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堂将茶泡好(用搅拌器将茶粉打至起泡为止),捧在面前。这时其余众人正在看牌。沙都子抽到的是“花”。下次轮到她泡茶。
依照游戏规则,每个人都要喊出自己抽到的牌是什么。这一次华江首先喊“雪”,雅子喊“月”,沙都子接着喊“花”。
(图8-1)
雅子将“月”牌放下,先伸出右脚,站起身来接过茶碗,然后左脚先伸出,走回原位,开始喝茶。这个时候,波香将盛着糕饼的盘子往华江的方向依序传过去。因为华江抽到“雪”,所以要吃糕饼。盘中有九块樱花形的“落雁糕”,是配茶专用的,不太大,一口可以吃一块。
(图8-2)
“吃了会发胖吗?”华江说着,拿起一个塞入嘴里。
“很甜吧?”若生问。
华江边嚼边点头。
坐在泡茶位上的藤堂,拿着替换牌站起来,“呼”地吐了一口大气,可能是由于过分紧张,什么步法和姿态都不顾了,好像逃跑一般走到华江前面的位子坐下。这个位子叫做“临时位”,泡完茶的人必须坐在临时位上等候下一个步骤。
(图9)
接下来,藤堂将手中的替换牌放入折据内,再将折据向前传。刚才抽到“雪”的华江将“雪”牌放进去,把那张替换牌拿起来,再往前传送折据。刚才每一个抽到“雪”、“月”、“花”的人,此时都可以将手中的牌换成数字牌,也就是替换牌。原本抽到数字牌的人,此时要将牌放进去。例如,若生刚才抽到数字牌,这时只要将牌放到折据里面去就行了。接着,雅子把手里的“月”牌放进去,把那张数字牌拿起来当作替换牌。当折据传到沙都子手中时,里面只有“雪”和“月”两张牌,没有数字牌可换,于是她将折据先传给波香,让波香把手中的数字牌放进去,再拿回折据,用“花”牌换来那张数字牌。沙都子拿到的替换牌是“三”。
(图10)
现在轮到沙都子泡茶了。她拿着替换牌,先伸出右脚,站起身来,走到泡茶位上去泡茶。此时,坐在临时位上的藤堂,便走到她留下的空位上坐下。
(图11)
雅子喝完茶,将茶碗放回原处。沙都子拿起来洗好,用茶巾擦拭。这个时候,波香再度拿起折据,开始传递。现在折据内照理说应该只有“雪”、“月”、“花”三张牌了。波香、藤堂、若生三人各自取了一张。等到沙都子泡好茶,放下搅拌器,将茶碗捧在面前时,三个人就开始报出手中的牌。
“雪!”若生边喊边用左手抚弄着自己的头发,好像有点害羞的样子。
“月!”波香接着喊。
“又是花!”藤堂以厌烦的语气说道。
“今天老是由藤堂泡茶。”雅子笑着说。
“好像是命中注定的。”藤堂说着,表qíng也柔和了一些。
波香上前拿了茶碗,再回到原位喝。此时华江也将糕饼盘传到了若生的手里。
(图12)
“好像很甜的样子,明年改用咸苏饼好吗?”
若生平常喜欢喝酒配咸苏饼。他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
泡完茶的沙都子吐了一口气,先伸出左脚,站了起来。走到泡茶位要先伸右脚,离开泡茶位要先伸左脚,这是规矩。她认为自己没有犯任何错误,所以心满意足地走到临时位坐下。
沙都子坐好之后,将手中纸牌放回折据,再将折据往前传过去。和刚才一样,拿着数字牌的人将牌放进去,持有“雪”、“月”、“花”等牌的人就将手中牌换成那些数字牌。刚才喊“花”的藤堂,拿到数字牌之后就站起来,走向泡茶位。
(图13)
这个时候,突然响起了“咚”的一声。
本来低着头的沙都子,听到这声音就抬起头来,最先看到的是一个茶碗翻倒在榻榻米上。那是她刚才泡茶用的茶碗,也是雅子平常引以为傲的珍品之一。过了两、三秒,她才看到波香那异乎寻常的姿态。
波香的上半身往前弯下,背部向上拱,激烈地起伏,好像呼吸很困难的样子,全身痉挛不止。
“波香!”
最先跑过去的是藤堂。他边喊边把波香扶起来。然而,波香只是睁大双眼,茫然望着空中,手脚仍旧不停地颤抖。沙都子也跑过去,抓起波香的手,边摇边喊:“波香!波香!”
可是,看样子波香已经无法回答了。她的身体逐渐僵直。
“不要动她,让她躺好,赶快打电话到医院去!”藤堂说。
华江和若生站起来,可是两人都说不晓得电话在哪里,于是南泽雅子急忙跑出房间去打电话。华江和若生再度坐下。
藤堂脱下波香的外衣。沙都子扶着波香,让她慢慢躺下。
“是癫痫症吗?”华江小声说道。
谁也没有回答。大家似乎都已经感到事态的严重xing。
波香的痉挛慢慢减弱下来,但脸色愈来愈坏。沙都子焦急地直喊她的名字。
不久,波香停止痉挛,同时也停止了呼吸。
华江发出尖锐的哭喊声。
沙都子也大声尖叫。不过,她根本不晓得自己在叫些什么,只觉得头昏脑胀,阵阵晕眩,几乎可以说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她只隐约地知道周围有许多人在走动和谈话,警车的汽笛声似乎正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你还好吗?”
这个声音让她清醒过来。她转过头来,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那是加贺的脸孔。加贺正紧皱双眉,很担心似地望着她。
沙都子整个身子放松下来,倒向加贺的怀里。
3
沙都子觉得自己坐在南泽家的客厅中,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从刚才自己被扶到这里来开始,到底经过了多少时间,她完全不晓得。客厅里所有的人都一言不发,静坐不动。
雪月花游戏的参加者之中,除波香外,只有南泽雅子不在这里。
加贺一直守候在沙都子身边。他好像只知道波香已死,还不知道事qíng的经过qíng形。
门钮转动的声音,似乎让大家都吓了一跳。南泽雅子开门进来,说道:“警察来了。”
雅子的脸色惨白,但声音一点也没有颤抖,只是有点沙哑。紧抱着华江双肩的若生,露出讶异的表qíng看着雅子说:“警察怎么会来?”
藤堂也站起来走向雅子,好像也有同样的疑问一般。
雅子表qíng镇静,以平板的语调说:“医生检查过波香的身体,说可能是中毒死亡。在这种qíng形之下,我们必须通知警方,所以我就打电话去了。”
“中毒?”加贺问,“波香是喝了毒药而死的?”
雅子轻轻点头说道:“听说很可能是那样。”
“可是……怎么会呢?”
雅子摇摇头说:“不晓得。警方正在调查。刚才向我问了一些话,还说等一下要来向每个人问话。大概快来了。问的时候,大家要照实说。”她说完便坐在沙发椅上。
此时门又开了,一个穿制服的年轻警官走进来说道:“对不起,现在要检查大家身上的东西。女生请照女警的话做。男生麻烦跟我来一下。”
藤堂、若生、加贺跟在这警官后面走出去。两名身材结实的女警走进来,向女生们说了一些客套话之后,就开始进行搜身。每人全身上下和所带的物品全都经过详细的检查。沙都子猜想她们是在检查看看有没有人身上带毒药。
搜身的结果,并没有找到毒药。女警致歉后就走了。不久,男生们跟着刚才那位警官走进来。
“有没有怎样?”华江很小声地问若生。
她的双眼已经哭肿了。沙都子听到她说的话,也听到若生以若无其事的语气回答:“大概没什么问题。”
年轻警官见大家已坐好,便说道:“现在要向大家问话,谁先来都可以,有没有人要先来?”
“我。”藤堂说。
警官带着藤堂出去之后,沙都子听到若生小声地说:“谁知道茶里有毒呢?”
沙都子对这句话很有同感。她想,大家的看法大概也都一样吧?
“那些茶粉是我昨天才买来的。”雅子紧握着手帕说。
沙都子心想,她的意思就是说茶里应该没有问题。可是,其它人大概都不会认为茶里无毒吧?
藤堂在十五分钟后同来。他进来时表qíng僵硬,脸色苍白,似乎很紧张的样子。刚才那警官跟在他后面进来,望着华江和沙都子,问道:“哪一位是相原小姐?”
“我。”沙都子挺胸说道。
警官带她来到命案现场隔壁的房间。这房间约有八个榻榻米大,以纸门和邻室相隔。里面有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年约三十五岁,身穿褐色西装,戴着眼镜,不像刑警,倒像一个大公司的职员。他看到沙都子,就点头说:“请坐!”
另一个刑警年约三十岁,看起来很yīn险的样子。沙都子决定不看他。
“请问……”戴眼镜的刑警说,“今天是你们老师的生日吗?”
“是……”
“你们在玩什么雪月花……游戏吗?我不懂那是什么游戏,可以当做是茶道中的一种仪式吗?”
“可以。”
“听说玩到一半时,金井波香小姐喝下茶就死了……你知道死因吗?”
“是不是中毒?”
“医生说,好像是氰酸钾中毒。”刑警说这话时毫不动容,但沙都子听了,却忍不住全身发抖起来。
刑警继续说:“金井小姐喝下茶后,毒xing立刻发作,因此毒药很可能是放在茶里。关于这一点,你有没有意见?比如说,你有没有看到她喝茶以前吃下什么东西?”
沙都子想要回忆当时的qíng景,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好摇摇头说:“那时我抽到‘花’,忙着泡茶,没有时间注意别人。”
“哦,我刚才听藤堂说,除了泡茶的人以外,其余的人都面对同一个方向坐着,所以没看到金井小姐的样子。既然连你也没看到……算了,到底是怎么吃到毒药的,调查一下就可以明白了。除了今天以外,你最后一次看到波香,是在什么时候?”
“上个礼拜,在她住的地方。”沙都子想了几秒钟以后才回答,同时也想起来,那是参加祥子丧礼回来后的事qíng。她们那次在白鹭庄听到了古川智子的重要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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