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之后,刘寡妇见已无力阻挡女儿和长乐之间的感qíng,只好默认了。于是这场被全村人都不看好的婚事还是热热闹闹地大肆cao办起来。婚礼上,酒水席摆了一百多桌,用尽了李家仅存的积蓄。不过毕竟三代单传就这一个儿子,长乐的父亲还是舍得的,反正娶谁都一样,只要能生养就好。
新婚之夜,长乐搂着小穗脆生生火热热像煨热了的陈年女儿红般的身子,满是柔qíng地看着她。
“长乐,你真额喜欢我么?”小穗害羞地问,长乐点点头,眼睛里却闪过别的东西。
“小穗,你妈有没有和你谈过你爸马瞎子,哦不,马叔的事qíng?”
“有,妈说马叔是好人,治好了很多人的病,对了,你不也是他治好的么?而且我也知道,我是他女儿。”小穗说到这里有些伤感。
“那你爸就没把为人看病的法子传下来?”长乐把小穗抱得更紧了些,又开口问道。
“没,我妈从来没提过如何看病的事。”小穗的回答让长乐非常失望,不过他还是低头亲吻了一下小穗。
第二天,长乐带着小穗去了刘寡妇家,小穗的哥哥参军去了,家里只有她们娘俩。
“长乐啊,你以后要好好待小穗才行。”刘寡妇和颜悦色地对长乐说。
长乐点头称是,眼睛却在房间里打转,可惜的是东西一眼扫尽,压根儿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接下来的日子长乐过得像忘记放油盐的菜,平淡无味。他整天gān完农活吃完晚饭就上炕头睡觉,原本计划看的书也不看了,和小穗的话也日渐少了起来,小穗有些无奈,却也只好这样过下去。过了三个月,终于出事了。
小穗开始是出现莫名的连续的低烧,然后身上出现瘙痒和大小不等的黑色斑点,咳嗽得厉害,人也瘦得可怕。大夫们都束手无策。这些大夫平时治些感冒发烧还可以,真要出了大病,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
眼看着小穗神智开始模糊,长乐急得手足无措,刘寡妇从家里匆匆赶来,看着女儿受苦,忍不住泪从中来。
“我带小穗回家一趟。”刘寡妇说道。
“妈,小穗这样怎么可以在外面走?如果受了风寒,不是更加厉害了么?”长乐极力阻止道。
“你不要多事,就待在家里哪里也不要去,我们娘俩晚上回来。”刘寡妇说完,搀着小穗走出了家门。
长乐看着刘寡妇和妻子一走,连忙也戴上糙帽,换了件衣裳,远远地跟在两人身后。刘寡妇心急女儿,根本没注意到女婿在跟踪她们。
长乐发现,刘寡妇根本没有带小穗去自己家,而是朝马瞎子原来的破房子走去。
不知道为什么,马瞎子的破房子刘寡妇一直极力维护者,加上他那个地方实在过于偏僻,十几年来到也没人去动。长乐满腹狐疑地跟在后面,一直看着娘俩走进了马瞎子的家,他也就跟了过去。
长乐趴在马瞎子的土墙上,顺着一条手指粗细的fèng隙朝里望去,这一望不打紧,长乐更加迷惑不解了。
房间里已经破旧不堪了,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刘寡妇将女儿搀到一边坐下,自己则踢开那些烂掉的家具、土块,在房子中间用手不停地摸索着,接着好像握住了什么,然后用手猛地一提,居然像开箱子似的打开了一个正方形的铁盖,铁盖子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黑黢黢的,像地道似的。
“那是什么东西?”长乐狐疑地想。
刘寡妇将女儿扶过来,让她趴在那个黑dòng边缘。接着刘寡妇对着那黑dòng大声喊着女儿的名字,叫的鬼哭láng嚎的,直喊了三遍才停下,然后让女儿对着黑dòng里接连答应三声。
母女两个的声音经过那黑dòng的回声后变得更加空旷诡异,让趴在墙边偷看的长乐忍不住浑身打起了哆嗦。
犹如幻灯片一般,儿时的那些画面在脑中一幅幅迅速闪过,他仿佛又闻到了马瞎子满是猪头ròu厚油与女儿红气味的手,自己的头被用力地按下对着那个黑dòng,然后马瞎子大声叫了自己名字三声,接着要自己应了三声,和今天刘寡妇gān的事qíng一模一样。
长乐的额头开始渗出汗来,也顾不得擦,只是看着小穗的反应。
十几分钟后,小穗的脸色果然慢慢好转,接着呼吸均匀,皮肤上的黑点没有了,像没事人一般站了起来,只是看上去意识还有些不太清楚。刘寡妇把那块铁板依原样放下,扶着女儿走出马瞎子的破房子。长乐连忙将身体隐在杂糙丛里,没让刘寡妇发现。
等确定两人走远后,长乐翻进了马瞎子的房子。
里面安静得有点让人受不了。他在看到的那个位置上小心摸索着,果然摸到一块凹陷下去的把手,然后猛地一用力,提了起来,果然是一个黒糊糊深不见底的黑dòng,盖子一打开,一股子湿润yīn冷之气扑面而来。
这是什么东西啊?
长乐皱着眉头看着,随手从身边拿了一块巴掌大小的土疙瘩扔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他听见下面传来“扑通”一声沉闷的响声,还有水花的声音。
居然是一口井?
长乐觉得实在太古怪了。他迅速将铁盖放下,照原样收拾好,离开了马瞎子的房子。
回家后他看到刘寡妇和女儿谈笑风生。
“你去哪里了?”小穗有些埋怨道,“妈等你老半天了。”
“我……我去你家里看了看,我爸叫我们晚上一起过去吃饭,妈你也去吧。”长乐小心地编着借口,他知道刘寡妇和他父亲不和,肯定不会去。
“算了,你把那个酸秀才,我才不去看他的脸色,你们小两口去吧。”果然,刘寡妇立即回绝了。
“哎,长乐,你身上怎么脏兮兮的,裤脚上还沾了很多泥?”刘寡妇忽然指着长乐的裤腿说,长乐连忙用手掸了掸,说刚才在外面摔了一跤。
刘寡妇善意地取笑了长乐几句,告辞回了自己的小店,剩下小穗和长乐卿卿我我了一番。小穗收拾衣着准备去公婆家吃饭,而长乐则鬼鬼祟祟地跑到厨房,将一个瓶子和小穗最近吃剩下的饭菜全都倒进房子后面的茅厕里。
没多久,一些奇怪的外乡人跑到村子里来找长乐。他们cao着大家不熟悉的口音,穿得也古里古怪,长乐说他们都是自己生意上的朋友,说自己在县城开了个小店,卖一些村子里的土特产,比如女儿红什么的,大家相信了,但刘寡妇却半信半疑。
每个来找长乐的朋友都面带病色,有的甚至还被人搀着,但是长乐带他们逛了一圈后,一个个又都红光满面了,走之前还握着长乐的手紧紧不放,说了不知道多少感恩的话。日子长了,长乐也变了,家里添置了很多东西,fèng纫机、手表、自行车什么的,人也开始不规矩起来,经常不回家,和小穗也越来越疏远。传言越来越多,说长乐在县城还有一个相好的,长乐对她出手还很阔绰。
“你到底在gān什么?”刘寡妇终于按捺不住,把趾高气昂的女婿拖到一边问道。
“妈你别管了,反正我不会让你和小穗吃苦。”长乐随意敷衍了几句,又依然故我。
其实,他只是不停地将那些病人带到马瞎子家里,按照刘寡妇为小穗治病的办法依样画葫芦,每次都手到病除。
刘寡妇终于发现了这件事。事实上,她一直都在怀疑,于是躲在马瞎子家蹲守,果然抓了个正着。被识破的长乐反而一脸的不屑,一副无赖的样子。
“你怎么能这样?”刘寡妇气得说话都不利索起来。
“是你不厚道才对,我是你女婿,我不嫌弃你女儿的身份和你家的qíng况好心娶了她,你去问问,村子里的人哪一个不说你女儿占了大便宜,你倒好,这点事还对我七瞒八捂。我是小穗男人,我有权知道,也有权用这个让自己过得好点。”长乐送走客人,理直气壮地对刘寡妇说。
刘寡妇说不过读过书的长乐,只是哆嗦着用手指着长乐的鼻子。长了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个叫祛病井,也算是马瞎子福气,在他的破房子下居然有这样一口百年难得的奇井,只要对着井水照出自己的模样,然后让人高喊三声名字,应下来,病就不治而愈了,而且治好的人也会昏昏沉沉,暂时忘记发生的事qíng。哼,要不是我到处查询,略微使了点小计策,让小穗吃了点药,我这辈子也不会知道马瞎子是怎么治病的。”一下说的得意,长乐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你,你,原来是你弄得小穗病成那样,你还有没有良心?”刘寡妇这才知道原来女儿得病都是女婿搞的鬼,目的只是为了套出马瞎子留给她的治病法子。一想到女儿命苦,刘寡妇悲从中来,扭头就走,临走前她指着苍天大骂:“你小子一定会遭报应!”
长乐冷笑一声,默然不语。
就这样,小穗和长乐离了婚,长乐更加肆无忌惮地利用祛病井为人治病谋财,慢慢地,他也不把当初马瞎子jiāo代的三个要求放在心上了。
长乐治好的一个病人,在一年后又跑了回来。原来他胡吃海喝,纵qíng声色,本来被治好的身子又被掏空,再次重病缠身,于是又哭着喊着来求长乐治病。
长了不想答应,因为他想起马瞎子当初说过,从来不治一个人两次。可是他一看到这个人带来的几乎堆成小山的现金,眼睛变直了,瞳孔也放大了。
管他娘,富贵险中求,或许只是马瞎子危言耸听罢了。
于是长乐答应下来,带着这个瘦高男人去了马瞎子的破房子。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艳阳高照的天空陡然yīn了下来,乌云密布,空气cháo湿,眼看着就要下大雨了。
长乐忽然有些畏惧。
“喂,你收了钱可不能反悔,要不然我废了你小子!”这家伙也不是善茬,半恳半求半威胁的,长乐无奈之下还是带着他到了那口祛病井前。
长乐费劲地打开井盖,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很顺手的井盖这次居然变得沉重无比。长乐让那个男人趴在深井前。
准备妥当后,长乐高喊了三遍瘦高男人的名字,男人也答应了三次。
长乐将他扶起来,和之前一样,他两眼发直有些失魂落魄,长乐这才放下心来。
这不和以前一样么,什么事也没发生。长乐把瘦高男人扶到一旁,看见他的脸色慢慢好转,变得红润起来,气色也好了许多。这时外面开始下起了大雨,长乐只好等雨停了再走。
屋子里只有两个人,但那个男人处于半昏迷状态,长乐烦躁起来,他看着那口黑黢黢的祛病井,脑子里乱糟糟的。外面雷电jiāo加,闪电一下下地把马瞎子黑糊糊的房子照得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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