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虹叫起来:“别说了,别说了!就当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刚才桥上一直没人,谁也不会知道这件事qíng!我们……我可以说他是自杀!或者不小心……你不是看见了?桥栏有个大缺口,也许他不小心从上面掉下来……”
雨下得大起来。他们被冻得瑟瑟发抖,也许是因为冷,也许是因为恐惧。他们站在陆天诚的尸体边,商量好统一的口径,便仓皇地准备离开。走出几步,乔海明忽然想起,陆天诚打电话给他时,曾说他手中有能证明乔海明和陈虹关系的证据。于是乔海明又返身到陆天诚身上翻了一遍,却什么都没翻到。无奈,他们只得赶紧离开,然后便各自匆匆回家去了。
……
讲到这里,脸色灰暗的乔海明急切地说:“真的,你们一定得相信我!我说的没有一句假话。陆天诚不是我杀的,后来的事qíng也是那个女人安排的,我……我只是害怕说不清,害怕会影响到我的前途……”
彭大勇不无讥讽地说:“你的意思是说,陆天诚是他自己的老婆杀的?你完全是清白无辜的?”
乔海明满脸是汗,挣扎着辩解:“我……我也不敢说陆天诚是那个女人推下去的……当时场面很乱,但我肯定没推他……”
彭大勇呵斥道:“你总不会告诉我们,说陆天诚是自己跳下去的吧?”
普克看了彭大勇一眼,暗示他要冷静。然后转头问乔海明:“出事后这几天,你还和陈虹联系过吗?”
乔海明迟疑了一下,小心地说:“第二天下午,陈虹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警察去找过她了,她是按我们商量的话说的。所以你们来找我的时候,我、我才……没想到,事到如今,她又把我给卖了……”
“还有一件事……”普克说了一半,故意停顿片刻。
乔海明一哆嗦,脸色苍白地望着普克。此时的他显然已经很脆弱了。
“关于你4月5日的行踪,你是怎么说服张蕊帮你撒谎的?”普克问。
乔海明垂下头,半晌,低声回答:“她……她是很维护我们这个家庭的……我把一切都告诉了她,她愿意……愿意原谅我。”
普克心想,张蕊这种看似宽容的举动,不知究竟是因为对乔海明的感qíng,还是因为她的确像个会计那样jīng于计算。毕竟,如果乔海明愿意做回头làng子的话,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能算个“不错”的丈夫。
彭大勇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用挖苦的语气说:“你们俩倒是患难见真qíng啊!”
乔海明长叹一声,默然无语。
2
掌握了乔海明和陈虹的不正当关系后,普克彭大勇对乔海明的讯问就变得比较顺利了。乔海明显然是个颇识时务的“俊杰”,得知陈虹已经翻脸,便竹筒倒豆子似地将事qíng统统说了出来。
听过乔海明的供述,普克问道:“4月5日晚上,你是几点到大桥的?”
“大概十点差几分我就到大桥了,但没有马上上桥。一直等到十点整,我才走到陆天诚说的那个地点。”乔海明答道。
“陆天诚是什么时候摔下桥去的?”普克又问。
乔海明回忆了一会儿,脸上显得有些茫然:“我也说不清具体时间。只记得我们见面没一会儿,他就……摔下去了。”
“没一会儿?你估计一下,大约是多长时间?”
乔海明想了一会儿,不太肯定地说:“大概也只有五、六分钟,或者七、八分钟……从头到尾不超过十分钟。”
“这么短的时间?”普克有些奇怪,“那你们其实没谈多少内容了?”
乔海明的语气很委屈:“是啊,我刚才不是说了,一见面他就动手打人。我一直努力克制自己,想跟他解释,他也不给机会。总共几分钟,基本没说什么,就是他不停地骂人!”
“骂些什么?”普克追问。
乔海明露出为难的表qíng:“这……怎么说呢?”
彭大勇在一旁说:“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乔海明忍耐地说:“都是一些脏话,不堪入耳,非常侮rǔ人。真的,不是我不想复述,实在因为我平时不会骂人,复述不出来。”
普克听了,皱起眉头,问:“你不是说,陆天诚白天打电话约你的时候,qíng绪是很冷静的吗?”
乔海明说:“就是啊,早知道他那么冲动,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去那个地方见他,太危险了!我真没想到,陆天诚平时很忠厚的一个人,那天晚上说话会那么……粗俗……”
彭大勇听不下去,凶了乔海明一句:“妈的,哪个男人碰到这种事儿,还能客客气气跟你商量?朋友妻,不可欺,你还是他妈的男人吗?”
乔海明平时哪里受过这种气,差点儿忍不住想发火,但马上又忍住了。看来他深谙“虎落平阳任犬欺”这个道理。
普克知道,彭大勇平时最听不得这种事qíng。何况在调查过程中,乔海明和妻子都摆出那么一付清白无辜的姿态,也颇令他生气。不过在这种时候,要紧的还是尽可能详细地弄清案qíng。
因此,普克装作没注意两人的qíng绪,问乔海明:“你和陈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乔海明想了想,说:“十点半左右。”
“为什么那么肯定?”普克问道。
“我……我是自己开车去的。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车上的时间,知道是十点半。”乔海明流利地回答。
这一回,普克心里也忍不住挖苦地想,上次他问乔海明从家里到清江旧大桥要用多少时间,乔海明装模作样的说,那得看是用哪种方式,乘公jiāo车、走路或自己开车的时间各不相同,原来这说法倒是确有根据。
3
由于乔海明的供述,陆天诚坠桥案的案qíng又有了一种新的解释。假如乔海明所述确属实qíng,那么,按照他的描述,陆天诚坠桥并非他导致,而有可能是陈虹所为,或者陆天诚本人失足所致。
无论如何,这种供述使得陈虹的身份发生了改变,由单纯的受害人家属转变为嫌疑对象之一。虽然对陆天诚之子陆一凡抱有qiáng烈的同qíng,但作为刑警,普克、彭大勇还是不得不按规定对陈虹实施了拘留。不过,为了保护孩子不受伤害,他们提前通知了陈虹,将凡凡送到陆天诚的父母家中。
在讯问室中,陈虹脸色苍白如纸,恐惧、悲伤、惶惑、痛楚……从她的眼睛里,能够清楚地读出所有这些qíng绪。她坐在那里,颤抖着,纤细的手指拼命绞在一起。那种柔弱和无辜,无法不令人暗生怜意。
讯问一开始,彭大勇就硬邦邦地对陈虹说:“陈虹,你的花样也翻得差不多了吧?乔海明已经全jiāo代清楚了,老实告诉你,你再这么搅和下去,只怕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普克和彭大勇已经合作了不短的时间,深知彭大勇的个xing。虽然看起来,彭大勇文化程度不高,为人比较粗糙,有时候说话不太注意方式。但事实上,彭大勇的内心并非他外表所显示的那样,而是饱含着对受害者的同qíng,这种同qíng会加剧他对犯罪行为的憎恨。
接办陆天诚一案,从一开始,彭大勇就有了一种本能的倾向,对那个看起来柔弱哀婉的陈虹抱有同qíng。而随着调查的展开,陈虹对丈夫的背叛及她屡次向警方撒谎的事实,却引起了彭大勇的qiáng烈厌恶,也使他对那个老实忠厚的受害者陆天诚的同qíng与日俱增。
所以,这一次彭大勇对讯问陈虹表现出的不耐烦,普克也能够理解的。不过,普克也深知,对于一个身陷绝望处境的女人来说,威胁恐吓未必是最佳办法。冷静和耐心的态度仍然是必要的。普克看看陈虹,果然,彭大勇的话虽然令她的脸色更苍白了,但她却垂下眼睛,以沉默的方式加以抗拒。
普克语气温和地说:“陈虹,凡凡还等着妈妈回家呢。”
这一句话,令陈虹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双手掩面,哭起来:“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我什么都告诉你们了啊……”
普克说:“其实很简单,我们只是想知道事qíng的真相。”
陈虹哭着说:“我知道的事qíng,已经全都说了……”
彭大勇冷冷地说:“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陈虹只是哭,没有回答彭大勇的话。普克对彭大勇使个眼色,彭大勇勉qiáng耐住xing子,两人等着陈虹安静下来。陈虹低头哭了好一会儿,声音渐渐低下来。
普克说:“陈虹,请你把4月5日晚发生的事qíng,再详细地给我们复述一遍。”
陈虹无奈,断断续续又将4月5日晚上的事qíng经过讲了一遍。这次的说法,和上次的基本一致。但是关于他们三人在桥上见面后的内容,与乔海明的说法无法完全吻合。另外,乔海明的jiāo代中,提到陆天诚在4月5日下午打电话约他见面后,他曾和陈虹通过电话,但这一点内容,陈虹这次仍然没有提及。
说完,陈虹软弱无力地说:“真的就是这些了。”
普克想了想,问:“你把陆天诚摔下桥以后的细节再说一遍,要说得详细,每一个细节都说出来。”
陈虹抬起脸,眼泪汪汪地看着普克,用哀求的语气说:“我……我只记得大概,那天晚上……我心里怕极了,头脑里乱哄哄的……”
“他摔下去以后,是谁提出来下去看看的?”普克没有理会陈虹的哀求,追问道。
陈虹痛苦地说:“是我……我还怀着希望,也许天诚不会死……”
“你们下桥看到陆天诚死了以后,都说了些什么?”
陈虹做出苦苦回忆的表qíng,想了半天,又把那个场面描述了一遍:
……
“天哪,他死了!”陈虹歇斯底里地哭叫起来。“你把他摔死了!”
乔海明恐惧万分,拼命辩解:“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就摔下来了……”
他们呆呆地站在陆天诚的尸体边,都感到了绝望。这时,天上下起了雨。
乔海明忽然拉起陈虹说:“走,咱们快离开!”
陈虹哭叫着挣扎:“不行,我得去报警!”
乔海明低声吼着:“不能报警!你去报警的话,怎么对警察说?”
陈虹哭着说:“我们就说实话,你不是故意推他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推他的……”
乔海明打断了陈虹的话:“你就这么狠心把我卖给警察?你以为你自己能脱得了责任?陆天诚已经死了,你再把我弄进监狱,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他“扑通”一声在陈虹面前跪下,哀求道,“陈虹,看在咱们这段qíng的份上,帮我一把!以后我一定会补偿你的!我有钱,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保证你们母子俩以后的生活……要不然我就和老婆离婚,跟你结婚,一辈子报答你……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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