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田香哈哈笑:我才不要肏你呢,我现在可以肏的人多得是,都比你年轻漂亮。
这话幸亏没让肥原听到,肥原听到一定会骂王田香不识货!肥原对二太太的印象是一句诗:既有金的炽热,又有银的柔软这诗出自紫式部的《源氏物语》,是源氏公子对六条妃子的评价。六条妃子不仅容貌出众,且qíng趣高雅,素有才女之称。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漂亮就是祸。六条妃子有才有容,命运多舛也就不足为奇,最后无奈之极只好遁入空门,削发为尼。但源氏公子是个有魔力的男人,其魅力不亚于法力,他一个眼神唤醒了六条妃子沉睡已久的yù念。两人在阳光下邂逅,不久后在一个月光如水的夜晚,如一场突发的火灾一样,在六根清静的法门内如火如荼地行起了云雨之事。罢了,源氏公子吟咏道:
伊有金的炽热,
伊有银的柔软;
伊自天堂来,
伊在地狱里
肥原一见二太太,脑海里就跳出了这句诗。他还想到,他和二太太这种相见,无异于源氏公子和六条妃子在森严法门内相见:一个在此岸,一个在彼岸,中间隔着刀山火海,天堑鸿沟。但源氏公子视刀山如沙丘,跨天堑如过桥,不愧是放làng于qíng色人生的豪杰,令他自叹弗如。他知道自己召她来的目的,所以即便脑海里塞满了那句诗,心有灵异之气也不会为之所动。
押二太太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认人,认老鬼。
认谁?
先认了吴志国,后又去认了李宁玉:由此可见,肥原是被吴志国的道理说服了!
四
确实,肥原本来对李宁玉昨晚在餐桌上的表现就心存疑虑,只是后来在验笔迹过程中突然被吴志国的如山铁证冲昏了头脑,一时把李宁玉丢在一边。中午吴志国通过顽qiáng又智xing的辨证,把他对李的疑虑又点活了,激醒了。孰是孰非?他在吴、李两人间摇摆起来,于是想到打二太太这张牌。他不相信他们不相识,即使二太太不认识老鬼,但老鬼不可能不认识她。肥原认为,只要相识,当面相见,再辅以一定招术,难保不起反应。俗话说,是狗总是要叫的,是鬼总是怕见光的。他把二太太押来当狗用,当鬼试。先试的是吴志国,设陷、套话、引诱、开导、威bī、毒打真戏假做,假戏真唱,文武双全,软硬兼施,总之十八般武艺悉数上场。结果反应不明显,便又去试西楼里的人主要是李宁玉。还是老一套,红脸、白脸、正说、反说、拳脚相加最后,二太太都快被打死了,却还是没有人有一点活的反应,简直把肥原气死了。吴、李两人在这件事上几乎打成平手,唯一的输家是肥原,他本以为可以借二太太这张牌在吴、李之间作出最后抉择,打完后才知道这张牌白打了,什么收获都没有,既没有想象中的抉择,也没有意外的收获。
不过这张牌还没打完,二太太还活着。肥原早对二太太有言在先:不要考验他的耐心!可二太太不识相,给她两个机会都làng费了。这种人的命不值得珍惜。他肥原不是源氏公子,会因色起乱,坏了规矩和道德。他肥原是大日本帝国的军人,不会怜香惜玉的。他决定用二太太的xing命来好好再打一张牌。
于是,把二太太从西楼带回来,带到东楼,推到吴志国跟前,掏出手枪,问吴志国:是我来毙,还是你?
我来。吴志国说完接过手枪,对准二太太的脑门连开三枪,把脑花都打出来了。
肥原夸奖道:你表现很好,让我想到贵国的一个成语大义灭亲。嘴上这么说,但在心里,不禁起乱。如果说之前肥原对李、吴的怀疑是相等的,那么吴这三枪打破了这个平衡:对李的怀疑超过了对吴。
于是,肥原策划了下一个行动,是专门用来圈套李宁玉的。他叫王田香给吴志国找来纸笔,要求吴写一份血书,内容是他亲自口授的,吴志国只要照抄即可。血也是现成的,还在二太太头上无声地流淌,透散着腥膻的热气。吴志国从容地蘸着热乎乎的血,照着肥原的口述,力透纸背地写下一份鲜红的遗书:
张司令:我要以死向您证明,我不是共匪,共匪是李宁玉。请相信我!请善待我的家人
吴志国绝笔
肥原看着未gān的血书,对吴志国说:记住,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死了。
吴志国哼一声:我死不了的,李宁玉会让我活过来的。
肥原冷冷一笑:别高兴得太早。告诉你,如果李宁玉不是老鬼,你会死得更惨,我不会善待你家人的。
吴志国大声说:她肯定是老鬼!
肥原瞪他一眼:那要我说了才算数!
但肥原自始至终也无法这样说,因为李宁玉把他的牌又打回来了。
五
要说肥原这张牌是打得够jīng心的,非但亲自出面,还动用了众人、汽车做道具,造足了声势。这是一出戏,经过了用心编排,有来龙去脉,分起承转合。起的部分由肥原主打主唱,他将李宁玉单独约至户外,带她漫无目的地在后院山坡上散步,绕圈子,拉家常,像是一对多年失散的老友重逢。最后,两人在凉亭里坐下来,似乎要畅谈一番。凉亭依山而立,地势高,地基也高,所以视野辽阔,由此向外看,院内一切景致尽收眼底。他们刚坐下不久,一辆白色救护车停在东楼前,把二太太的尸体拉走了。与此同时,王田香带一辆绿色吉普车,把西楼里的人:金生火、顾小梦、白秘书,都接上车,走了。至于为什么走,去哪里,王田香一概不说。
这一切,凉亭里的肥原和李宁玉看得清清楚楚,肥原也道得明明白白,只是道的尽是假话,把二太太的尸体说成是吴志国的,把金、顾、白的莫名出走说成是回家。
为什么回家?肥原自问自答,因为事qíng已经结束,老鬼的真相已经大白。
谁是老鬼?肥原又是自问自答,嗯,先不谈这个吧,我想先替吴部长了个遗愿,死人的事总比活人要紧,你说是不?李科长。说着笑眯眯地看着李宁玉,要求她再说一遍当初跟吴志国透露密电的过程。
肥原认真地说:你应该知道,如果你说的跟昨天不一样,有出入,我会怎么想。
李宁玉想了想,一边玩弄着木梳子,一边平声静气地回忆起来,时间、地方、起因、过程、对话、想法、qíng形,一是一,二是二,一五一十,虽不能说与原话只字不差,但基本上无出入。
表现很好,要表扬。李宁玉说罢,肥原拍着手叫好,不简单,不简单哪。不过,用吴部长的话说,你连谎话都记得这么清,说明你真是狡滑狡猾的。
这是事实。
是事实吗?
是。李宁玉看着肥原,肥原长,难道你怀疑我是共匪?
不是怀疑,而是肯定。肥原说,要不我怎么会把人都放了呢?
李宁玉犹豫一会儿,说:肥原长,你为什么
肥原打断她:李宁玉,你别装了,为什么就在我手上。说着扬一扬吴志国的血书,丢给她,看看吧,这证据够了吧?
至此,戏已演完承部,进入转部,jīng彩和高xdxcháo即将纷呈。
白纸红字,触目惊心!即使木梳子是定海神针也难能叫李宁玉心安神定。她霍地站起来这一站,像是将灵魂摔掉了,眼睛发直,浑身不动,呆若木jī,让肥原吃惊不小。这样傻站一会儿,李宁玉像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惊叫道:不好了,肥原长,我们上当了!吴志国我现在怀疑吴志国就是老鬼
荒唐!肥原训斥道,你坐下,搞什么鬼名堂,别演戏了,你才是老鬼。现在你说什么我都不信了。
你肥原长李宁玉痛苦地摇着头,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招了吧。肥原倒是很清楚该怎么说,因为要说的话中午才跟吴志国说过,你们中国有句老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招还可以将功赎罪,重新做人做事。你是个聪明人,用贵国的又一句老话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他没有威bī,而是诱供。肥原生相女态,xing温语软,不适合威bī,而多年翻译官的经历让他在玩转辞令和心计方面学有所长,诱供正是他的qiáng项。
李宁玉盯着肥原,义正词严:肥原长,这话应该我来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快截住吴志国的尸体,不能送出去!
为什么?
他在借尸体传qíng报!
什么?你说什么?肥原瞪大眼睛。
李宁玉走到肥原跟前,咄咄bī人地问:你检查过他的尸体吗?
肥原眯着眼:你是说他把qíng报藏在了身体里?
是!
谢谢你的提醒,肥原笑道,不过你多虑了,告诉你,我检查过他的身体,从头上到脚上,从鼻孔到屁眼,每一个dòngdòng孔孔都检查了。如果是你的话,我还要看看你的私处,你的子宫,那些地方都可能藏东西的,你说是吧?
李宁玉厌恶地扭开头去:那等你验了他的尸体再来找我吧,也许他肚子就藏有东西。说着拔腿要走。
站住!肥原挡住她的去路,潇洒地摊摊手,验了,没有,什么也没有。嘿嘿,这些都是小儿科的东西,早有人玩过,现在没人玩了。说着凑上前,对李宁玉一字一顿地说,你挺不住了是不?gān吗要挺呢?我不理解,事到如今你没有更好的路,只有招供。
李宁玉突然一屁股坐在石凳上,话未说,泪先流出来:肥原长,请你相信我,我不是共匪,吴志国说我是老鬼恰恰说明他就是老鬼
肥原打断她:我相信死人,不相信活人。
李宁玉沉默一会儿,突然大声说:肥原长,就算吴志国肚子里没有藏东西,我也肯定他就是共匪!你把吴志国的畏罪自尽看做舍生取义,难道不怕玷污了你的智力?共党分子在被捕后畏罪自尽的例子可以说举不胜举!
肥原睨她一眼:现在是你在玷污我的智力,但我不会被你迷惑的。
李宁玉走到肥原面前,针锋相对:请问肥原长,吴志国为什么非要以死来指控我,难道他不能说,不能写?她顿了顿,是因为有长篇大论,肥原长,我希望你换一种思路来想想问题。你想一想,如果你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是老鬼,你会用这种方式控告我吗?选择死其实是对我有利,因为死无对证。你死了等于是证人死了,证据也死了,我可以耍赖,可以咬紧牙关不承认。所以,如果我真是老鬼,我相信吴志国肯定不会死,因为他以死指控我,只能是对我有利,让我有了逃脱的可能。可我不是老鬼他为什么要说是?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是老鬼。他料定自己活不了了,必死无疑,索xing一死了之,然后利用他的死来蒙骗你,如果蒙骗成了,你把我当老鬼抓了,杀了,他的鬼魂岂不可以仰天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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