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幅油画_茅捷【完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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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咬凤把画除去包装,挂在那间西式包房的墙上。

  “嗯,不错,真的不错,”许国光欣赏着画,连声赞誉,“咬凤,你蛮有眼光喔。”

  许国光从后面搂住杜咬凤的腰肢,两人就象藤缠树,越贴越紧。

  “不过……她为什么要戴口罩?”许国光发出质疑。

  在他的印象里,画里的主人公戴口罩,还是第一次。

  “笨蛋,人家是牙医,当然要戴口罩啦。”杜咬凤在许国光的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

  “可是,她没有看病人呀,坐在窗台上,好象在休息,gān吗不把口罩摘下来?”

  许国光的话有道理,画的左边,口腔治疗椅上是空的,而且收了起来,呈75度。

  “一定是医生做久了,养成的习惯吧。”杜咬凤自圆其说。

  “也许是受了非典的影响,不敢摘口罩吧!”许国光说了一个搞笑的理由。

  “别傻站着,快把门关上。”杜咬凤指着包房的门,门敞开着。

  “随它去,现在店里就我们两个人,大呼小叫都没关系啦。”

  许国光一边把窗帘拉起来,把空调打开,调到适宜的温度。

  拥抱,深吻,之后就是做爱。做爱的姿势是她在前他在后,有人把这种姿势形容为狗爬式,由于姿势的缘故,许国光面对着这幅画,大概因为杜咬凤的背上ròu嘟嘟的,除了胸罩带子勒划出来的痕迹,实在没啥风景,他几次把目光移到了画上。

  画上那个女医生,给许国光的感觉有点怪怪,尤其是口罩上那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yīn森森的目光,夹带着几分诡异,让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医生戴口罩天经地义,画的作者完全可以忽略呀,为什么非要用口罩把她的脸遮起来?

  忽然,许国光停住了,一动不动。

  凭杜咬凤的感觉,身后的他还没到高cháo,怎么突然不动了呢?

  “嗳……你……没事吧?”

  许国光怔怔地盯住画上,因为他看见口罩外的那双眼睛,好象朝自己眨了一下……

  不,不,一定是我看错了!

  许国光这样对自己说。

  “国光,你在gān什么?”杜咬凤想把身体转过来。

  别转,我们继续,继续……

  做爱后,两人各自去了洗手间。在洗手间里,他们的手机几乎同时响了起来。许国光收到一条短信息,是许太太发来的:“晚上我去参加同学聚会,会打牌到很晚,你们不要等我了,先睡吧。”

  看完之后,许国光就把它删除了,表qíng有些厌恶。

  同学聚会?哼!

  他们夫妻是从浙江金华来的,就算有同学聚会,也应该在家乡啊,怎么会开到上海来?

  许国光明白得很,所谓的同学聚会,只是跟一个人聚,那家伙是太太读中学时的同学,姓马,如今在上海西区一家装饰大卖场里租了铺位,开了一家地板专卖店,卖以次充好的榉木地板。

  夫妻俩是在装修新居的时候,发觉地板有问题,前去jiāo涉,一来二去,这才发现彼此是同乡,许太太跟他还同念过一所中学,不打不相识,地板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打那以后,这位马老板经常趁许国光在餐厅忙碌的时候,跑来向许太太“问寒问暖”。

  幸亏地板是铺在地上的,要是象窗帘一样可随手摘取,许太太一定隔三岔五就要换新的。

  其实,许太太对丈夫跟杜咬凤的关系早就有所察觉,但许国光说得振振有词:我跟杜姐是朋友,她先生病故,撇下孤儿寡母的,我帮她们家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qíng,错了嘛?再说,我们是从外地来上海发展的,需要上海的朋友,没有她的鼎力相助,我的小餐厅能发展得这么好吗?

  吵也吵过,闹也闹过,捏不住证据,许太太也只能不了了之,久而久之,她也懒得管。你做你的,我搞我的,夫妻俩井水不犯河水,争吵声减少了,反而相敬如宾起来。

  在女用洗手间里,杜咬凤接到的是女儿打来的电话。

  “妈咪,晚上我不回来了,我和三文约好去紫金山天文台看火星。”

  紫金山在南京市的东郊,从上海坐列车去南京,两小时足矣。

  杜咬凤想起来,前几天就听女儿唠叨,将有“火星冲日”的天文现象,届时火星离地球最近,据说是六万年来最近的一次,所以一定要去看。后来,杜咬凤看过报纸才知道,所谓的最近距离也有五千五百多万公里。就算再近个十万公里,在望远镜里看起来又有什么区别?

  你和三文一起去,今晚你们住哪里?

  其实杜咬凤想知道的是,你们在酒店同住一间房,还是每人一间房?

  其实杜咬凤明白,这种问题问了也是多余,因为即使同住,女儿照样可以谎称每人一间房,甚至说自己住在八楼,三文住在六楼。

  算了,女儿长大了,随她去吧,只要不惹出什么麻烦。跟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做爱,她有这个权力。

  女孩子的xing事提前,已是世界cháo流,跟全球经济一体化一样不可阻挡。好在诺诺是乖乖女,在xing方面没有惹出什么麻烦来,安然渡过了少女期,这对任何一位母亲来说,都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qíng。

  离开洗手间,许国光带着杜咬凤四处参观了一番,逐一介绍,这个花了多少钱,那个花了多少钱,报帐似的,十分钟后,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次是汪总打来的,催她回公司,有一个项目创意要商议。

  吻别了许国光,杜咬凤走出沪浙小厨,回头又望了一眼。

  照现在的规模,可以改名叫“沪浙大厨”了。

  她上了POLO车,朝公司驶去。

  杜咬凤走后,许国光可没闲着,先吃两粒洋参丸,打起jīng神,要做的事qíng还有很多。

  首先,他认真勘查了一遍“作案现场”……应该是“做爱现场”,看看有没有疏忽的地方,果然在地上发现两滴rǔ白色的液体,粘乎乎的已呈半gān状态,马上用纸巾擦gān净。

  挪动的餐桌椅摆回原来的位置,桌布弄整齐,窗帘拉开,空调关闭……

  忙碌的时候,他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朝墙上那幅油画看了一眼。

  咦,怎么搞的?整幅画明显向右倾斜,刚才还是好好的……

  许国光把画框扶正,又看了一眼。

  身上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象笼罩在头上的yīn云,挥之不散。

  这幅画居然要五千元,花五千元买一幅看不到面孔的画,这个女人的鉴赏水平实在有问题。

  在许国光看来,花几十元也能买到一幅油画(当然那是印刷品),挂在餐厅里,起到点缀的作用就够了,对客人来说,重要的是餐盘里的菜,而不是墙上挂什么画。

  许国光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上午十一点四十分,快到中午了,隐隐有点饥饿的感觉。

  第一间包房的空调制冷太慢,第二间包房的墙纸竟然有泛huáng,会不会是墙体渗水?大堂那座花了二万元的新吊灯,已经有几只灯泡不亮了,需要更换。收银机的滚筒有点卡纸,厨房的水龙头漏水、搅拌器的电cha座接触不灵,卫生间里的洗手液居然少了一半……

  这些问题都被记录下来,下午就让维修部火速处理。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厨房尚未开始进货,冰箱里空空如也,没有食物,许国光只能泡了一桶方便面。餐厅老板居然吃速泡面充饥,真是笑话。

  坐在狭小的办公室里,许国光啜着面条,忽然听见沓的一声。

  整间餐厅里只有他一个人,所以声音很清晰,就在隔壁包房。

  许国光放下面桶走了出去,沿着走廊检查包房,听声音好象是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沓,又是一声。是从第三间包房传来的。

  许国光走进包房一看,地上扔着一双白色的nine west女鞋。

  许国光蹲在地上,捧着这只三号半的女鞋,有些发呆。鞋的旁边,还扔着一件浅蓝色的上衣和一条浅蓝色的裤子。

  奇怪,这些衣物从哪儿来的?

  又一样东西飘落下来,很轻,象一片羽毛,浅蓝色的羽毛。

  这是一只纸质医用口罩。

  许国光慢慢抬起头来,他看到了口罩后的那张脸,还有……

  滴!滴!

  佩在腰间的手机发出振dàng和声响,把他从惊愕中拉了回来,又收到一条短信。

  3

  许太太大概是午夜零点三刻左右回家的。

  她尽量做到轻手轻脚,在厨房吃了两块饼gān,喝了半杯牛奶,然后冲了一遍淋浴。

  她和那位金华的同学一道吃了晚饭,看了场电影,那是一部拍得很糟糕的国产恐怖片,观众没怎么害怕,反而哄堂大笑了几次,然后,去了他的公寓,坐了会儿,喝了杯咖啡。

  她拒绝了他的xing要求。她是这么想的——

  首先,她不想做一个不忠的妻子,这样至少对得起自己和孩子,其次,等到掌握了丈夫与杜咬凤的确凿证据以后,再跨出这一步也不迟。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许太太使用电chuī风的时候,这样想着。

  chuīgān了头发,挂好电chuī风,她轻手轻脚走进卧室,没有开灯,就脱去浴袍,穿着内衣钻进被窝。

  如果他醒了,提出xing要求,我是决不会答应的,除非你把问题给我说说清楚。

  然而,被窝里的那一半却是空的。

  许太太打开chuáng头灯一看,卧室里只有她一个人。chuáng头灯的huáng色调光反she在大衣橱的镜子上,使得卧室里呈现出一种诡怪的气氛。

  难道丈夫还没有回来?不可能呀,门厅的鞋架上明明有他的鞋,他的衣服和皮包挂在客厅的衣架上,手机摆在chuáng头柜上。

  许太太下了chuáng,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先去儿子的房间,轻轻打开房门,房间里漆黑一团,有样东西在一闪一闪。

  她开了灯一看,儿子在chuáng上睡得正香,一闪一闪的是电脑显示器的电源灯。她关了电源,那灯就不再闪了。

  丈夫不在这儿。

  许太太回到客厅,有些发呆,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朝墙上的钟看了一眼,现在是凌晨一点二十五分。这种时候丈夫会在哪儿呢?会不会去小区的花园散步了?

  这样吧,我去阳台,朝花园里张望一下,看看有没有。

  这样想着,许太太穿过客厅,拉开通向阳台的玻璃移门,发现cha销没cha。

  许太太知道,对这方面丈夫是很细心的,每晚临睡前,都会检查窗户和阳台门,家中那扇防盗门,本来只有一道锁,丈夫找来制门工厂,加装了上中下三道锁,固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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