫提起过绘本作家呢?再怎样琐碎的事都可以。”
“绘本作家?“绫音皱起眉头,歪着脑袋思考了起来。
“津久井润子女士以前是画绘本的,所以我们觉得,您丈夫有可能在说往事时和您提起过这样一位朋友。”
绫音让目光斜望着地面,喝了口红茶:“很抱歉,我记得我丈夫生前没有提过绘本或者绘本作家之类。如果他提过的话,我想我应该会有印象的,毕竟那是个和他最最无缘的世界。”
“是吗?既然如此,那也就没办法了。”
“请问……这个人与案件有什么关联吗?”绫音主动提问道。
“这一点还不清楚,目前正在调査中。”
“是吗?”她垂下了眼皮。她每次眨眼,长长的睫毛都会簌簌而动。
“还有一件事,不知可否向您请教。或许这事本不该问您的,但毕竟两位当事人都巳不在人世了。”
“两位当事人?”绫音抬起了头。
“对,其实那位津久井润子女士也早在两年前去世了。”
绫音“哎“了一声,睁大了双眼。
“那么我就来问您了。因为当时您丈夫看样子是对身边的人隐瞒了他和津久井润子女士之间的关系,令我们在调査时颇费了一番功夫,您觉得这是为什么呢?而您丈夫开始与您jiāo往的时候,是否也曾经这样瞒着别人呢?”
绫音双手捧着茶杯想了一会儿,之后侧着头开口说道:“当时我丈夫倒没向周围的人隐瞒我和他的关系,因为我和他初次相识的时候,他最要好的朋友猪饲先生也在场。”
“嗯,这倒也是。”
“不过如果当时猪饲先生不在场的话,或许我丈夫也会尽可能地不让其他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的。”
“为什么?”
“因为,如果没人知道的话,日后即使分手了,也不必顾忌身边的人说三道四,不是吗?”
“也就是说,他心里时常都在打分手的主意吗?”
“与其这么说,还不如说他是时常做好对方不能替他生孩子的准备更贴切。这种时候赶紧一刀两断,就是他的做法。对他而言,最为理想的婚姻模式就是世人常说的那种‘奉子成婚’了。”
“也就是说,生孩子就是他结婚的唯一目的?但他和您之间最后却也未能以这种形式结合到一起,不是吗?”
听到糙薙的话,绫音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她的目光里透出一种之前不常见的、像是有所企图的芒辉。
“原因很简单,当时我拒绝如此。我要求过他,在正式结婚之前,希望能够做好避孕的措施。”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在和津久并润子女士jiāo往期间,您丈夫并没有做过任何避孕措施,对吧?”虽然这问题说来有些令人难以启齿,但糙薙还是决定豁出去了。
“我估计是这样的吧。所以那女子最后才会被他抛弃了。”
“抛弃?”
“因为我丈夫他就是这样的人。”她的脸上带着微笑,简直如同在谈论什么令人开心的话题一样。
糙薙把随身手册收了起来。
“我知道了。感谢您的合作。”
“您问完了?”
“问完了。很抱歉,向您提了些不愉快的问题。”
“没关系的。我和我丈夫相遇之前,也曾经和其他男子jiāo往过的。”
“是吗?”糙薙接着由衷地说道,“那我就来帮您把挂毯挂上吧。”
绫音应了声“好的“,把手伸进了刚才的那个纸袋里,可她又像是打消了这念头似的,马上把手抽了出来。“今天还是算了吧。仔细想想,这面墙都还没擦gān净呢。还是等擦gān净了之后,我自己来挂吧。”
“这样啊。如果挂到这里的话,一定会很漂亮的。需要帮忙的话,您就说一声。”绫音向他点头致谢。
离开“杏huáng小屋“之后,糙薙在脑中反刍自己刚才问的问题来,同时进一步确认了一下自已在面对她的回答时,应答是否得当。
“我相信你不是一个软弱的刑警,你是不会因为个人感qíng而扭曲信念的。”
汤川的话在他的脑海中再次回响起来。
24
广播里传来了即将抵达广岛的通知。薰从耳朵上摘下连接着ipod的耳机塞进包里,站起身来。
走出站台,她确认了一下随身手册上记的住址。津久井润子老家在广岛市东高屋町,最近的车站是西高屋站。今天会到访的事已经告知对方。或许是因为之前糙薙也询问过润子自杀时的qíng况,润子的母亲、津久井洋子接到电话时似乎有些困惑。她一定是感到惊讶,不明白为何事到如今,警视厅的警官又会关心起这件事来。
到广岛站之后,她在小卖店买了瓶矿泉水,接着换乘山阳本线。距离西高屋还有九站,大约得花上四十分钟。薰再次从包里掏出ipod,听着福山雅治的歌,喝喝矿泉水。从标签上来看是一瓶软水,但她却早已把之前汤川告诉她的适合哪种菜肴的那番理论忘了个一gān二净。
说到水的话——
汤川似乎确信被下了砒霜的就是净水器。尽管确信如此,可他就是不肯向薰,还有糙薙说明下毒手法。据糙薙说,“因为要证明没有运用那种手法是不可能的”,汤川是害怕因为自己的推理而造成冤假错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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