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继续。”
“虽然同样的地方对不同人有不同意义,但是关于这颗榕树,最出名的意义,就是我刚才说过的那件事,当然,qíng人手牵手至死不分离的传说,只是让我在想,这会不会是qíng侣双双殉qíng而死的案件……”他说着,望向脚下的土地,“可是,榕树下,只有李飒尸体附近的泥土,有被翻动过的迹象,任何勘察完现场的人,都会下意识,做出‘这里只有一具尸体’的结论。”
“对啊,所以你快说,为什么觉得一具尸体下面,还埋着另一具!这两具尸体间,是隔着厚厚一层土的,不是你说让翻,我们根本发现不了底下还有人。”
“因为李飒的手。”
“李飒手怎么了?”
“李飒的双手磨损得非常厉害,这说明他是亲手挖开了这座墓,我猜想,他之所以要亲手挖开这座墓,大概是为了埋葬他的爱人。”
林辰的声音有些低,说道最后,几乎有些轻不可闻。
树边的警员,默默放下了手中的铁锹;江cháo望向女孩的目光中,多了一些同qíng,树边的人,都在沉默,没有人开口,又或者说,不知该怎么开口。
就在这时,一记清脆的声响,打破宁静而低沉气氛。
有人在鼓掌,掌声一下又一下,以极低的频率响起。
林辰回过头,只见有两人正穿过稀疏的树木,向他们缓缓走来。
为首那人满头白发,穿一身极贴身的黑西装,脖子上系着领结,前襟的口戴里,还放着一块暗红色手绢,他气质高贵典雅,他是一位管家。
“真不愧是我们永川大学,十年来最出名的心理学毕业生,编起故事来,还真是一套又一套。”那人语气居高临下,很不客气。
林辰望着他,几乎要再次感慨自己的运气。
虽然经刑从连提醒,他也知道踏入永川时要处处小心,毕竟这是陈家的地盘,可他确实没想到,会在永川大学里,以这种方式,再次遇见陈家位管家大人。
真是快得令人毫无防备啊……
“管家大人,您好。”他微微欠身,打了个招呼,然后抬起头,向陈平左侧那人,再次欠身,道:“许副校长,好久不见。”
陈平垂下眼帘,俯视着面前的年轻人。
先前手下向他汇报,说林辰再次踏足永川大学,他立即赶来学校,可到了以后,他竟然听说学校发生了命案,这让他不由得怒火中烧!
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林辰你他妈根本是故意的吧,怎么哪出事,哪就有你!
虽然心qíng万分bào躁,可陈平却必须保持一个大户人家管家应有的骄傲,所以见到林辰时,他只能克制地嘲讽对方。
可是林辰呢?林辰依旧有礼有节,不卑不亢,事实上,每次他驱赶林辰,把这个年轻人往更低贱的工作上赶时,回应他的,都是如出一辙的平静欠身。
很多时候,陈平都觉得,林辰根本不在乎自己被南北世家联合驱逐的窘境,更不在乎自己今天睡的是小平房或者是地下室,关键问题是,他觉得,林辰从骨子里,根本不在乎他们。
他为什么不在乎,他凭什么不在乎!
陈平越想越气愤,他愤怒地冲着现场警员说:“我永川大学发生命案,你们就是这么调查的吗!”
江cháo望着气势汹汹的老人,被吼得一脸懵bī。
“管家先生,您对警方的调查,有什么意见吗?”
依旧是懒散的语调,依旧是略带笑意的尾音,陈平总觉得这声音在哪里听过,他循声望去,竟再次见到了上次在宏景实验小学里,袒护林辰的那个警察。
“您要是有意见,可以去局里提嘛,但这里毕竟是案发现场,您这样随意出入,还是会给我们警方取证工作造成困扰的。”刑从连还处于震惊状态的江副队长,这样说。
江cháo瞬间回神,扭头瞪着不请自来的两人,喊道:“你们谁啊,随便进入案发现场……小陈小陈,给我把人请出去!”
陈平冷笑:“这里是永川大学,这位是永川大学副校长,你的意思是,学校里发生这么大的事qíng,警方却不允许我们校方来了解qíng况?”
“了解qíng况是没有问题,但闲杂人等,确实不得随意进入案发现场,还请您谅解。”刑从连说。
“永川,好像不是刑队长的辖区,而他,难道就不是闲杂人等了吗?”陈平说着,提手指向林辰。
“可我是一名警察啊,而林辰先生,很不巧,是我们宏景大队的一名顾问,当然,和您相比,我们还是稍微更有资格站在这里一些。”刑从连说得很客气,脸上也带着笑,可话里的意思,却很不给人面子。
望着青年带笑的面容,陈平这才意识到,他这是被带到了沟里……
“很好……很好!”陈平冷笑两声,掏出手机,拨通了一组号码,“刘局是吗,我是陈平,我在永川大学……对,我们学校出了些事qíng,要麻烦您……”
“现场发生了一些状况。”陈平的目光,从林辰、刑从连以及那位方才要把他请出去的警察脸上扫过,然后他转过身,向树林外走去,他走得很慢,像是故意要让在场所有人听见他的话:“有人发现绝对不可能被发现的第二具尸体,我们怀疑,那人有重大作案嫌疑……可是您的手下,似乎在袒护对方……我想问问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些什么,陈平语气缓和下来:“好好,那就麻烦您了……”
他说完,挂断电话,在警戒线外一步站定,望着里面那些人。
江cháo四处望望,只觉得小树林里似乎还回dàng着老人冷硬的声音:“这是向我们局长告状了?”他问刑从连。
“似乎是?”刑从连无奈地笑了。
几乎是下一秒,江cháo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隔着老远,刑从连都能听见话筒里传出的bào躁声音。
江cháo挂断电话,抬头看着刑从连,仿佛霜打的茄子,脸上的表qíng很是为难。
刑从连却很了然,他过去拍了拍江cháo的肩,问:“怎么,需要我们协助调查吗?”
江cháo重了点了点头,凑到刑从连耳边轻声说:“哎,不过没事,我们BOSS估计装装样,做戏给老头看呢。”他说着,冲林外管家站立的位置,努了努嘴。
说完,他又恢复了为难的表qíng,扯开嗓子,也不知说给谁听:“老刑啊,实在不好意思,要辛苦你和林先生,等下跟我们回去一趟了!”
现场的警员们听到这话,都面露不忿。
“都愣着gān嘛,取证取完了吗,尸体验完了吗,赶紧gān活!”江cháo嚷道。
因为江cháo的催促,现场警员再次告诉运转起来。
因为榕树下的土坑过深,两名警员在法医的指挥下,视图将女孩的尸体,从深坑中搬出。
林辰与刑从连走到一起,看见林辰眉头轻蹙,他忍不住低声宽慰:“这不怪你。”
女孩的尸体,被缓缓取出。
忽然间,尸体下、土层中,有什么东西,再次引起了法医的注意。
他小心翼翼地跪在坑边,用手轻轻拨开那层土,一块鲜红布料突然bào露出来!
“好像……好像下面还有一个人……”他抬头,冲在不远处说话的两人喊道。
听到那句话,刑从连脸上,终于露出震惊的表qíng。
“我的嫌疑,好像洗清一点了?”林辰用同样震惊的表qíng望着刑从连,喃喃道。
第45章 三坟
既然他没有发现树下的第三具尸体,说明他对此事并不知qíng,那么他的嫌疑,自然也是洗清了不少。
只是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林辰心中的担忧,却没有减轻半分。
榕树下,原本忙碌工作的场景,再次停滞下来。
不止是带队的江cháo,在场每一位警员,都觉得头皮炸麻,在一颗树下同时发现三具尸体,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们很有可能遇上了一起重大刑事案件。
两名警员蹲下身,开始协助法医,清理覆盖在第三具尸体上的土层,江cháo下令,其余人对湖边树林展开开始地毯式搜索,如有发现泥土被松动的痕迹,立刻开始挖掘。
布置完任务,他再次望向林辰,眼珠轻转,然后咽了口口水:“我说老刑,你们今天不急着回家吧,不如多住两天?”他拉着刑从连,殷勤地递了根烟,然后忽然觉得,刚才老头那一状,实在告得太妙了,要不他怎么又机会,请人回去协助调查呢?
———
永川大学校园发生重大案件消息,像cha上翅膀一般,飞快传回警队。
因此,当林辰被“带回”警队时,他发现,整个办公室的警察,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如果要形容究竟是怎样的“异样”,大概是热qíng,或者说是殷切?
林辰忽然有些弄不清楚状况。
他的手,被江副队长紧紧握住,而江副队长的另一只手,则勾在刑从连肩膀上,并大有死不放手的气势。
江cháo的办公室显然刚刚才被整理过,垃圾桶套了新袋,地板上还有刚拖过的水渍。
办公桌前,被特地摆上两张座椅,还是带软质靠背的那种,而桌上,则是两杯新沏的热茶,茶叶很新很绿,茶汤也清亮可人。
林辰看了眼刑从连,想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些暗示,可刑从连却仿佛并未在意,他大马金刀地在办公桌前坐下,握住茶杯,喝了一口。
“林顾问请坐请坐。”
林辰正在犹疑,江cháo却赶忙将他按在另一张椅子上,还硬是把热茶塞到了他手上。
明明是被当做“嫌疑人”带回警局协助调查,可他们现在却被当成了上宾招待,这样的待遇,似乎有些不太对?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一位虎头虎脑的小警察探头进来,对江cháo说:“江队江队,BOSS让你去呢!”
“去什么去!”江cháo猛一拍桌,“没看见刑队长和林顾问在吗?”
江cháo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江副队,您最近官威颇大啊?”
说话间,一位中年人推门进来,来人身材魁梧,肩膀上银星闪耀,与huáng督察同样级别,也就是说,来人是永川第二分局的局长,江cháo的顶头上司,小警察嘴里的BOSS大人。
“郑局郑局,抱歉抱歉,您看我真是忙不过来啊!”一见到上司大人,江cháo赶忙点头哈腰,又是认错又是道歉,可中年人却没有看他,目光反而落在了刑从连身上。
顺着中年人的目光,林辰又看了一眼刑从连,只见刑从连依然端正坐好,连头也不回,仿佛对中年人的到来,毫无知觉,又或者,他就是故意不理人?
林辰心中疑惑更深。
见此qíng形,中年人明显咬了咬牙,然后故作惊讶地看着刑从连的背影,大声喊道:“这不是刑队长吗,你怎么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