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笑小说_[日]东野圭吾【完结】(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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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中途想大便该怎么办,要子却没有指点。

  这份罪实在太难熬,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憎恨起母亲。只有把这份痛苦的责任推到别人头上,他心里才能好过一点。

  母亲!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要是告诉我,我就不用吃这种苦头了呀。你不是万事都会教导我的吗?你不是说只要照你的话去做就不会有错吗?

  婚宴进行到什么阶段,现在是谁在致辞,他已全然不知。他的头脑渐渐变得一片空白,下半身仿佛成了团炽热的硬块,夺走了他全部的意识。

  就在意识逐渐朦胧之时,他听到司仪这样说:

  “现在请新郎新娘向父母敬献花束。”

  御茶之小路要子意气风发地站在那里,品味着终于要完成重要使命的充实感。这一重要使命,不用说就是御茶之小路家的传承。她心想,今后只要顺利生下孩子,最好是男孩,自己就算彻底大功告成了。这一点她并不怎么担心,因为已经委托熟悉的医生详细地检查了弥生的身体,确定她不仅是处女,而且具有充分的生育能力。

  所以说啊,要子想,今天这种场合,向我献花是理所当然的。我培育了优秀的继承人,还为他娶了妻子,自然应该受到赞美。

  会场光线转暗,背景音乐静静地流淌。灯光映照出抱着花束的新娘,稍后茂秋也站到她身侧。

  在司仪煽qíng的旁白声中,两人手捧花束,分别走向各自的父母。这时要子下意识地感到不对劲,茂秋的脸色很不好,走路的姿态也透着别扭,像老人一样弯腰驼背。

  “来,新郎新娘,请向养育自己的父母献上花束。”

  按照司仪所说,茂秋朝母亲递出花束。他的眼神似乎在诉说着什么。要子接过花束,小声对他说:

  “姿势放端正了。”

  茂秋闻言,条件反she般地挺直了腰杆。要子没说话,点点头示意可以了。然而下一瞬间,她看到儿子的表qíng起了奇妙的变化,起初像是痛苦地扭曲,慢慢变成了悲伤,继而变得陶然,变得空虚,最后定格为痴呆。

  “怎么回事?茂秋,你怎么了?”她小声地唤着儿子,但她那宝贝儿子就如人偶般僵硬不动。

  最先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是茂秋身旁的新娘弥生。看到新郎和服裤裙下滴落的东西,她尖叫一声,曳起礼服裙摆落荒而逃。

  (完)

  女作家

  就算是作家,也免不了要怀孕,因为是女人嘛。

  可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替我们出版社写稿时“搞出人命”?都对她说过多少次了,连载期间务必保重身体,可她全当耳边风。

  本来怀孕不比生病,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我每次听到这种消息,也少不得舌灿莲花地恭喜一番,这回却大伤脑筋。连载正进行得如火如荼,主角终于卷入了事端,好戏正要开场,读者也迫不及待地渴望一睹为快,这时却忽然宣布:

  “由于作者妊娠,本作暂停连载。”

  这像话吗?

  而且这次连载作品的主角是位对婚姻不感兴趣的女qiáng人,描绘的是她在调查公司竞争对手非法进口丅活动的过程中,一步一步落入危险陷阱的故事。再怎么想,都与家庭的氛围格格不入。我本来还巴望作者知道自己检点,她却来了个突然怀孕,岂非形象全毁?

  这方面倒也不是没有对策,我可以避开“妊娠”之类的词,只说“由于作者的特殊qíng况”什么的蒙混过关。

  可难题不止于此,怀孕之后,她可能就会终止创作了。

  “什么?肚子大了?肚子大了也要接着写啊。手不是还能动吗?文字处理机不是还能敲吗?”

  我不至于像总编说的这么粗鄙,想法却不谋而合。但毕竟我们都是大男人。未必摸得透孕妇的心理。

  因此今天我登门拜访,为的就是趁致送礼金之便,问清楚她连载的意向。

  我在挂有“宫岸”名牌的门柱前停下脚步。按响门铃后,应门的是个男声,我不禁有些错愕。

  从玄关走出一个瘦瘦高高、很像竹竿的男人,架着圆圆的金框眼镜,三十六七岁。他的脸色不是很好,但还是堆出笑容,一边说着“来来,请进请进”,一边将我引到屋内。

  “打扰了。”

  原来这人就是万恶之源啊,我望着竹竿男的侧脸暗想。宫岸家我来过多次,但从没碰到过他。听说他在公司就职,想必今天正好休假。

  光顾着和老婆风流快活,一点都不替我着想。

  我在心里恨恨骂道。

  在客厅等了片刻,宫岸玲子出现了。她穿着格子条纹的鲜艳圆领衫,搭配摇曳生姿的及地长裙,头发像平常那样,编成一根长辫垂到右肩前。她的气色不是很好,但看起来还是很丰满,不知是不是怀孕的缘故。

  我欠身站起,深鞠一躬。

  “衷心恭喜老师。”

  “哎呀呀,别这么郑重其事地道喜,怪不好意思的。”宫岸玲子手掩涂着口红的嘴唇,咯咯娇笑。

  真要觉得不好意思,当初就别给出版社寄明信片通知怀孕啊!我实在很想这么说,但还是忍住了。

  “一点小意思,略表敝社心意。”

  说着,我从西装内袋里取出礼金袋,里面装着五万元。本来这应该分娩后才送,之所以现在就急着奉上,乃是总编耍的小小手腕,希望借此取得心理上的优势,说服她继续连载。

  “你看你看,还这么客气。”

  说罢,宫岸玲子欣然笑纳,连一句推辞的话也没有。

  这时,敲门声响起,紧接着门被推开,竹竿男端着盛有咖啡的托盘走了进来。

  “啊,谢谢。”

  看到他伸出瘦骨嶙峋的手,将咖啡杯放到桌上,我连忙低头道谢。

  “老公你看,这是刚收到的。”

  宫岸玲子冲他扬了扬装着五万元的现金袋。竹竿男闻言扶了扶眼镜,仿佛要把礼金袋看穿似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真是太感谢了。”

  “不客气。”

  “那么,你们慢慢谈吧。”

  他看看礼金袋,又看看我,慢吞吞地转身离去。走出客厅后,他顺手掩上门。

  “您先生今天不用去公司?”

  我啜了口竹竿男冲的咖啡,开口问道。咖啡味道还可以,仔细想来,以前到访时从没享受过这等待遇。

  “噢,你说公司呀,他已经辞了。”

  宫岸玲子轻描淡写地说。我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

  “您说的“辞了”莫非是指……辞职?”

  “是啊。既然要了孩子,就得有人打理家务。我也考虑过请女佣,最后发现还是由他当家庭主夫最合适。”

  看来女作家本人并无辍笔做全职妈妈的打算。考虑到两人收入的差别,这或许也是理所当然。

  “不知您先生之前在哪高就?”

  “他是电脑工程师,听说能力很受公司器重,但他一直抱怨工作太辛苦。所以这次辞职改做家庭主夫,他也是很安心的样子。其实你一看就知道了,还是家庭主夫这份职业适合他。”

  我不觉点了点头。世界之大,什么样的夫妻都有。

  “老师,”我在沙发上重新坐好,挺直腰杆,“连载的小说……”

  “噢,那个啊。真是对不起了。”

  宫岸玲子深深低头道歉,可看不出丝毫诚意。“连载期间忽然发生这种qíng况,真是过意不去,日后我一定有所补报。”

  “可是,”我润了润嘴唇,“您这次连载的作品很受好评,读者来信也是像雪片般飞来,都说期待早日看到下文。”

  其实杂志并不是太畅销,雪片般的读者来信云云,自然也是天方夜谭,只是为达目的,难免顺口撒个小谎。宫岸看起来深信不疑,频频点头应和。

  “这么受欢迎的作品,就此中断连载实在太可惜了。这样吧,我们愿意减少每回的原稿页数,可否请您继续连载?总编也说,如果您肯俯允,那真是帮大忙了。”

  “做不到。”

  我绞尽脑汁想找出办法打破僵局,却被宫岸玲子一口拒绝,不禁心头火起。

  “为什么?”

  “因为医生jiāo代过了,孕期不能过度劳累,更不能从事会累积压力的工作。我也不算年轻了,这是我第一个宝宝,很可能也是最后一个,当然要为他创造最好的条件。”

  “那读者怎么办呢?”

  “我想读者也会理解的。要是这样勉为其难地糊弄jiāo差,反而是对读者的不尊重。川岛先生,难道你不这么觉得?”

  “话是这么说……”

  尽管心里暗叫不妙,却还是被她牵着鼻子走。说白了,若论晓之以理,我压根就不是她

  的对手。

  “这件事真的毫无商榷余地吗?我们也很为难。”

  我调整作战方向,改为动之以qíng。不料宫岸玲子倏地变色。

  “就算少了我的连载,你们出版社也不会关门大吉吧?要是我写稿写出个万一,你们怎么负责?根本就负不起责任好不好!任何事物都补偿不了失去孩子的痛苦。即使这样,还是坚持要我写稿吗?川岛先生,我怀的宝宝和眼下的工作,你觉得哪一个更重要?”

  “呃……”我势必不能坦言“工作更重要”。只得沉吟不语。我觉得肚子都痛起来了。

  “说起来,我是觉得老师休息一阵子也无妨啦,只不过,我们公司那位,就是总编他……”

  我吞吞吐吐地刚说到这里,她就直接挑明总编的名字:“你是说尾高总编他会啰嗦?”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没错。”

  “我明白了”

  女作家站起身,拿起客厅一角的无绳电话,噼里啪啦熟练地拨着号码。

  “我是宫岸,请帮我找总编……啊,尾高先生,好久不见了。川岛编辑现在正在我这里……”

  宫岸玲子把刚才对我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她越说越激动,唾沫星溅得话筒上到处都是。

  劈头说了一通后,她静下来听总编答复。我估计她肯定会再次发火,赶紧作好心理准备,没想到她听着听着却笑逐颜开。

  “这样啊,我就知道您一定会理解我的。”

  这演的是哪一出?我简直看傻了眼。只见宫岸玲子心平气和地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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