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诗诗的事qíng,您也应该听说了,我想问问您,您印象里,这个姑娘平时怎么样?”刑从连向宿管阿姨询问道。
“这个闺女真是漂亮得不得了,好多人追。”阿姨啧啧叹道,话语中不免惋惜,“好几次晚上,都有人在宿舍外喊她的名字表白。”
“你们呢,觉得王诗诗怎么样?”刑从连转头,看向王诗诗的室友们。
几个女孩yù言又止,显然是已经得知刚才王母大闹学校的消息,不太敢开口。
刑从连拖了张椅子,在女生面前坐下。
“我们这次来,并不是要逮捕谁,只是想了解一下qíng况……”他边说,边扫过面前的女生,然后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我想刚才王诗诗妈妈,她在校门口说的话,你们也应该知道了,真像她母亲说的那样,是你们在背后传她的坏话,害死了她吗?”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其中一位女生猛地开口,她脸色通红,显得非常委屈。
“我们……我们真没欺负过她!”又一个女孩终于忍不住说道,“她妈才是神经病!”
“她,她其实还挺好的,可是我们和她真的不熟!”
“但你们住在一个宿舍啊,怎么会不熟的?”刑从连问。
“她每天都要打工自己赚学费,天天早出晚归,除了上课就是打工。”
“对啊对啊,好像她家里一分钱都不给她的,她还要赚钱给弟弟买衣服买玩具!”
“不过我觉得,她好像挺看不起我们的,回来也不和我们说话。”
“她每天都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
“可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还会跟我们一起去吃早饭啊……”
“对啊,她以前穿得破破烂烂的,我觉得她是害羞不敢和我们说话,可后来她突然就变成仙女,高冷得不得了。”
身后传来七嘴八舌的议论声音,林辰走到宿舍角落,那里摆着最后一张架子chuáng,下铺似乎并不睡人,堆满了各种纸盒包装袋,他抬头望向上铺,微微有些吃惊。
那是一张在这间宿舍里几乎可以用出淤泥而不染来形容的chuáng铺,雪白chuáng单微微垂下,鹅huáng的毛毯叠得方方正正,chuáng头整整齐齐摆放着一叠书籍,有几本略显破旧,显然是多次翻看过的。
望着chuáng头名牌上王诗诗三个字,林辰脱下鞋子,爬到那张chuáng上,将那几本破书抽了出来。
第49章 三坟
当林辰与刑从连在女生宿舍接受洗礼时,一场风bào,也在校长办公室酝酿。
书架顶端,吊兰绿叶轻垂,桌上摆着杯开水。
穿朴素汗衫的老人坐在窗前,眼镜架在鼻尖上,手里握着支笔,正低头在看一份学生论文。
老人面前站着位大四男生,男生满头冷汗,像是极为紧张,这名男生显然也未想到,他不过是来请求指导毕业论文,竟撞上了学校高层斗争。
副校长和一位衣着jīng良的中年男人正站在他身后,两人面色yīn沉,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可校长却对两人不管不问,只是认真地在看他的论文,仿佛此间诸多事务,都不如那几页薄纸重要。
“校长,您让陈先生久等,怕是不太好吧?”终于,许副校长忍不下去,出声打破室内的冷凝气氛。
男生咽了口口水,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哦……你们有什么事啊?”老人头也不抬,翻过论文最后一页,很温和地回了一句。
“苏校长,同意林辰入校调查是您的意思吗?”站在一旁的管家大人双手cha袋,跨出一步,气势bī人。
“哦,这件事啊。”老人推了推眼镜,并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抬头,将批注完毕的论文递还给男生,然后说:“题目还可以更细化,你现在做的这个论文,研究范围还是太大……摘要有两处翻译错误,我已经标出来了,你要回去仔细查查准确的用法,阐述还要更jīng简……”
男生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标注得密密麻麻的论文,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他本以为毕业论文的导师是校长,大概就是走个过场,日理万机的学校最高领导,哪会有时间指导小小本科生的毕业论文,可他没想到,老人从选题开始,就非常细致耐心地教他,连标点符号的问题都认真指出,治学之严谨,令他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之心。
“数据收集没什么问题,你做的很用心,但方差分析这里,还可以做一个多重比较检验……”
老人依旧在说话,陈平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作为一大家族的首席管事,他哪里受过如此赤luǒluǒ的冷遇。
“苏校长,您是不准备回答我的问题了吗?”陈平再次发问。
“劳烦您稍等。”老人说完,继续低头,为学生讲解论文。
“苏安之,你什么意思!”
“总不能让我的学生等,还是劳烦您稍等。”老人很客气地说道。
听闻此言,陈平再也无法忍耐,猛地拔高音量:“苏安之,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罔顾董事会决议,私自放林辰入校,我们陈家已经表态,禁止林辰再踏入永川大学校内一步!”
“大概就这些问题,你回去好好改改,周五下午一点,再拿来给我看。”老人说完,冲学生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听到这话,男生看了陈平一眼,眼神中并无厌憎,唯有冷漠,然后,他向老师认真地鞠了个躬,转身离开。
“我是永川大学的校长。”老人摘下眼镜,挂在老头汗衫前胸的口袋上,认真回答先前那个问题,“在这所学校里,能代表董事会做出决定的人,只有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非要袒护林辰,不把我陈家放在眼里吗!”陈平猛一拍桌,几乎气结。
“我的学生,袒护也就袒护了啊。”老人很不以为意地说道。
老人态度出奇qiáng硬,根本不买陈家的帐,陈平突然发现,自己进退不得,竟没有更好的办法,到最后,他只能伸出手指,放下狠话:“苏安之,今年开董事会的时候,你小心点,我陈家会第一个弹劾你!”
伴随他狠厉的威胁,门口响起了三记敲门声。
笃、笃、笃……
那声音很轻柔很温和,每一记,却仿佛敲在了陈平心口,令他大为光火,谁这么不长眼,竟敢在他发怒时敲门。
他猛然回头,不由得呼吸为之一滞。
他看到门口站着个人,一个好看得有些过分的青年人。
青年穿烟灰色长裤,上身配了件黑色高领羊绒衫,毛衣袖口挽至手肘部位,露出白皙的手腕,他手里托着只餐盘,餐盘上摆着两只剔透的高脚杯,杯中液体轻轻晃动,青年抬眼,笑着扫了眼室内,他发色有些浅,眼瞳是琥珀色,皮肤又白得过分,在黑色高领毛衣衬托下,笑容便如chūn风般优雅温和。
青年敲完门,也不说话,只是托着餐盘径自入内,在老人身旁的座位坐下,他放下餐盘,将其中一支高脚杯递给老人。
老人像看到什么宝贝,也不管周围人,举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在一旁看呆的陈平,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想开口,青年却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眼角眉梢尽是笑意:“陈管家,您刚才那句话,有些问题。”
听见这话,陈平只觉得好笑,他本来已经不想吵架了,现在有人出言挑衅,他当然很乐意再多说两句狠话出气。
“弹劾是一种程序,是用于对违法犯罪的政府高官进行刑事追诉的程序,永川大学董事会,怕是还没有这个行政级别。”
陈平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竟然被纠正用词,竟然有人真的会闲到没事,纠正他说错的一个词。
“呵,那又怎样,没有我陈家的投票,今年6月董事会后,你的老师只能从校长的位置上滚下来。”
“您又说错了。”青年还是在笑,他笑得chūn风化雨,好看极了,“他不是我老师。”
“你到底是谁!”
陈平问完,就已经后悔,他好像一不小心,又踏进了什么言语陷阱。
“你猜啊?”青年笑着反问。
陈平简直难受得想吐血,这种感觉实在太憋屈了,好比你想用尽全身力气过招,对方却不接,只是轻飘飘刺你一下,刺得你又疼又痒,还不了口,除了憋屈还是憋屈。
陈平深吸口气,一甩衣袖,转身想走,背后却又传来青年yīn魂不散的声音。
“我刚才试着理解了一下陈管家的意思,也替您多想了一下,陈家若想在董事会上成功‘弹劾’校长,需要首先拿到董事会过半数以上席位,折合人民币,大概要两百六十亿,但您也知道,永川大学的绝对控股权,一直在那家人手上,所以,就算陈家出得起这些钱,也不知那家人愿意不愿意卖……”
青年翘着腿,单手支颔,语气颇为忧虑,苏老先生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打了个嗝,嗯,碳酸饮料味的。
“你!”
陈平猛地回头,这才意识到,那细长高脚杯里装得,竟然是可乐,可乐……
眼前的一老一少,根本从一开始就在逗他玩!
“你给我等着!”
被人指着额头,青年并不动怒,他抿了口杯中的液体,微笑颔首,也不说好,只说:“再会啊。”
陈平胸口很疼,毅然转身就走,只怕再呆下去,要被气到心脏病复发。
望着管家大人和副校长远去的背影,苏老先生放下杯子,板起脸,转头教育身旁的青年:“你这个兔崽子,不及林辰半分孝顺,我60大寿你都不想着回来看看!”
“那是当然。”青年反是笑了,他举起酒杯,与苏老先生轻轻碰了下杯:“不仅是孝顺,比惹麻烦的本事,我也是从来都比不过他的。”
这下,换专门气人的苏老先生,捧着胸口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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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一片校园里的林先生,暂时还不知道,自己刚被人黑了一把。
他刚和刑队长拜访完女生宿舍,出门时,他手里多了几本旧书。
刑队长揉着耳朵,女生大概是世界上最爱说话的生物,再加一个分贝超qiáng的宿管阿姨,他只觉得一阵头晕耳鸣,回想方才女生们说得话,又实在太多太杂,令人几乎理不出头绪来。
“有什么收获吗?”他想了想,只能问林辰。
林辰闻言,将一本脊背破烂的书籍,塞到了他的手上。
刑从连愣了愣,低头看封面,发现那是一本《离散数学》,书的版本并不老,之所以破烂,大约是被翻看了太多次,想到这里,他翻开书,发现书籍扉页上,写着一个名字。
“许……豪真?”刑从连念着这名字,似乎觉得,很是耳熟。
可未等他回忆起这个名字,肩膀便被重重拍了一下,身后传来付教授严肃的声音:“老刑这是你惦记上我们小师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