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搭腔,他便揪住我的衣领吼道:“怎么着,你小子,好像有什么话想跟老子说啊?”
“没有。”
我qiáng忍着即将爆发的怒火,从牙fèng里挤出这两个字。
“那你就赶快给我滚蛋吧!”
西岛松开了手。这时,一名中年女客朝我们走了过来。
“我把钱放进去了,代币怎么没有出来?”
“啊?这样啊,那可真是对不起了。请问是哪台机器呢?”
西岛瞬间换上另一副脸孔,谄笑着跟在客人后面走开了。
我百无聊赖,只好去打扫厕所,在刺鼻的氨水气味中忍着恶心清理那些扔在马桶里的香烟屁股。
这可不是二十岁的男人该gān的事qíng啊!
这附近住着一个老太婆,富得流油——阿升一看到我就兴冲冲地说。她一个人住,也很少和邻居打jiāo道。最重要的是她没有把巨款存进银行,而是藏在家里。
“有些老太婆总觉得要把钱搁在手边才能安心。其实这样反而危险得多呢。”
说着,阿高嘿嘿嘿地笑了起来。他满口huáng牙,牙龈肿胀,这是长期吸食信纳水的后遗症。
“咱们等那老太婆出门以后再动手?”
我问道。阿升皱了皱眉:“那多麻烦呀!她把钱藏得严严实实的,要找出来多不容易啊!咱们就是要趁他在家的时候,装成推销员敲开她的门,等进到屋里就一切都好办了。”
“怎么装成推销员呢?西装领带什么的我可一样也没有哇。”阿高说。
“阿丰你呢?”阿升看看我。
“我只有一套西装,不过土里土气的。”
我曾经想找一份正经工作,便倾尽微薄积蓄购置了一套西装。不过这当然只是妄想,没有一家公司愿意录用我。
“这个不碍事。好,那就由我和阿丰装成推销员去敲那个老太的门,阿高来望风。我有个哥儿们说能把他的车借我们使使,阿高你就把车停在附近,随时把外面的qíng况告诉我们。”
“怎么告诉你们呢?”
“给你们见识一样好东西。”
阿升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巷子打开,只见里面放着一对像录音机一样的装置。
“无线对讲机?”我问道。
“不错。”
阿升冷笑一声:“有个卖电器的老头在赌场里输的身无分文,只好拿店里的东西来还债,这玩意儿就是这么来的。”
“这个能听清楚吗?”
阿高拿起一台对讲机走到房门口。
“那当然了。”阿升拿起另一台对讲机摆弄了几下,说了句“今天是个晴天”之类的话。
“哈哈哈,听得见,听得见!”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我问阿升。
“趁着大伙儿都还没改变主意之前咱们得尽快动手!”阿升说。
回家以后,我在地图上锁定了老太家的位置。就在那时,我突然发现,那个叫南波胜久的老家伙就住在附近。
老太的家是一座古旧的木结构平房,我没想到她居然住在这种地方,不免有些惊愕。但环顾四周,却发现这样的房子倒也为数不少。可见在富裕的国家也免不了众多穷人的存在。
老太给我们开了门,神qíng充满戒备。但她似乎并没有对我们的身份产生怀疑,反而将我们当作真正的推销员,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
“我可没有闲钱买这种东西,你们还是请回吧。”
为了投其所好,我们故意向老太介绍了一种储蓄商品,谁知她丝毫不为所动,像赶苍蝇似地朝我们连连挥手。而且,她只从门fèng中探出小半张脸来,我们没法硬闯进去,还担心纠缠久了引起附近居民的注意。我提心吊胆,手心里冷汗直冒。
又僵持了片刻,阿升开了腔:“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不过还请您允许我们把小礼物和宣传单放下再走吧。”
老太的表qíng总算缓和了些,大概是听到“小礼物”三个字后动了心。我赶紧不失时机地从袋子里取出一个包着某著名商场包装纸的空盒子。
“这个嘛……是免费的吧?那我就收下了。”
老太说着,摘下了门链。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把攥住门把手用力拉开了大门。老太一声惊叫之后便被阿升捂住嘴,拖进屋里,我紧随其后,紧张地扫视了一眼周围的动静,掩上了门。
就在那一瞬间,我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了一下,对面楼房的窗户上似有人影一闪而过。
“我们不会被对面的人看到吧!”
“什么!”
阿升扭歪了嘴角,把老太jiāo给我,去和阿高联络。我堵上老太的嘴,还把她的手脚用胶带牢牢地捆了起来。
“你听着,要是发现什么可疑qíng况,马上通知我们。”
阿升吩咐完,摸出一把小刀冲老太亮了亮,然后挖出她嘴里塞的东西,问道:“喂,老太婆,你把钱藏在哪儿啦?”
“我家里没钱。”老太摇摇头。
“你少给我装糊涂!我们可是查得清清楚楚的。你的老头死了以后,你就把他的遗产全部变卖成金钱,牢牢捏在手心里吧。你要是赶紧老实jiāo代,还能多活几天呢。”
阿升把刀刃按在老太满是皱纹的脸上。
“你们要是想杀我的话就动手好了,反正我也活不长了。”
“啊,是嘛,那咱们就动手咯。总之钱就在这屋子里,我们只要慢慢找总能找到。”
阿升把刀尖bī近了老太的喉咙。老太立刻哭出声来。
“求求你们别杀我,别杀我!钱,在壁橱的被子……在被子里面。”
阿升冲我使了个眼色,我上前拉开那扇已经破旧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壁橱移门。只见里面塞着几套脏兮兮、湿濡濡的被褥,散发出一股老年人特有的酸腐气息。
我在壁橱里乱翻了一阵,忽觉得一个褥垫摸起来硬邦邦的,手感有些异样,便把它一把拽出来撕开一看,只见里面塞满了纸币捆儿,阿升不由chuī出一声口哨。
“请你们别全拿走。给我留……留一半吧。”
“少啰嗦!”
阿升正想再把老太的嘴堵上,对讲机忽然响起,阿高的声音响了起来。
“条子来啦,正往你们那个方向过去!”
我和阿升对望了一眼。
“危险,咱们得赶紧躲起来!”
阿升话音未落,老太猛地扯着嗓门大喊起来:“警察,救命啊!”
我没想到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居然能发出那么响的声音。阿升扑过去想堵上她的嘴,却迟了一步,玄关的门已经被敲响了。
“撤吧!”
我打开旁边的窗户,飞身跳了出去,阿升抱起那个褥垫紧跟在我身后。我们在那条狭窄的小巷里仓皇逃窜,却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渐渐bī近。那是两名刑警,正在全力追赶我们。
3
时针指向了夜间九点。我打开电视机,这会儿正在播放国际新闻。
“你们犯的事恐怕要过两天才会播呢。”
南波胜久小声嘀咕道。
“我会不知道吗!”
我发泄似地低吼道:“少说废话!”
南波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我拿出烟盒晃了晃,只剩最后一根了。我点上火,深吸了一口,环顾室内,只见墙上挂着一张镶镜框的黑白照片。那是一支棒球队的合影。从队服的样式来看,这张照片已经有些年头了。
“那照片里有你吗?”
听到我的问话,南波睁开眼睛。
“你不是不许我说多余的话吗?”
“快回答我的问题!”
刀刃闪闪发光。南波朝相片瞥了一眼,简短地答道:“有。”
我走近前去,细细打量了一番。只见一名身着五号球衣的年轻球员眉眼酷似面前的南波,只是身材要健壮许多。
“你当时是三垒手?”我问道。
“不错。”
“这好像不是在高中时拍的吧?”
“是大学。”
呸,我啐了一口。
“你还真了不起,居然上了大学。打棒球还挺适合你的嘛。”
“我确实很走运,但也吃了不少苦头哇。”
“你这家伙太走运了!”
我的声音里混合了仇恨和嫉妒,“你之后又打了多久?”
“到大二的时候就不打啦。”
“那是为什么?”
“我肘部受了伤,没法再投球了。我原来的目标是成为一名职业球员,但终究没能实现哪。”
“是嘛,真解恨啊!这世上不是事事都能称心如意的吧!”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南波声音低沉,静静地说。他那份被持刀歹徒胁迫却依然保持着的沉稳风度,竟在那一瞬间让我有些惊慌失措起来。
“啊,不管是棒球也好,其他什么也罢,归根结底都只不过是游戏而已。什么人生啦,生活目标啦,压根就派不上一丁点用场。”
听了我的话,那波稍稍顿了顿才开口说道:
“你说得不错,那些东西的确很愚蠢。但我无论如何也离不开棒球,所以在退役之后——”
“住嘴!”
我挥动刀子,恶狠狠地瞪着他的脸。“我对你之后的经历没一点兴趣,你少说那些没用的!”
面对我气势汹汹的架势,那波没有流露出害怕的申请,反而显得不知所措。过了半响,这老家伙才有气没力地说:“你说得真对,那些的确没什么用场。”
他抽了抽鼻子,视线转向电视屏幕。新闻里正在报道政治人物的贪污事件。
“整天播这些老掉牙的东西,真烦人呐!”
我一把抓起桌上的遥控器,烦躁地换着频道,每个台的节目都无聊至极。再转回一开始看的新闻频道,却见一行“XX市有数名持刀歹徒抢劫老人住宅,正在逃亡途中”的滚动字幕出现在屏幕下方。我探过身去,调高音量。
“……两名假扮为推销员的男xingqiáng盗闯入山田老人家中。他们将老人捆绑起来,并抢走了放置于壁橱内的两千万现金。山田老人那的邻居察觉异常,及时与警方取得了联系。迅速赶到的刑警对两名qiáng盗展开了追捕,并在数分钟之后将其中一人抓获。该犯罪嫌疑人名叫中道升,二十一岁,现居于OO市,为某麻将赌场店员,赃物全部在嫌疑人中道手中。在犯罪现场附近,警方还发现一名手持无线对讲机的青年男子。警方怀疑该名男子为那两名qiáng盗的同伙,正在对他展开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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