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J大校区。这该死的学校不知道怎么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死了两个学生,一个职工家属。据说这次是一个老师的小孩被杀了。
飞驰的警车很快就接近了J大校区,远远望去,高楼林立,很有些现代化高校的气派。只是在邰伟眼里,这座安静祥和的象牙塔,此刻却好像被一团浓重的yīn霾笼罩一样。尽管是阳光普照的早晨,邰伟还是感到了那团yīn霾散发的阵阵yīn冷。
邰伟知道,由于职业的关系,很多同事都在身上带着什么护身符之类的东西。平日里,他也没少嘲笑这些迷信的同事。可是此刻,他坐在驶向J大的警车上,却感到莫名的心慌,很想用手去触摸到什么以求心安。
警车驶进了J大家属区,派出所的gān警正在小区门口等候他们。其实用不着指引,其中一栋楼前已经挤满了人。
邰伟摸摸腰里的手枪,打起jīng神,响亮地喊了一声:“好了,gān活!”
晚饭的时候,哲学系副教授杨芹的女儿被杀的消息就传遍了校园。噩耗传来,食堂里似乎都比往日安静了许多。
“听说那女孩才7岁,妈的,太狠了。”邹团结摇摇头。
杜宇正想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推推方木,“你看。”
邓琳玥端着托盘在四下里张望,寻找着空座。
“走,团结,我们先撤。”杜宇手忙脚乱地端起盘子,“我们一走,你就赶紧招呼她啊。”
“你神经病啊,坐下吃饭。”方木的脸有点红。
“靠,不会吧。”杜宇的动作忽然停下来。
方木回头一看,邓琳玥已经找到了空位,对面坐着刘建军,两个人正jiāo谈着,看得出不是初次认识。
“你小子,下手晚了吧。”杜宇悻悻地缩回了脖子。
“有一种人,千方百计帮助别人追求女孩子,其实在他的潜意识里,是他自己想追求人家。”方木翻着白眼说。
部团结嘴里含着饭,闷声闷气地笑起来。
“变态!”杜宇的脸红了。
死者金巧,女,7岁,生前就读于J大附属子弟小学二年级三班。其父金炳山,42岁,大都文化有限公司总经理。其母杨芹,41岁,J大哲学系副教授。
案发时,死者金巧已经失踪了50多个小时。据死者的父母讲,死者失踪当晚,本来应该由其父金炳山去学校接孩子,但是由于金炳山临时有客户来访,所以,没能在放学时去学校接死者回家。死者于当晚失踪,死者父母报警后,又四处张贴寻人启事,然而,两天来始终没有消息,直到死者的尸体在家门口被发现。
死者的遗体被发现时一丝不挂,伤痕累累。据法医鉴定,金巧的死因为大面积软组织挫伤导致的疼痛xing休克。换句话来说,金巧是被活活nüè杀的。经检验还发现,金巧死后曾遭到过xing侵犯。但是在死者体内没有发现男xing体液,怀疑使用了避孕套。
死者的遗体被放在一个大纸箱内,经检验,这个纸箱是一个废弃的adidas货箱。纸箱内,除了死者的遗体之外,还有两样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东西:一盒录像带和一块碎陶片。
录像带为普通家用录像机的带子,上面没有可供提取的指纹。整个录像画面只有15秒。内容是一个女孩的下体特写。女孩躺在一块黑色的布上(估计是为了掩盖其他物品的颜色和特征),大张开双腿,镜头始终停留在女孩的下体。女孩在15秒的拍摄过程中始终没有动,结合女孩皮肤的颜色,她当时应该已经死了。从录像带中的女孩的生理特征来分析,她应该不超过14岁。后来死者父母从女孩大腿根处的一颗痣认出录像带中的女孩就是死者金巧。
死者的右手里握着一块面积为19.77平方厘米的碎陶片。它应该是某个破碎的容器的一部分,从陶片上不完整的花纹来看,该容器上应该绘有luǒ体的男女形象。警方专门请教了市陶艺家协会的主席。反馈的消息是:从陶片上描绘的图案来看,很像是英国陶艺家葛瑞森·派瑞的作品之一——一个花瓶。这块陶片应该来自于它的仿制品。
结合以上qíng况,警方初步决定采取下列措施:
第一,走访死者生前就读的小学。尤其是失踪当晚与死者有过接触的同学和老师;
第二,本案的作案手段残忍至极,仇杀的可能xing很大。因此立即全面调查死者父母的社会关系;
第三,装有死者遗体的纸箱体积较大,凶手应该借助jiāo通工具才能将其运至死者家门口,应尽快走访周围群众,寻找当晚出现的可疑车辆。同时到本市各大出租车公司调查,寻找可疑的租车人;
第四,装有死者遗体的纸箱应该属于本市某个adidas专卖店或者专柜所有,凶手已经将纸箱上标明发货地和送货地的标签撕去。这显然是为了隐藏纸箱的来源,因此,需要在全市范围内寻找这个纸箱的出处;
第五,死者生前曾遭受过非常剧烈的nüè待,因此,她可能在被nüè杀的过程中进行过躲避和反抗。怀疑死者手中的陶片为躲避和反抗中被死者攥在手里的。那么,那个被认为是陶片出处的花瓶,就应该是凶手家中的物品。因此,需要在全市范围内寻找出售此种花瓶的商场,希望能得到有关购买者的线索。
咳嗽。压抑不住地咳嗽。
随后就是无休止的呕吐。
手扶着马桶边缘,右手狂乱地去抓放在旁边的纸卷。狠狠地撕下一大块,胡乱地在嘴边抹了抹。扔进马桶里,按下开关,污秽的纸旋转着消失在下水道里。
有些眩晕。
勉qiáng站起身来,浴室的镜子里是头发纷乱,脸色苍白的自己。
冲自己笑笑吧。
牵动嘴角的同时,却闭上了眼睛。
不,不要看到那魔鬼般的笑容。
摇摇晃晃地走回客厅,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房间里门窗紧闭,厚厚的窗帘挡住了窗外的阳光。墙角的一盏地灯亮着昏huáng的光。空气闷热无比。可是,为什么还是觉得冷。
被冷汗湿透的头发贴在额头上,黏黏的很不舒服。用力把它们拢向脑后,手心里也湿漉漉的。抽抽鼻子,屋子里有腐烂的味道。疾步走到窗前,哗啦一声拉开窗帘,却仿佛被阳光刺伤一般又匆忙拉拢。急切地走向写字台,拉开下面的柜门,把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地都划拉出来,终于找到了一瓶空气清新剂。喷。喷。喷。直到再也喷不出一丝雾气才停手。
浓重的柠檬味有点刺鼻,不过,舒服多了。重新跌坐在沙发上,随手拿起一本书,随便翻了几页。大幅的人体解剖图cha页。
滚开!
书被狠狠地扔向墙壁,沉闷的撞击后,哗啦啦地落在地上,无辜地摊开着。
身子一软,从沙发上滑到了地上。冰冷的瓷砖一下将刺骨的寒意带向全身。
手撑着地面,极力想要站起来,却感到一个湿滑冷腻的东西按在掌心。
从沙发边缘的地上捡起来一看,是一小块ròu。
喉咙猛地发紧。捂住嘴连滚带爬地扑向浴室,还没等掀开马桶盖,可怕的gān呕声就在浴室里回响。
尽管身子弯成了弓形,尽管胃在剧烈地抽搐,却只吐出几口泛huáng的液体。两眼被泪水蒙住,但是能感到鼻涕已经淌到了唇边。
再次面对镜中的自己。无力地抹去嘴角拖着的长长的涎水。定睛去看,站在对面的却是同样面色苍白的另外一个人。
笑!笑出来。
镜子里的陌生人也嘿嘿地笑起来。
回头望望客厅里那台电脑屏幕上贴着的照片。
你赢不了我的。
第15章 迷途
方木几步跨过糙坪,顺着小路急匆匆地往寝室走。宿舍楼下,西装革履的刘建军正在和邓琳玥说话。看见方木过来,热qíng洋溢地打着招呼,邓琳玥也非常礼貌地冲方木笑笑。方木心不在焉地挥挥手,快步走进了宿舍楼。
大约五分钟前,杜宇在寝室里给方木打来电话,说有大学同学找他。
从师大毕业后,方木和大学同学几乎都断了来往。有人造访,让他感到非常意外。
推开门,一个人从方木的chuáng上坐起来,cao着浓重的大连口音笑着说:“老六,你回来了。”
方木愣了几秒钟,一言不发地走过去,用力抱紧了那个人,“老大。”
老大被方木突如其来的热qíng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他在方木后背上用力敲了敲:“你小子,没怎么变样嘛。”
方木不好意思地放开手,偷偷用手揩揩有点湿润的眼角。
“老大,你怎么来了?”
“我正好来这里出差,就顺便来看看你。我靠,没想到你们J大的门卫这么严,我登记了身份证才放我进来。”
“呵呵,前段日子学校里出了不少事,所以对外来人员管得比较严。”
“哦,什么事?”
“有两个学生被杀了。”杜宇在一旁cha嘴。
“靠,怎么到处都有这种事啊。”老大皱皱眉头,看看方木脸色一变,忙把话题岔开。
“你们宿舍的条件不错啊,研究生标准么?”
“是。老大你怎么样?”
“呵呵,混日子呗。你也知道,现在大学生找工作有多困难。我在大连一家国有企业做法务,单位也不景气,所以我们既要替单位打官司,还要替单位讨债,这次来,就是到你们这里的一家公司要钱来了。”
方木笑笑,“和其他兄弟们还有联系吗?”
“老二去部队了,跟他一起去的351的老大说他现在是连级gān部。老五毕业后就去了广州做律师,听说混得也不错。不过,和他们联系得比较少了。”老大的声音低下来,“你也知道,老三那件事出了之后,老四死了,你好不容易才捡条命。好好的六个兄弟,就剩下我们四个。大家都心照不宣似的回避这件事,巴不得早点忘记它,自然就慢慢断了联系。”
方木注意到杜宇正竖着耳朵听,就拉起老大说:“走,老大,你好不容易来一次,我请你吃饭。”
校门口的小饭馆里,方木和老大喝得面红耳赤。毕竟曾经是亲如手足的兄弟,两年多没见,想说的话自然很多。一开始,两个人都抢着说话,就像两个风烛残年,较量记忆力的老人一样。只是两个人都小心翼翼地回避着那场惨剧,竭力回忆着当时某天某位qiáng人的高论和种种让人开怀大笑的荒唐事。没话说了,就傻笑着往嘴里倒酒。
酒喝得差不多的时候,老大突然一拍脑门,“对了,还有件事呢,那个记者后来找你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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