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厂花基情录_狐中仙【完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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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怀清到达沈府的时候,发现整个府邸被围得水泄不通,锦衣卫的人数比前几日多了数倍。叫来这么多人,又这么戒备森严,想必段明臣已经开始搜府了。

  顾怀清随便逮了一个锦衣卫校尉询问段明臣在哪里,得到答案之后,便直奔沈府的会客厅。

  跨入沈府,发现府里兵荒马乱,四处一片混乱,搜出来的衣服鞋子家具七零八落,扔得到处都是。

  “段兄,搜出什么来了?”顾怀清人未至声先到,推门直闯进去。

  客厅里竟站着两个人,除了段明臣之外,还有另一个头戴乌纱帽、身穿飞鱼服的男人。那男人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势,赫然是锦衣卫指挥使刘崇。

  顾怀清颇感意外,道:“什么风儿把刘指挥使chuī来了?”

  顾怀清对刘崇的到访感到意外,刘崇更掩饰不住内心的讶异,狐疑的看了段明臣一眼。段兄?自己的得力下属什么时候跟东厂红人这么亲密了,都到称兄道弟的地步了?

  段明臣对刘崇使了个眼色,意思是稍后再解释给他听,继而想起昨晚趁着顾怀清酒醉戏弄他的qíng景,心里却不免发虚,甚至有点不敢直视顾怀清。

  顾怀清倒是一脸坦然,他压根不记得喝醉后的事qíng了,只觉得既然他们是一起喝过酒逛过花楼的兄弟,qíng感上自然不同了,这一声“段兄”叫的十分自然。

  顾怀清跟刘崇见过礼,刘崇低咳一声,解释道:“明臣跟我申请搜查令,调集人手搜查沈府,我左右无事,便跟过来看看。”

  顾怀清了然点头,锦衣卫虽然地位超然,但首辅府邸毕竟不同于普通人家,段明臣要搜府,还是要得道上司的批准。

  “搜出来的东西太多,我让人稍微整理了一下,这一些是可能有用处的。”段明臣指了指脚边堆放的几堆物件。

  顾怀清弯下腰察看,这些物品按照不同的人做了标记。其他人的东西都无甚出奇,顾怀清随意翻了翻就丢在一旁。

  谢蕙兰处搜出的物件,除了几身华丽的戏服首饰之外,还有一些诗作,以秀气的簪花小楷写在桃红色的薛涛笺上。

  顾怀清随意翻阅,发现都是一些抒发忧思的闺怨诗。

  其中一篇写着:“花前失却游chūn侣,独自寻芳。满目悲凉。纵有笙歌亦断肠。林间戏蝶帘间燕,各自双双。忍更思量,绿树青苔半夕阳。”

  另一首则写着:“莫许杯深琥珀浓,未成沉醉意先融。疏钟已应晚来风。瑞脑香消魂梦断,辟寒金小髻鬟松。醒时空对烛花红。”

  顾怀清目光一转,移向沈意婵的物件,里面有许多出色的画作,大部分是花鸟山水,不过有一副残缺不全的画,十分引人注目。

  这幅画的中央被火烧成焦黑一片,只有靠近卷轴的上下两端还有残留的墨迹,仔细辨认,下端是骏马飞奔扬起的四蹄,上端是半张张满的弓弦,据此推断,可能是有人骑着马弯弓she箭的画面。

  顾怀清心念微微一动,莫非沈小姐的意中人是个善骑she的男子?那就跟她未婚夫的形象不相符了,魏状元虽然文采出众,但在武功方面却没有什么建树。

  可惜的是,画中人的面目身材都被烧毁,无法辨识了。也就是说,昨晚作完画之后,沈小姐又将画焚毁,显然是不想让人看到。

  顾怀清说道:“我觉得有必要再仔细问一问沈小姐,那画中人到底是何人?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幅画中有些玄机。”

  段明臣对于他的直觉论已经习以为常,便道:“那就有劳你去走一趟东厢房,早上搜府的时候沈小姐受了惊,现在正在房里休息。”

  顾怀清嗯了一声,跟刘崇拱手告辞,便大步朝门口走去,刚拉开门,却差点跟迎面而来的女子撞个满怀。

  顾怀清下意识的扶住来人,低头一看,竟然是沈夫人谢蕙兰。

  谢蕙兰头戴白绉纱孝髻,上身穿白绫对襟袄,下身系沉香遍地金裙,素淡的孝服难掩她秀美的姿容。

  顾怀清奇道:“夫人,你怎么来了?”

  谢蕙兰绕过顾怀清,轻移莲步走到刘崇面前,突然屈膝跪了下去。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刘崇不解的问道。

  谢蕙兰抬起头,凄然一笑道:“指挥使大人,妾身是来投案自首的。”

  迎着他们惊讶的目光,谢蕙兰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杀死沈君儒的人,是我!”

  谢蕙兰的声音不大,但却如洪钟一般,震得在场三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客厅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锦衣卫指挥使刘崇毕竟经验老道,压抑住内心的震惊,沉声问道:“沈夫人,你为何要谋害自己的夫君?你可知,按照本朝律法,妻杀夫,要判腰斩之刑,弃尸菜市口!”

  谢蕙兰娇躯微震,似乎被这血腥的死刑所惊吓,一张俏脸苍白无血色,但她没有退缩,挺直了脊背,咬牙恨声道:“我杀他,是因为沈君儒该死,他毁了我一生的幸福,我恨他入骨!”

  刘崇皱眉问道:“你跟沈首辅有何深仇大恨,必须杀他而后快?”

  谢蕙兰冷冷一笑道:“三位大人有没有想过,我身为国公府嫡女,为何会嫁给一个年纪足以当我父亲的男人做续弦?”

  刘崇默了一下,反问道:“难道不是为了救令尊安国公吗?”

  顾怀清却不禁皱眉沉思起来,安国公谢蕴入狱后,第一个求助的人是他义父——东厂督主万臻,谢蕴承诺将庶出的小女儿谢雅兰许配给万臻,而万臻则答应在皇帝面前为他求qíng,保他出狱。

  别人或许不知万臻的能耐,但顾怀清却最清楚不过,万臻为人谨慎,既然答应了谢蕴,就必定能做到。或许不能让谢蕴官复原职,但保住一条xing命平安出狱,肯定是没问题的。

  既是如此,谢家为何还要再牺牲一个女儿,将嫡女嫁给沈君儒呢?这不是多此一举吗?而且谢蕙兰的婚事定得很仓促,抢在谢雅兰出阁之前,匆匆嫁入沈家,难道背后另有隐qíng?

  谢蕙兰红着眼圈,说道:“我嫁沈君儒并非出自自愿,沈君儒这个伪君子,毁我清白在前,威bī胁迫在后,我万般无奈才屈从的。”

  “你们应该知道,家父与沈君儒是知jiāo好友,我跟沈小姐是闺中密友,从小一起玩耍的手帕jiāo。家父出事入狱之后,我急得六神无主,慌乱之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来沈府求助。”

  “不过,我来得不巧,当时沈小姐感染风寒,服了药刚睡下。我心急如焚,却也不想打扰了她,正在此时,沈君儒下朝回府了,见到我以后便询问起来我父亲的事。在我心中,一直将他视为长辈一般尊敬,qíng急之下,我便开口向他求助。沈君儒这个伪君子,摆出一副慈祥可亲的态度,以帮我父亲为饵,将我诱入房中,竟对我……”

  谢蕙兰哽咽起来,泪珠成串滚落,脸上尽是羞愤屈rǔ的神qíng,“这个人面shòu心的东西,毁了我清白之身,我羞愤yù死,便要撞墙自尽,却被他拦住。他威胁我说,如果不想我父亲有事,就不许声张,否则他便让我父亲死在狱中,让我谢家家毁人亡!他说他早就看上了我,要我能做他的夫人,过几日就去我家提亲。”

  “当时,家父已确认要将舍妹嫁给万督主为妾,照理说,我并不需要再嫁沈君儒来保我父亲。可是一则他毁了我清白,让我无法再许配他人,二则也怕他从中作祟,害得父亲无法平安出狱,迫不得已,我应下了这门亲事。可是在我心中,却从来没有原谅过这个衣冠禽shòu,更没有将他当作我的夫君。我忍rǔ负重,哄得沈君儒欢心和信任,终于老天有眼,让我找到了合适的机会,为自己报了仇,雪了恨!”

  谢蕙兰的陈述让在场的三人的心中都掀起巨làng,女子视节cao为生命,尤其是像谢蕙兰这种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断不会拿自己的名节来开玩笑。沈君儒若真是做了那样的事,那可真是道德败坏至极,枉为帝师!

  第24章 执迷不悔

  刘崇又道:“即使你有作案动机,你一个弱女子,是如何谋划,又是如何行动的?你是否还有帮手?”

  “沈君儒想让我为他生一个儿子,便夜夜与我行房,我以为他补身为由,让回chūn堂开了一张起阳汤的药方,劝他每日服用。沈君儒自幼有气虚之症,饮酒会引发胸闷气短。而这起阳汤中有一味核桃仁,若与酒共饮,则会引发咳血。两害相加,足以令他毙命。”

  “我事先打听过,知道沈豫竹嗜酒如命,在厨房里藏着一瓶烈酒。那一晚我派冬梅去请沈君儒回房,趁着身边无人,跑到厨房,引开煎药的丫鬟秋莲,然后从橱子里取出酒,倒入汤药之中,再快速跑回自己的房间。”

  “因为沈君儒是行房时猝死的,很容易被当成马上风,我向顺天府报案时也是这么报的。仵作来了以后,我塞了一些银子给他,暗示他家丑不可外扬,让他将死因判为马上风,以便尽快结案。”

  谢蕙兰说着,抬眸幽怨的望了段明臣和顾怀清一眼,“岂料这案件却惊动了锦衣卫和东厂,两位大人着实厉害,一眼就看穿了沈君儒不是死于马上风,而是被人谋害。于是我只能将祸事往沈豫竹身上引,毕竟酒是他的,当日白天他又跟沈君儒有摩擦,夜晚也去过厨房,有足够的理由和机会下手。”

  顾怀清忍不住问:“你计划得如此周全,连替你顶罪的人都算计到了,为何现在却来投案自首?”

  谢蕙兰凄然一笑,道:“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们不是早就确认了,杀人的不是沈豫竹吗,否则又为何大张旗鼓的搜府?我知道,我是躲不过去的,你们总会查出来,与其日夜受煎熬,不如自己认罪,这……也是我的命啊……”

  谢蕙兰对刘崇磕了一个头,说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我认罪。请大人下令逮捕我吧。”

  谢蕙兰的脸色平静安详,眼神清澈而坚定,仿佛卸下了心中的重担。

  刘崇遗憾的望着她,重重的一挥手,便立刻有两名qiáng壮的锦衣卫上前,给谢蕙兰加上了手铐脚镣。

  “你还有什么要jiāo代的吗?”刘崇问。

  谢蕙兰转身回望沈府,目光中似有留恋,最终却只是轻轻的道:“没有了。谋害沈君儒的是我,该偿命的也是我,此事与他人无尤,请大人不要牵连无辜。”

  说完,不等锦衣卫催促,顶着沈府众人惊诧的目光,她坦然昂首前行,白色裙摆逶迤于地,虽镣铐加身,却不减风姿绰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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