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从连这才想起,许豪真便是出现在林辰同学聚会中的那个女孩,他回过头,只见付教授一脸还未睡醒的模样,大概是刚被电话吵醒,表qíng还是很不qíng愿。
“为什么你们小师妹的书,会出现在死者chuáng上?”
“什么死者?”付郝揉了揉脸,以为自己幻听。
“学校里,出了点事。”林辰拉住付郝,简明扼要地向他讲述了清晨发生的诡异案件。
付郝边听,嘴巴边越张越大,他也是没想到,在他睡梦中,校内竟有如此多大事发生。
“所以……王诗诗的chuáng上,发现了许豪真的书,这说明她们两个认识?”付郝的目光落在刑从连手中,他想了想,不可思议地看向林辰,“师兄……你不是一早就觉得许师妹有问题,到底是为什么?”
“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她有些奇怪。”
“为什么呀,就因为人家很仰慕你,想和你见面?”
“不,是因为她的指甲油。”
“指甲油怎么了?”
“什么qíng况下,一个女孩会选择涂她并不适合的指甲油?”
“你认为人家不适合,但人家实际上很喜欢呢?”付郝忍不住反驳道。
林辰回忆着与许豪真握手时,女生刻意缩回的指尖,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不适合,并且不喜欢,而且很在意。”
“她只是在试颜色?”
“试颜色需要试十指?”
“那是有人qiáng迫她涂的?”
“我让你涂指甲油才算得上qiáng迫。”
林辰的语气淡淡地,付郝赶忙缩起了十指,“那就是谁给她挑的,或者谁想让她涂的,她不好意思拒绝啊,比如,师兄你要借你的衬衣给我穿我一定不好意思拒绝啊……不过师兄你为什么要纠结这个指甲油的问题呢,感觉有点钻牛角尖啊……”
付郝开口,便收不住话匣子,听闻此言,林辰的眼皮倏忽抬起,仿佛想到了什么关键。
第50章 三坟
“付教授……”林辰抬头,望向付郝。
付郝被唤得浑身一颤:“师兄你有什么吩咐你就说,你这么叫我很慌张啊!”
“需要请付教授帮一个小忙……”林辰顿了顿,但并没有给付郝思考的时间,“我记得,学校新生入学时,都会录下学生自我介绍,留作档案,所以,想请付教授去找找,王诗诗和许豪真入学时做的自我介绍。”
付郝一听这话,如遭雷击,用一种“师兄你竟如此狠心待我”的眼神望着林辰。
刑从连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调这份档案到底有什么难处,但心里还是替付教授哀悼了一把。
林辰只是摸了摸付郝的脑袋,说:“乖啊。”
付教授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只能木然远去。
刑从连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好笑:“这是怎么了,好像是要去英勇就义。”
“管理新生入学档案的,是之前一直对付郝很有意思的师姐。”
“所以,付教授这是要去出卖灵魂?”刑从连微低头,看着林顾问不为所动的侧脸,笑道。
“反正也不能是出卖ròu体。”
“你还真是热爱做媒。”想起校门口那两位相亲相爱的小吃摊老板,刑从连感慨道。
“他挺乐意的,不用担心。”
“怎么突然想起要看入学档案?”
“有些问题,弄不清楚。”林辰摇了摇头,反是问刑从连:“你觉得,王诗诗是怎样的姑娘?”
“王诗诗啊,感觉挺复杂的。”
“是啊,不仅复杂,而且矛盾。”林辰顿了顿,说“我仔细见过汪诗诗的宿舍,chuáng铺整洁,个人物品摆放的有顺有序,给人一种遗世独立的清高感;同时,她每天忙于打工赚钱,疼爱弟弟,可见她孝顺、勤劳;这样的人却拍xing爱录像,表现的那样大胆、狂野。”
“很矛盾吗,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吧,是人的话,总会想隐藏一些东西,又在不经意间,会bào露一些东西。”
林辰深深看了刑从连一眼,然后说:“换一个角度来想,如果单看王诗诗的母亲,你会认为,她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起王诗诗那位勇猛刚健的娘亲,刑从连也觉得颇为头疼:“母亲那么qiáng势,女儿要不就是特别离经叛道,要不就是怯懦听话的乖乖女。”他说完,忽然发现,王诗诗简直是这两种类型的完美综合体。
“很奇怪吧?”林辰想了想,又说:“王诗诗生长于一个典型的专制型家庭,从统计学角度来说,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大多顺从、懦弱、缺乏自信,有一些极端的个体,会变得冷漠、残bào、有很qiáng的攻击xing……”
“可王诗诗好像都不搭啊……”
“是啊,任何偏离常态的异常样本,其背后,一定有很深的原因。”
“那么许豪真呢,这件事和许豪真有关吗?”刑从连敏锐想起那位因为指甲油,而被林辰特别关照的小师妹。
“暂时还说不好,不过许豪真看上去很开朗很大方,像朵美丽的jiāo际花,这句话并无贬义,这样的人,应该有很qiáng的主见,那么,她为什么会不好意思拒绝,本不适合她的指甲油?虽然我可能真的在钻牛角尖,但这太矛盾,太不合常理了。”
“所以,你让付郝去拿她们入学的自我介绍档案,是想回到原点看看?”
“是啊,我想看看她们,还是一张白纸时的模样。”
———
档案室的付教授,当然无法听见这番谈话。
抽湿机轻轻响起,这里既无吃人师姐,也又无可爱的师妹,偌大的档案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窗帘半拉起,室内有些昏暗,付郝向两排资料架的纵深走去,忽然间,大门吱呀一声关起,他赶忙回头,却不见任何人影,唯有皮靴和地板接触声音,一下又一下响起。
“王师姐?”他试探着,喊了一句,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付郝左右看看,两旁皆是铁架子,连趁手的工具都没有。
犹豫间,脚步声越来越近,透过资料柜底部,依稀可以看到,来人穿了双黑色的小牛皮靴,西裤是烟灰色的,衣料jīng良,脚步也是不疾不徐。
付郝深深吸了口气,对方已经走到与他相隔一个书架的位置,他可以清楚看到,那人上身的黑色羊绒衫一角。
他心中过滤过很多同事的名字,好像没有人穿过这样一件衣服,他心中紧张感愈加qiáng烈:“你是谁?”
没有回答。
下一刻,那人又动了,侧脸一闪而逝,付郝心中咯噔一下,他猛然回头,看到一张英俊儒雅的面孔。
亚麻色柔软短发,琥珀色眼珠,那双眼睛有些长,眼尾微微上挑,虽然在笑,目光却说不出的清凉。
卧槽、你妹、神经病……
无数问候全家的话语堵在胸口,付郝见鬼似地望着来人,他的身体反应比头脑更快,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然而,未等他跨出门口,一道温暖和煦的男声,便从他背后传来。
“走出门,我就打断你的腿。”
妈的……
———
大城市的jiāo通,总是太过拥堵,当林辰和刑从连回到警局时,一位戴黑色鸭舌帽的少年,已经坐在二局刑警队办公室里,接受全局上下的膜拜,以及投喂。
刑从连甫一推门,便听见办公室里传来很不满的声音。
“老大,玩姓名梗很俗你知道吗?”
王朝含着根可乐味棒棒糖,他指着自己面前那位虎头虎脑的小警察,很不高兴地说。
“这不能怪我!”马寒小同志非常委屈。
“你怎么来这么快?”刑从连看了看时间,离他打出那个电话,也不过三个多小时。
“噢,我在高速口拦了辆顺风车,嗖地一下就过来了。”
“不是让你坐高铁吗?”刑从连边说,边走到王朝跟前。
“不行!说好钱是给我冲暖暖的!”
刑从连拍了拍少年毛茸茸的脑袋,凑近他的笔记本屏幕,发现王朝正在将先前王诗诗母亲“上jiāo”的chuáng照,一张张拖到时间轴上。
“这是在gān什么?”
“做MV啊。”王朝小同志嘿嘿笑起,“会动的哦。”
刑从连抽了他一记后脑勺:“让你查的东西查到了吗?”
“简直小事一桩。”王朝叼着棒棒糖,冲马寒小同志勾了勾手指,一份个人档案被双手奉上。
刑从连眉头微蹙,将文件凌空截下。
果然,视频中另一位女生,依旧是永川大学学生。
江柳,女,20岁,永川大学生物系高材生。
刑从连扫了眼档案,将之递给林辰,然后他看着王朝,尚未开口,王朝就已经自行抢答。
“我已经查过啦,他们永川大学是指纹打卡,这个小妞昨晚就没回宿舍,今天也没去上课,她身份证银行卡没有任何记录,也就是说,她好像也没跟人去开房。”
刑从连又要开口,王朝继续抢答。
“这个叫江柳的小妞和死者程薇薇没有明显jiāo集,毕竟两人隔得有点远,不过她和死者王诗诗,都是学生会文艺部门的gān事,一起组织过国庆舞会。”王朝说完,摊了摊手,意思是我只能帮你到这里啦。
刑从连点点头,只见江cháo正从远处过道走来。
一见刑从连,江副队长像见到救命稻糙似地,从很远的地方就开始嚷嚷:“老刑啊,你们什么时候去审王诗诗那个牛bī妈啊,她已经开始向我们局索要jīng神损失费了!”
“这位帅哥,还有什么我可以为您效劳的吗?”王朝小同志cha嘴道。
“跟我去做份口供。”刑从连说。
王朝有些受宠若惊。
毕竟老刑是点名叫他一起去做口供,而不是阿辰,这说明什么,说明他终于要从一个技术员,走上真正的刑警岗位了!
审讯室内,一位头发很乱,气场很qiáng大的女人,正抱臂端坐于桌后。
王朝跟着刑从连推门进去,被那女人扫了一眼,当场就有些腿软,老刑却像没事人似得,拖了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在那个很凶的女人对面,审讯室里当然没有第三张椅子,所以他只好站着,傻傻地,站着……
“王夫人,希望您能jiāo出视频原件,争取宽大处理。”刑从连开门见山道。
“刑队长,您开什么玩笑,你们警方无缘无故把我扣在这里三个多小时,现在又让我争取宽大处理?”女人翘着二郎腿,足尖还一点一点地,非常之高傲冷艳。
“王夫人,我想您可能并不清楚现在的qíng况……”刑从连说着,伸手指了指王朝,“这位是永川市网络信息安全办的王警官,他受上级委派,来调查您手里那些色qíng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