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用针头稍微蘸一下,一被它刺中,马上可以让人倒地。」老人露出一口huáng牙笑道。
「吞进肚子也会死吗?」峰岸问。
「当然会死。内服外用皆可。」老人答。
峰岸一直记得当时的事。所以他决定取榆井xing命时,脑中率先想到的,就是这种毒药。
过年前去拜访的时候,峰岸趁老太太不注意,偷偷拿走那个瓶子。老太太应该不知道乌头碱的事。峰岸不认为有人知道这件事。家人知道他常出入于那家旧书店,但应该不知道已故的店主曾是名虾夷族研究家。就算知道,也不会马上联想到毒药的事。
──如果不是从我取得毒药的事而看出我是凶手,那就是我下毒的手法被看穿了……
当他如此思忖时,冰室兴产的田端和其他教练一起走进餐厅。田端一见峰岸,便往他对面的位子坐下。
「真伤脑筋。」田端一脸不耐烦地说道。「别说练习了,选手们根本连要专心都有困难。」
「想必暂时会比较辛苦一点。」
「暂时是吧……如果只是暂时倒还好,这个星期六、日一定很惨。」说完他很担心下次的大赛后,田端叫唤女服务生加奈江。
也许就是他──田端点餐时,峰岸注视他的侧脸,迅速在脑中思索。他常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也许田端发现了甚么。
「怎么了?你不吃午饭吗?」田端拿着菜单询问。加奈江也望向峰岸。
「当然吃啊,只是不小心发起呆来。」峰岸急忙如此应道,伸指按住眉间。
「你不要紧吧?脸色不太好呢。是不是太累了?」
「是有点累,不过我不要紧。」峰岸一面回答,一面猜想,写信的人应该不是田端。他们确实常在一起,但自己应该没在他面前露出破绽才对。
顷刻,片冈也来到一旁。他之前也曾待过原工业,所以田端他们对片冈不像对杉江泰介那般敬而远之。
「已经知道那天吃完早餐后,谁最后留在餐厅里了。」片冈凑近峰岸脸边,悄声说道。「是三好先生。他好像一直坐在这里喝咖啡。此事也向女服务生确认过,所以不会有错。听说他一直待到快要九点才离开。」
「实在很难怀疑是三好先生。」
「你这种想法很危险,不过算了。有趣的还在后头。三好先生一开始好像打算从停车场那侧的门离开。但因为门结冻,打不开,所以改从通往大厅那侧的门离开。」
「那扇门早上一定会结冻。」田端说。
这时,女服务生前来询问点餐,片冈不发一语,伸手指向菜单最上方的定食。
「对了,那天早上十点前,我就是从那扇门走进来。」女服务生离去后,片冈又接续原先的话题。
「嗯,然后呢?」
「当时门并没有结冻。这表示之前有人从那扇门进出,当时的结冻已经融化。那个人可能就是凶手。」
「而且现在这种时节,不太可能会自然融化。」田端也表示认同。
「换句话说,凶手不论是进还是出,都一定是经由通往停车场的那处出入口。」片冈似乎对于自己的推理颇具信心,眼神相当认真。峰岸也在他的带动之下,很自然地露出了严肃的表qíng,点了点头。
「这应该可以供作参考吧?」
「是啊。」峰岸装出思索貌。「应该可以。」
片冈颔首,端着自己的杯子移往别桌。田端一脸诧异,就像在说「那家伙在搞甚么啊?」
「出入口是吧……」峰岸低语。
他很清楚,这种想法一点都不管用。只要有人像这样展开推理,他就能安全无虞。
但是事实并非如此。有人知道真相。
为甚么写那封信的人知道他是凶手呢?
他应该没留下任何物证才对。可是为甚么……
峰岸若无其事地环视着四周。不只是片冈和田端,各队的教练和指导员,都分别坐在各自的餐桌上用餐。
是那个人,还是这个人呢?
峰岸陷入绝望的深渊,心想,今晚又要失眠了。
5
幌南运动中心位在丰平川畔。是五层楼高的大楼,备有运动健身房、体适能教室、网球场、游泳池等,是正规的会员制运动俱乐部。
杉江夕子在这座运动中心二楼的医学沙龙上班。这家医学沙龙是以医学的观点来对会员进行指导。
她坐柜台时,一名身穿西装的男子走来。她本以为是想入会的客人,特意笑脸相迎,但结果不是,她的表qíng为之一僵。
男子是深町和雄。凸尖的下巴、略显yīn暗的双眼,一点都没变。
「我想和妳谈谈。」他说。
「现在?」夕子问。
深町想了一会儿后应道:「现在就谈。只要五分钟就够了。」
夕子再度望了他一眼,接着向坐在不远处cao纵计算机的同事说:「我有事离开一下,十分钟就回来。」
两人在医学沙龙旁的一家咖啡厅迎面而坐。深町提议买自动贩卖机的咖啡,但夕子回他一句「不需要」。
「对了,妳不喜欢喝速溶咖啡。」他泛起苦笑。
对此,夕子没有响应,所以深町马上恢复原本严肃的表qíng,清咳几声。
「这几天,妳应该很辛苦吧?」深町问。
夕子将下巴往内收,应道:「是有一点。」
「我从电视新闻中得知此事。非常震惊。」
「我想也是。」
「遭杀害的人是榆井,我很吃惊,不过,当时妳人在场这件事,我也相当在意。妳果然和他在jiāo往。」
夕子垂眼望向地面,以此代替回答。深町微微颔首。
「警方的搜查,进展到甚么程度?」
「我不知道。」
「妳该不会被警方怀疑吧?」
夕子抬头凝望深町双眼。因为她猜不出深町说这句话是否是认真的。看过他的眼神后,还是摸不透。
「也许被怀疑了。」她应道。「怀疑是我将榆井的药掉包成毒药。不过,那天上午我一直都在这里,这应该能构成不在场证明。」
「那就姑且可以放心了。」深町说道。「对了,杉江教练对这次的事件有说些甚么吗?」
他提到父亲的名字时,夕子长叹一声,接着摇了摇头。
「这次的事,他没特别说些甚么。不过,或许应该说,不见得只有这次的事他才这样。」
「还是老样子是吧?其实在我得知这次的事件时,脑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杉江教练。我怀疑他和那件事有关,那项计划仍持续进行中吧?」
这时,夕子同样垂眼代替回答。
「我猜也是。」深町说。「杉江教练怎么可能对那项计划死心嘛。」
「让你担心了,真是抱歉。」
「妳没必要道歉。令堂有说些甚么吗?」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
「这样啊。妳觉得会和这次的事件有关吗?」
「不,应该没有关联。」只有这时候,夕子说得特别坚定。
「是吗,那就好。我有点在意那件事,所以才顺道来看妳。」
「谢谢。」
「已经五分钟了,上班时间打扰妳,不好意思啊。」
深町站起身,夕子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前几天也和他见过面,但是此刻的心qíng与当时已截然不同了。待他远去后,夕子准备重回工作岗位,这时,突然有两名男子出现在她面前。其中一人注视着夕子,另一人则是望向深町离去的方向。
※※※
「妳好。」望着夕子的男子说。
是之前在宫之森见过面的刑警。
6
杉江翔和泰介返回饭店时,时间已过六点。在大厅看体育日报的泽村,确认他们坐进电梯后,跟着站起身。
今天下午两点,泽村看到泰介带翔外出。而就在他们开车离去的同时,他目睹两名刑警开车随后跟踪。并非只有杉江父子才这样。滑雪跳跃相关人员只要外出,一律都会被警方跟监。
泽村chuī着口哨,走向紧随杉江父子走进的年轻刑警。
「案qíng查得怎样了?」
朝餐厅的餐点陈列柜内端详的刑警,颇感兴趣地望向这名突然前来搭话的选手。
「你想问些甚么吗?」刑警脸上泛着浅笑。突然被人看穿自己的心思,令泽村有点怯缩。
「为甚么这么说?」
「还问呢。你们不是从来不会主动跟我们说话吗?你们只会觉得厌烦。不过这也难怪。」泽村摸摸鼻头和人中。
「你说得也没错啦。」
「有甚么事吗?搜查方面的秘密我不能透露,但你如果是要提供消息,我倒是很欢迎。」
「很遗憾,我要问的事和这起案件无关。你们在跟踪日星,对吧?」
「日星?」刑警说完之后,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那对父子,是吧?我的确是跟他们同行。」
「他们去了哪里?」泽村问道。但刑警没回答,反而是重新抬眼端详他。
「你为甚么要问这件事?」
「我想知道,他们到底在甚么地方,做些甚么事。」泽村决定如实以告。「杉江翔是我的竞争对手。在乎对手从事甚么练习,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嗯,竞争对手是吧。」刑警一样挂着冷笑,上下打量泽村全身。感觉很不舒服。
「很遗憾,我无法满足你的愿望。」刑警说道。「虽然我跟踪他们,但只一路跟到日星汽车的建筑外,没走进建筑内。所以没看到他们从事甚么练习。」
秘密练习是吧?也许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泽村握紧拳头。
「那么,体育馆的窗户也全都遮起来啰?」
「体育馆?」刑警皱起眉头。「不,他们不是去体育馆,而是日星汽车的工厂。上面好像写着第二实验大楼。」
「实验大楼……」
他们不是去体育馆,而是在实验大楼里训练,果然不出所料,泽村心中更加确定。当中一定暗藏玄机。
晚餐后,泽村到担任冰室兴产运动防护员的笹本房间找他。打开房门一看,池浦和日野也在里面。池浦趴在chuáng上,正在接受笹本的按摩,日野则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电视。
「连亮太都来啦。这里可不是休息室哦。」笹本说。
「我是有事想问你。」泽村坐向chuáng边,如此说道。
「怎么了啦,这么严肃。」笹本有一张娃娃脸,外加一对大眼。他眼珠骨碌碌地转着,如此问道。
「是关于禁药的事。」泽村说。
「禁药?」笹本就此停止动作。池浦和日野也望向泽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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