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讲?”
夏月疑惑地转过脸,她忽然发现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比她想象的要厉害得多,已经到了让人害怕的程度。他的城府深不见底。
“你想一下阿西现在的下场就知道了。是的,他是可以用这个方法来逃过一劫。但正所谓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在上一轮结束之后,又会有一轮新的开始。‘罪神’的规则虽有漏dòng,但如果上一轮印证错误了也没人能杀他的话,这一轮就会被默认选中,以重新制造可以对他启动规则的条件。”王峰叹了一口气,“所以阿西再次被选中完全不是巧合,也可以看出‘罪之法则’在自身的范畴以内,会自动对漏dòng进行力所能及的修补。而且看起来,阿西这次遇到了更qiáng的对手。”
“你是说S……他也知道了这个漏dòng?”
“看起来是的,他已经至少杀死了两个人。虽不知他在想什么,但我相信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
下一个就是我吗?夏月心想。
S不仅聪明、冷酷、残忍,而且还具有很qiáng的力量,否则阿西也不会惨死在他手上,最关键的是,他还熟悉规则。另外,他还知道如何自由出入水泥密室。
完全处于无敌状态。
“这bug对他而言太完美了。”夏月咬了咬嘴唇,嗓音也变得gān涩起来,“他既然能自由进出用以灵魂印证的密室,那他本身就是一个bug,不是吗?不管被选中几次他都能幸存的。”
“你也发觉了这点?”王峰点了点头,“如果无法得知他是如何出入水泥密室的,我们就会非常不利。我并非是以警察的角度想知道密室的解法,只是想在自己灵魂印证的时候能抵挡住他的突然出现。”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不管他再怎么qiáng大,也会有弱点。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团结其余的带罪者,让他难以逐个击破。难点在于,我们怎么知道他是谁。”
如果不算费冰欣,现在已经死了两个带罪者,还剩五个,这五个人分别是:自己、王峰、夏雪、李富胜和幸运者“饕餮”。
那个S,真的就是那个“幸运者”吗?
对于这个问题,夏月也突然不自信起来。
所有人都可能欺骗自己,包括正坐在身边的人。
过了一会儿,夏月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如果你想确认S的身份,最好的办法就是马上找到我姐,他们应该已经见过了,到时就能真相大白。”
“你说得没错。”王峰嘴上这么说,可仍然朝原先的目的地驶去。
“你现在要把我带去哪里?”
“一个你从没去过的地方,但正好可以遇到你想见的人。”
“是姐姐吗?”夏月不由得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她在哪里?她真的是杀死费冰欣的凶手吗?”
“我既然是‘第八个’幸存者,那费冰欣的身份以及你姐姐是否是凶手就已经很明显了。不过你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待在车里,先不要胡思乱想。我知道她会去哪里。只是她想不到我会去那里。人生就像是一个环,谁都会回到起点。那个叫李富胜的,我来猜一下,是她的初中语文老师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夏月开始相信王峰所说的都是真的了,她并没有和他提过李富胜的身份。
“我是他们的老朋友了,所以被一起卷进来也不奇怪。说不定这次被选中对于我来说反倒是一种幸运。关于他们的事我不知道你清楚多少。其实自那之后,我一直觉得还缺少一个了断,只是没想到会搞得这么夸张。”顿了一顿,王峰继续说下去,“你知道吗,我很希望这次能活下去,但如果真的做到了,这件事了结以后我应该会辞职。如果我死掉的话,有一句话我希望你能帮我转告给你姐姐。”
“什么话?”夏月感到氛围开始有点哀伤。
“当你开始原谅这世界后,这世界才会给你想要的。”
王峰凝视着前方,闭上了嘴。这是一句他曾经对自己说过无数次的话,没想到在快要忘了的时候才应验。
第七章 硬币
【1】
打开老旧的褐色衣柜门,李富胜把夏雪放在里面。
她闭着眼睛,身体已经变得软绵绵的,整个人软软地睡在里面,蜷曲着,神态安详,好像这是一个仅属于她自己的小窝。
李富胜的脸上流露出复杂的表qíng,他关上了柜门。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这一步。
从初中语文老师的角度来评价的话,他无疑是合格的,只是退休了。
从一个男人的xing能力来评价的话,他更是合格的。至少已经63岁的他,还能让夏雪得到满足。
但在大多数人的道德观里,他知道自己该受到鄙视。
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这方面谁都是自私的。
更何况最近他已经经历了太多的变故。
他心里有了一个和别人都不一样的决定。
再次打开柜门看了一眼夏雪,然后又合上,李富胜退回到已经退色的椅子上坐下。
他沉浸在这所旧房间陈旧的环境里,这是他以前的家。他回忆着以前的感觉,但不是为了追念,他只是想与过去作一场最后的道别。
不仅人会老,房子也是。
以前不是这样的,只是不清楚这改变是在关上和打开几次柜门以后发生的。但这所房子确实已经老了。
改变有时不是坏事,有时又太残忍。就比如刚开始的时候,当确认自己被“罪神”选入这场游戏后,他惶恐不安,夜不能寐,心qíng就如同被查出癌症晚期的病人。
他盘算着自己还能活上几天,他开始在夜里像婴儿般哭泣,觉得自己的灵魂可怜得就像一只没有食物的小狗,被铁链铐在路边,眼巴巴地躺在人行道上,伸长着脖子来等待谁来给它点食物或者gān脆补上一刀。
太不公平了!
为什么别人没有被选中,别人都能活得好好的?!
除了陷入无边的绝望外,他只做一件事,就是和夏雪疯狂地做爱。也不知怎么的,就像回光返照般,他一个晚上居然可以像年轻时那样疯狂做上好多次,已经很久没能这样了。
被“罪”选中还有这种好处吗?
而夏雪似乎也沉浸于用这种方法来麻痹自己。大家都是在逃避吧。
直到有一天,当他喘着气从夏雪白花花的胴体上爬起时,他突然感到厌恶了。这是一种非常厌恶的感觉,实在厌恶到不行,老实说后来要不是夏雪一直在提出需求,他甚至都不想碰她一下。可能是之前过度纵yù了吧。
要不是会这样,他甚至都怀疑自己被写下的是“yínyù”。
直到有一次,他做完之后在chuáng边抽烟,然后恍然间觉察到了那件事。
原来掌握自己命运的钥匙就在自己手里,却一直被他忽略了。
这种喜悦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所有人都忽略掉的重要事实,竟然被他发现了。
不过这也很正常,李富胜想了一下,这种事毕竟只有到了他这把年纪的人才有可能想到。
罪神给每个人带来了厄运,但也有例外的qíng况。他发觉从现在开始,自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他找到了一条仅属于他自己的路。他意识到希望并不一定仅存于生存之中。
如果那封邮件是完全真实的话——他开始这样想——那他还不如故意验证失败,直接跑到罪神的身边去一睹那边的风景,这不是更好吗?即使是无限的痛苦,那也是一种永生。
他知道这个想法很奇特,在七个带罪者里他是最老的一个,但他并不笨。
他能感觉到每个人都尔虞我诈地想要活下去。
无论是谁,都企图把自己被添加的“罪”给抹去。
这就造成了一种思维定势,每个人都为此努力。但自己又何必受其影响。那样即使成功了又怎样,还不是回到原先的生活,再活个若gān年然后死去?
他只是一个老人。他都已经活了一辈子啦。
是否只有老人才知道永恒的可贵呢?本身他又还能再活多久?
不论是什么痛苦,都无法和不存在相提并论。死亡就是永远的消失,那时就是彻底不存在了。不存在才是最可怕的。
当李富胜从心底接受了被选中这件事后,他忽然意识到,罪神也许并不了解人类最害怕的是什么。
大家看事物的眼光不同。
人到了某一天,最害怕的应该就是消失,那种彻彻底底的消失,而不是其他任何东西。但这种事qíng,对神来说也许完全没概念,所以不了解人们对它的恐惧。
还记得那封邮件上说:“他们最终会死去,并来到这比死亡还恐怖的国度,经历无法想象的苦难,永远成为我的仆人。”
这让李富胜想到,为什么不gān脆去当它的仆人呢?那样即使再苦难,至少也是一种存在。
其实每个人来到世上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很多苦难我们习惯了之后,就不称之为苦难,而称为现实。或者gān脆把它理解为“本来就是这样的”,就像生老病死一样。
罪神给予的苦难总有一天也会被习惯的,被认为“本来就是这样的”,更何况那期限是永远。
“永远”这个词是多大的诱惑啊。
也就是说,在李富胜的眼里,被“罪”选中这件事已经不代表厄运了,而是罪神给予他的一个机会。
他甚至连自己都分不清这是不是因为太过害怕而产生的阿Qjīng神。
但他至少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即使不被选中,他也会非常害怕死亡,害怕会在绝望中走完他的一生,本身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虽然他知道按他的想法去做也是有风险的,也因此一直犹豫着,但做什么事没有风险呢?还有,他已经经过了仔细的盘算:首先,他要做的事并不是去“自杀”,而只是故意“灵魂印证失败”。如果这样会导致他的死亡,就已经先一步证明了“那封邮件是真的”,证明了“罪神”确实存在。
既然如此,成功的希望就会提高很多。
如果只是让他去“自杀”,那他也是做不到的。
所以他一直没有告诉夏雪,他有了一个新计划。他做出了一个和别人都不同的决定,那就是:他打算故意灵魂印证错误。
【2】
夏雪已经昏迷过去,被李富胜塞进了柜子里。李富胜还在柜子里放了一把还算锋利的水果刀,来方便她等会儿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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