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清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恍然大悟,明白了段明臣的用心:“啊!你是想……引蛇出dòng!”
段明臣露出激赏的目光,颔首道:“没错!我将沈豫竹抓起来,故意放出风声,让他们以为此案已了结,这样真正的凶手就会放松警惕,露出狐狸尾巴来。”
“呵,我看真正的狐狸是你吧!”顾怀清不得不服气段明臣手段过人,嘴上却不依不饶。
“错,我是猎人,布好陷阱,守株待兔!”段明臣说着,轻轻握住顾怀清的小臂,“现在……可以放开我了么?”
被段明臣握住的小臂传来温热的触感,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顾怀清可以嗅到段明臣身上阳刚清慡的气息,英挺刚毅的脸庞带着戏谑的神色。
顾怀清想起刚才自己冲动发作的模样,落在段明臣眼里定然既无礼又可笑,他俊脸一热,猛地抽出被握住的小臂,讪讪地退开几步。
“下次……下次你要做什么之前,记得先跟我打声招呼。”顾怀清明知自己理屈,却还是很霸道的说出要求。
段明臣反问道:“那下次你发脾气之前,是不是也可以先听我解释?”
顾怀清撇撇嘴,赌气道:“不跟你争了!反正这案子办完,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了!”
“行啊!不过在井水不犯河水之前,是不是先把我这扇门给修好了?”段明臣指了指被顾怀清踹坏的大门。
“成,我回头赔给你一扇踢不坏的铁门!”
“那我就先谢过赏赐!”段明臣笑得一脸欠扁。
“你……”
顾怀清发现段明臣看起来冷峻寡言,其实嘴巴极为厉害,简直气死人不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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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明臣和顾怀清设好了陷阱守株待兔,不料第一个撞上来的却是个俏美的丫鬟。
秋莲一改当日的镇定,满脸凄惶的跪在地上。
“大人,冤枉啊!”秋莲刚说了一句,便止不住泪如雨下。
顾怀清脑门上青筋直跳,这沈府的女人都怎么回事,一个比一个爱哭,实在令人难以招架!他跟段明臣都是堂堂七尺男儿,刀枪加身都不畏惧,唯独对于女人的眼泪实在头疼得很。
段明臣也颇为无奈,说道:“秋莲姑娘,先起来回话,有何冤qíng只管道来。”
秋莲却不起身,一味流着眼泪道:“奴婢待罪之身不敢起来,奴婢斗胆前来,一是向大人请罪,二是为少爷申冤。”
段明臣和顾怀清对视一眼,段明臣问道:“你何罪之有?”
“大人,昨日您来问讯时,奴婢……奴婢并没有说出所有的实qíng,对您有所隐瞒。”秋莲顿了一顿,怯怯的看了段明臣和顾怀清一眼,见两人并没有责难的意思,心中稍稍安定,继续说下去。
“奴婢昨日说不知道少爷在厨房藏了酒,其实……其实奴婢是知道的,少爷托路婆子买了瓶好酒藏在橱柜最底下,少爷每天晚上来取夜宵时,都会拿出来喝上两口。不过,虽然酒是少爷的,但他只是拿来自己喝的,并无意用来谋害老爷。把酒下到汤药里的,不是少爷!少爷是被冤枉的!”
顾怀清忍不住质问:“你凭什么肯定不是他做的?”
“因为……因为……”秋莲突然羞红了脸,支支吾吾的,声音越来越小。
顾怀清不耐烦的一挑眉,就要发作,段明臣见她似乎有难言之隐,赶忙制止顾怀清,柔声对秋莲道:“这里只有顾大人和我两人,你说出的话,入我们之耳,不会有第四人知道,你不必顾忌。”
秋莲得到段明臣的郑重保证,用力点了点头,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面带决绝的说道:“其实当晚路婆子离开之后,少爷并没有立刻就把夜宵送过去给姜姨娘,而是拿出橱柜里的酒,拉着奴婢陪他喝了两杯。”
秋莲俏脸微红,捋了捋耳侧的鬓发,低着头说道:“实不相瞒,奴婢原是少爷房里的丫环,从十四岁开始便贴身伺候少爷,少爷与我qíng投意合,早就有过肌肤之亲,少爷对奴婢十分怜爱,还曾许诺将来抬我作姨娘……”
“只是后来……姜姨娘得知了我们的事,十分不满,把奴婢责骂了一顿,找了个缘故将奴婢打发到厨房,但是其实我俩并没有断绝往来,经常借着少爷来厨房的机会偷偷相会。”
“昨晚,少爷拉着奴婢喝了几盅,让奴婢给他唱了两只小曲儿,趁着厨房无人,他突然抱住我,将我压在灶台上……”
第18章 不是太监
顾怀清嫌恶的皱眉,这沈豫竹可真是色中饿鬼,去给他娘拿个夜宵也不忘跟丫环偷qíng一番,不过秋莲所说的,倒也符合沈豫竹一贯的xing格。
“少爷完事后,又跟奴婢说了一会子话,把酒重新放回橱子,到亥时三刻,才端着夜宵离去。从少爷来厨房到离开,整个过程中,奴婢都跟他在一起,少爷压根儿没有碰触过药罐。少爷走后过了一刻钟,奴婢听到猫叫,跑到院中赶猫,离开了药罐子片刻功夫,凶手应该就是利用这个机会下手的。”
顾怀清说道:“难道就不会是沈豫竹去而复返吗?”
秋莲坚决的摇头,说道:“大人您想想,若是一个人起心要谋害自己的父亲,怎么可能在前一刻还有闲qíng逸致跟丫环饮酒调qíng?所谓做贼心虚,心里藏着这样邪恶的念头,焉能若无其事的寻欢作乐?”
“奴婢伺候少爷四年有余,深知少爷的脾xing。少爷虽然贪杯好色,读书也不太上进,但本xing并非大jian大恶之人,弑父这等违逆人伦的罪行他是不可能做的,而且他也没有那么深的心机和诡计。少爷他是被冤枉的!”
顾怀清道:“你这么肯定不是沈豫竹,那会是谁?当晚在梅林中有身着白色直身的男子经过,而当时留在内院的,就只有沈豫竹一个男子啊!”
“这……”秋莲眼中露出迷惑的神色,“奴婢……奴婢猜想,或许凶手并非沈府之人,而是从外头进来的。最近京城里不是闹刺客吗?之前万督主也遇刺过,老爷位高权重,说不定有政敌雇了刺客来谋害老爷,也未可知啊!”
顾怀清想了想,却觉得不太可能。若非沈府内的人,怎么会知道沈君儒有咳血之症,不能饮酒,又怎能出现在那么jīng确的时间把酒下到汤药里?就算下手的是从外面来的,府里也一定有内应。
段明臣道:“你明知此案非同小可,却在审讯时故意隐瞒实qíng,若追究起来,你也难逃责任。”
“奴婢知罪,奴婢今日起来,不顾廉耻的坦诚私qíng,早已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只求两位大人明察秋毫,查明真凶,还我家少爷清白!”
秋莲说罢,便深深的伏低身体,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秋莲言下之意,竟是不顾自身名声节cao,只求替沈豫竹洗清冤qíng了。
顾怀清不解的问道:“那沈豫竹真的值得你这么为他付出么?”
秋莲抬起头,凄然一笑道:“或许在别人眼中,他只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但对于奴婢来说,他却是我委身之人,也是我……深爱之人。我身份低微,从不敢吐露爱意,也知他生xing风流多qíng,我只是他众多qíng人中不起眼的一个,但qíng之所钟,我愿为他做任何事,无怨无悔!”
秋莲这一席话说得qíng深意切,便是段明臣这等铁血男儿,也不禁为她的深qíng动容。
段明臣道:“念在你知错补过,提供了许多信息,也算是将功赎罪,就不追究你之前的隐瞒之责了。沈豫竹只是暂时被软禁,若果真如你所说,他是无辜的,那自然会释放。”
秋莲美目中露出哀求的神色:“大人,可否允许我去探望少爷?”
“不可,不过你不必忧心,他不会有事。”
秋莲也知见好就收,又重重磕了个头:“如此,便拜托两位大人了!”
秋莲在坚硬的地上跪了许久,膝盖早就麻木了,站起来时差点腿软摔倒,不过她还是坚qiáng的撑住,慢慢的爬起来,脚步蹒跚的离开了锦衣卫镇抚司。
“qíng到深处无怨尤……好一个痴qíng的丫头!”顾怀清望着秋莲的背影,喃喃低语。
段明臣也长叹一声:“没想到像沈豫竹这样的人,也会有女子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唉……”
顾怀清听出段明臣言语中的寂寥之意,不由联想起坊间传言段明臣三度婚事告chuī,至今仍是悲催单身汉,忍不住打趣道:“像段大人这般年少有为,何患无妻?若是这次差事办得好,皇上龙颜大悦,没准儿给你尚个公主呢!唔,我想想……好像陛下的妹妹、清河公主正是待嫁年纪呢。”
段明臣大惊:“这玩笑可开不得!”
公主虽是金枝玉叶,身份尊贵,但是按照大齐惯例,为了防止外戚专权,尚了公主便不可在朝为官,无论文官还是武将都别想了。也就是说,一旦招了驸马,这个男人的仕途就此毁了。驸马再风光,也只是个封号而已,谁愿意为此牺牲仕途啊?因此,对于有志气的男儿来说,被公主看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段明臣说罢,便看到顾怀清似笑非笑的神qíng,立刻明白他是在拿自己寻开心呢!
相处了几日,段明臣渐渐摸清了顾怀清的脾xing,深知对他只能顺毛捋,不能呛着来,当下只能苦笑着扯了扯嘴角,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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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灯火初升,不知不觉已是傍晚时分。
段明臣与顾怀清一同走出镇抚司,外头锦衣卫正在换班。
迎面走来一队头戴凤翅盔、身披银罩甲的锦衣卫,威风凛凛的押着十来个庶人打扮的犯人,领头的正是锦衣卫佥事罗钦。
罗钦一见到段明臣,立马热qíng的迎上来,拱手道:“段大哥!”
段明臣微微点头:“多日不见,你都在忙什么呢?”
罗钦早就看到了站在段明臣旁边的顾怀清,却故意不搭理他,等跟段明臣打完招呼,才如梦初醒般的叫了一声:“哟,顾大人也来啦,真是稀客啊!”
顾怀清本来就有点脸盲症,何况锦衣卫那么多号人,他哪里能一一记清啊?于是就含糊的哼了一声。
罗钦这小子长着一张娃娃脸,笑起来人畜无害的,其实很会记仇。他不知道段明臣跟顾怀清已经和解,心里还惦记着在万臻婚礼上锦衣卫被顾怀清刷了面子的事,这会儿又见顾怀清态度傲慢,爱搭不理,就更加想要给他个下马威,扳回场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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