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听到门口的对话,也走了过来,警惕地问普克:“你有什么事?”
陆飞扫了普克一眼,看看表,向普克让了步:“这样吧,我给你半个小时,就在我房间抓紧时间谈吧,之后我还要赶去办事。”
陆飞带着普克到了自己房间,把房门关紧,然后转身打量着普克。普克一眼看到桌上那张陆飞和柯心怡的合影,问道:“这是柯心怡吧?”
陆飞没有回答普克的问题,反问道:“有什么事儿,你就直说吧。”
普克微微一笑,掏出自己的证件递给陆飞看:“对不起,刚才老人在,我没有把自己的身份介绍清楚,以免引起他们不必要的担心。”
陆飞接过证件一看,不由愣住了,对着证件上的照片打量普克了好一会儿,然后把证件还给普克,语气缓和了一些,同时也明显流露出一丝紧张来:“你……警察……又找我gān什么?”
普克收敛了笑容,平静地说:“只是想找你了解一些柯心怡生前的qíng况。”
“心怡是自杀的,公安局已经定xing了。而且她妹妹已经找过我,问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问题,有两个刑警也找我问过qíng况,我该说的都说过了。”陆飞语气急促地说。
“是啊,柯心怡生前除了妹妹和你之外,可以说没有什么来往密切的亲戚朋友了。现在她突然死亡,其中究竟有什么隐qíng,可能还需要做一些调查,把事实真相弄清楚。”普克注视着陆飞的眼睛说。
陆飞避开普克的目光,说:“还有什么真相?她又是割腕又是放煤气,家里又没有人去过,当然是自杀。”
普克盯着陆飞,沉默片刻,忽然问:“陆飞,你有柯心怡住所的钥匙吗?”
陆飞身子微微一震,抬眼看着普克,警惕地说:“你不会怀疑我跟她的死有关吧?”
普克淡淡笑了,没有回答陆飞的问题,又问了一遍:“请你告诉我,你有柯心怡住所的钥匙吗?”
陆飞迟疑了一下,大声说:“有又怎么样?我们原打算结婚的,我当然可以有那儿的钥匙。不过,我已经有两个多月都没去她家了,更没用过那把钥匙。”
“那套房子是柯心怡自己的吗?买的还是单位分的?”普克似乎并不在意陆飞的态度,平静地问。
“是心怡买的房子,不过是分期付款,到现在房款只付了一半多一点儿。”
“听柯心悦说,你和柯心怡原打算明年元旦结婚,婚后是不是打算住在柯心怡这套房子里?”
陆飞看了普克一会儿,隐忍地说:“不是。心怡很要qiáng,其实,我早就准备好了一套房子给我们结婚用,可她坚持要自己分期付款买房子,平时自己住在那里,说是婚后再搬出来,那套房子她打算留给她妹妹住。”
普克点点头,问:“以前你每天都去她那里吗?”
“也不是,我们工作都很忙,一个星期最多也就是两三次吧。”说到这儿,陆飞不知怎么,脸微微红了,“这两个月,我……我实在太忙,一次也没有去过。”
“电话呢?电话联系总有的吧?”普克追问。
陆飞不太自然地说:“电话……倒是常打的,但……但……”
“但什么?”普克不动声色地问。
陆飞忽然沉不住气了,下定决心说:“跟你直说吧。其实,我跟柯心怡的恋爱关系,差不多已经算是完蛋了。她出事前两个多月,我们就基本没有来往了。所以,后来她自杀的事儿,可以说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普克沉默片刻,问:“那么她怀孕的事儿,你知道吗?”
陆飞抬眼看着普克:“我是她死后才知道的……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可以保证,她怀的不是我的孩子。”
“法医鉴定结果表明,柯心怡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你刚才说,你们是在她死前两个月左右开始不太来往的。”普克使用了平和的语气,以免刺激到陆飞,接着说,“你怎么能肯定那不是你的孩子呢?”
陆飞涨红了脸,恼怒地说:“信不信由你,总之,那个孩子跟我没关系。你们不相信我的话,不是有法医吗,让法医做鉴定好了。”
普克平静地说:“很可惜,柯心怡的尸体已经火化了,而且当时法医并没有做一个亲子鉴定。”
“够了!”陆飞低低地吼了一声,脸涨得更红了,“你一定要把矛头指向我吗?告诉你,如果真是我的孩子,对我来说是求之不得。你知道我多大了?三十三啦!我父母早想抱孙子,要不是她拖着,我们早就结婚了。”
普克心平气和地说:“你和柯心怡是正式分手的吗?”
陆飞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说:“不,我们……并没有正式分手……只是,只是这几个月以来,双方感qíng上出现了问题,但我们恋爱好几年了,一时之间也没办法断掉,所以……还处在僵持阶段。”
“你有新的女朋友了吗?”普克盯着陆飞的眼睛问。
陆飞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她先有了新的男朋友,你们知道吗?”
普克扬起眉毛:“是吗?你确定她有了另外的男朋友?”
“当然确定。”陆飞说,“虽然她没直接跟我说,不过,我知道就是这么回事儿。我又不是傻子……我们几年的感qíng,就是因为这个新出现的男人。”
“哦,你认识那个男人?”普克问。
陆飞摇摇头:“不,我不认识,我也从没见过。”
普克追问:“柯心怡既没直接告诉过你她另外有了男友,你也没见过这个男人,你怎么如此确定呢?”
陆飞反问普克:“请问你结婚了吗?”
普克一怔:“结了。”
“如果你老婆有了外遇,整天对你冷冰冰的,就算跟你在一起也是魂不守舍,你能不能发觉原因呢?”陆飞不无挖苦地说。
普克不以为忤,笑了笑,说:“敏感的人应该能够发现。”
陆飞说:“这就对了。这种事qíng,迹象是很多的。”
“那你有没有跟她谈过?”普克问。
“当然谈过,谈过好几次。”陆飞皱紧眉头说。
“她没有承认?”普克又问。
“虽然没承认,但她没法解释对我态度上的疏远和冷淡,”陆飞脸上流露出受伤的表qíng,语气却显得很平淡,“我不清楚这里面有什么原因。我是个有自尊的男人,非得等到一个女人直截了当地一脚把我踢开,我才彻底死心?所以,后来我也有意冷淡她,有个女孩子很热qíng,我也就没回避。”
普克思索片刻,问:“你认为柯心怡真的可能是自杀吗?如果真是自杀,有什么样的原因能够促使她这样做?”
陆飞低下头,好一会儿才说:“老实说,这个问题不用你问,我早就想了无数次了。”他沉默了半晌,才接着说,“我们恋爱了五六年,自以为很了解她了,可到头来才发现,其实我对她所了解的,很可能只是表面,否则我也不会跟她关系发展到这种地步,却还弄不清里面的原因。所以,要是在以前,我会认为她那么独立自qiáng的女人,绝不可能做出自杀的事儿。但现在……”他摇摇头,转过脸,目光茫然地看着桌上的相框,说,“我只能说,对她的内心,我真的太没把握了。我不知道她会不会自杀,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自杀。”
普克看看表,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他抓紧时间问:“你和柯心怡在经济上,有没有什么……什么牵连?”
陆飞苦笑了一下,说:“没有。我跟你说了,她非常要qiáng,就算买房子也要分期付款,其实,我是有经济能力帮助她的,可她坚决不要。平时我们的开销都是恋人之间比较普通的,没有任何大的纠纷。”
普克想了想,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你知道她买的房子,产权证写的是谁吗?”
“哦,这事儿我知道,写的是她妹妹柯心悦的名字。”陆飞回忆着说,“好像是两年前买的房子,我记得是我陪她去办的手续,当时看她写妹妹的名字,我还问过她。她说等她跟我结婚了,就把这套房子留给妹妹。”
“那柯心悦知道这件事吗?”普克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陆飞说到这儿,看看表,不容商量地说,“对不起,我现在非走不可了,马上要迟到了。”
普克递上一张自己的名片,说:“抱歉,耽误你这么多时间。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以后你觉得有什么想跟我谈的,请给我打电话,或者发电子邮件联系也可以。”
陆飞扫了一眼名片,忽然惊讶地问:“啊?你是外地的警察,刚才我还没注意。你怎么跑到这儿来管这件事儿?”
普克忙好言好语地说明qíng况:“我正想跟你解释,这件事qíng其实并非我的公务,而是柯心怡的妹妹找到我,再三请我帮忙调查。我考虑到从现有qíng况看,有个别疑点的确还没能解释清楚,因此,跟你们这里的警方联系过,然后才来找你的。”
陆飞倒没有怪罪普克,只是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好吧。不管怎么样,反正这件事儿我问心无愧……要是真有什么可疑的qíng况,我会配合你调查。”
普克向陆飞伸出手,陆飞略一迟疑,跟普克握了握手,然后两人一起走了出去。第5节
五
普克一回到X市的家里,米朵就急着询问这次去S市调查的qíng况。
普克觉得很疲倦,因为这次调查,他是利用周末的两天时间跑去的。本来这种事qíng,普克是难以cha上手的。各地警方都有自己的工作权限范围,除非是跨地区案件需要两地协作,否则一般当地警方不会允许外地警员cha手本地的案件。好在普克在当地刑警支队有一位朋友,去之前,他先跟朋友打过电话,大概讲述了一下qíng况,希望能够得到帮助。因此到了S市之后,普克从朋友那里了解了一些有关qíng况,但正如柯心悦所说,那些qíng况,对于证实柯心悦的怀疑毫无帮助。
实事求是地说,这件事qíng,普克也并不像柯心悦所期待的那样,充满了追查的热qíng。因为他知道,对于一个死者的家属来说,悲痛总是比外人来得剧烈,并且容易引发亲人偏执的qíng绪。虽然柯心悦的悲伤可以理解,不过对一名刑警来说,一个案件中,更重要的是可靠有力的证据。
在调看了S市刑侦支队关于柯心怡死亡一案的卷宗后,普克从中没有看出当地警方工作的特别疏漏。虽然从记录来看,柯心怡的死亡现场受到了一定的破坏,责任主要在于当地派出所在接到柯心怡邻居的报案后,破门而入时,对现场没有做到良好的保护。但从总体qíng况看,现场完全没有外力闯入的痕迹,死者身上除了手腕部被切开的刀口,别无他伤,而显然是用来割开手腕的刀柄上,只有死者本人的指纹。死者生前也没有遭受过xing侵犯,衣物完好无损,没有打斗挣扎的迹象。仅从死亡现场的勘验结果,基本就能得出死者是自杀的结论。后来在死者妹妹的qiáng烈要求下,又将死者尸体运回局里,由法医进行了尸检,证明死亡原因是失血过多及一氧化碳中毒。这与死亡现场所留下的迹象是吻合一致的,因此,此案很快就以一桩自杀案报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