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幅油画_茅捷【完结】(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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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咬凤隐隐感到,这个叫洪本涛的男人,不单认识Zoe,而且他们的关系非同寻常,如果能找到这个洪本涛,就能得到关于Zoe的qíng况。

  “阿婆,我有一些生意上的事qíng急于找到这个人,您知道洪先生在哪里上班吗?”

  阿婆用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杜咬凤,迟疑地问:“你也是卖奶茶的?”

  奶茶?难道洪本涛是卖奶茶的?

  “我只知道他在地铁站开了家奶茶铺,别的就不知道了。”说完,阿婆好象要回去做家务,就把防盗栅栏门关上了。

  截止2003年,上海的地铁一共有三条线,分别是地铁一号线、二号线和轻轨明珠线,现在统称“轨道jiāo通线”一号、二号、三号线,同时在建的还有好几条线路,充裕的建设资金使市政府决心在数年内把轨道jiāo通发展为全市第一jiāo通工具,拥有八条线路。

  杜咬凤和阿壶、诺诺,各自分工,花了整整一天,跑遍了三条线路的所有车站,在运营距离最长的一号线,确实有一家叫“来来往往”的奶茶店,而且是连锁店,在一号线上开了五家,分别是新闸路站、衡山路站、万体馆站与莘庄站,不久前,关闭了在huáng陂南路站的一家店铺。每家店铺的经营面积不过两个平方大,前面一个柜台,后面放一个冰柜,一只烤箱,一男一女两名员工,穿着相同的店服,都是外地打工者,薪水微薄。

  “请问,你们店里有没有一个叫洪本涛的?”

  在新闸路站的店铺,阿壶向男店员询问,男店员想了半天,摇了摇头。

  “你问的是不是洪老板?”旁边的女店员cha话问。

  “对啊!”诺诺忙点头。

  这种规模不大的店里,不可能有两个姓洪的。

  “洪老板已经走掉了,他把自己的股份卖给了原来的合伙人,他叫老抽,现在是唯一的老板。”

  老抽?怎么象一种酱油的名称。

  “这个老抽现在在哪里?”

  “回老家了,他爹娘身体不好,回去探亲了。”

  “你们有没有他的手机号码?”

  两个人皆摇头,男店员说:“大概为了省钱,把手机关了,不过隔天他都会打电话来,向每家店询问经营状况。”

  诺诺在便笺上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jiāo给女店员,叮嘱道:“等你们老板一回来,就把这个号码jiāo给他,请他务必跟我们联系,有很重要的事qíng。”

  “真的很重要。”阿壶在旁边补充了一句。

  女店员接过便笺小心折叠好,男店员楞楞地望着他们,实在想不出这两个人会有什么“重要的事qíng”,不会是来找工作的吧?想让老板炒掉我们……

  3

  寻找画的作者、查询手机号码的主人,这两项工作陷入了瓶颈,一时难以突破,调查小组并没有气馁,马上投入第三项工作——寻找画中的这家齿科诊所。

  如果Zoe确有其人,如果Zoe是一名真正的牙医,那么,画中的这间诊所肯定存在,它是Zoe工作的地方。

  上海的齿科,分两大类,国营和私营的。

  前者,分布在各家国营的综合xing医院,统称口腔科,包括各个区的牙病防治所,象第九人民医院的口腔科,它的规模及学术上的成就,在全国首屈一指,远远超出了拔牙、补牙、装假牙的范畴,领域扩展到口腔颌面治疗,如口腔类的癌症。

  近两三年,私人齿科如雨后chūn笋般出现,他们的服务对象,主要是那些在上海工作的外籍、香港、台湾人士,还有就是本地的高级白领,他们不想为了半小时的治疗,在狭小的候诊室里,与高声喧哗的病人坐在一起苦苦等上两三个小时,他们有钱,或者说,他们愿意花钱,花比国营医院高出数倍的钱,享受亲切、舒适的人xing化服务。

  泓虎、DDS、西典齿科,肇家浜路上的“凯宏”,打浦桥的“中美申康”,淮海中路的“瑞尔齿科”,虹桥开发区的“固瑞”,大木桥路的“石四箴”,徐家汇的“亚正”……

  这些都是上海市内比较著名的私营齿科诊所,他们的医生多是从国营大医院里跳槽过来的,拥有良好的医术和稳定的病人群。这些诊所的名字,是诺诺从星巴克提供的免费杂志里找来的,里面有医疗广告,大部分是齿科。

  从画上的这间诊所来看,肯定不是国营医院的口腔科,而是一家高级的私营诊所。

  首先,诊疗室的空间比较宽敞,诊疗椅的旁边摆了一张写字台,从画中物体的比例来看,这间诊疗室至少有十个平方米。其次,国营医院的医生不管什么科,只穿清一色的白大褂,而Zoe穿的是浅蓝色制服。还有,窗台是低矮的,窗户不能开启,由此推断室内用的是中央空调,而采用大型中央空调的,多数是商务楼。

  坐在窗台上的Zoe,她身后的外景也能提供一些线索,窗外有一棵法国梧桐,枝繁叶茂,这棵树至少提供了两个信息:诊所是沿街的,窗外就是人行道。

  一棵粗大的法国梧桐,高度至少在五至十五米,由此判断,这间诊疗室不在底层,而是二楼、三楼甚至四楼。

  调查小组兵分几路,跑遍了刊登广告的每一家诊所,有些诊所的服务台比较友善,接待小姐和颜悦色地告诉你,我们这里没有叫Zoe的,医生没有,护士没有,其他职员也没有。还有的则用怀疑的眼光望着你,私营诊所的竞争相当激烈,对齿科有经营意向的投资人,常常会以病人的身份来到这些经过打拼已经站稳脚跟的诊所,试图刺探qíng报。由于调查小组的成员必须隐瞒真实动机,结果越是吞吞吐吐,越是引起怀疑,因此调查小组的成员也伪装成病人。

  这些诊所会为每一位病人提供一个隐秘的空间,当你躺在诊疗椅上,张开嘴巴接受治疗,你的身边只有一名牙医和他的护士,外人是进不来的,所以,除非以病人的身份,很难进入诊疗间,只能在接待区里查询。

  就这样,跑了一家又一家,他们唯一能接受的治疗,也是最简单、收费最低的项目,就是洗牙,洗了一遍又一遍,阿壶很惊讶,几乎每一次,都有新的牙结石刮下来,那种牙结石并非想象中的石头,而是黑色的小颗粒。

  再这样下去,我的牙齿就要保不住了……

  诺诺捂着脸颊,痛苦的说道。

  一周洗牙三次,对平时很注意口腔卫生的诺诺来说,实在有点吃不消了。

  调查小组空手而返,没有找到跟画上相同的诊所,有的在底层,不符合条件,而在楼上的诊所,有的窗户可以开启,肯定不对,也有的封闭式窗户,但跟画上这种外凸式、低矮窗台的设计明显不同。

  还有关键的一条,凡是在一楼以上的诊所,从窗口望出去,都没有梧桐树。

  调查小组再次开会,再一次把画从储藏室里请出来,除去保护封套,仔细观看。

  Zoe胸前佩着一块塑料牌,牌子上写着“主治医师 Zoe”,按理说,胸牌上应该写清诊所的名称。

  阿壶拿来放大镜,在“主治医师Zoe”的前面,确实有一行英文字母,但是难以看清,只能辨认出第一个字母是W,后面的就看不清了。

  “你们看哪!”

  诺诺指着画中的写字台,就在液晶显示器的旁边,摆着一只杯子,诺诺一眼就认出这是星巴克的专用咖啡杯,顾客用它购买咖啡可以享受2元折扣,这种杯子叫淑女杯,因为它的中间有凹处,方便手持,就象女人的柳腰,故得此名,白色的杯身上唯一的图案就是“STARBUCKS”绿色圆形美人鱼商标,很gān净,很醒目,这种容量为16盎司的杯子去年已经售完,绝版了。

  淑女杯的出现,意味着这间诊所的附近就有一家星巴克连锁咖啡店,这对诺诺来说,无疑是利好消息。

  “以前好象没有这个杯子的。”杜咬凤望着陈馆长,希望得到认同。

  陈馆长的记忆有些模糊,以前,他的注意力集中在Zoe身上了,至于写字台上摆了什么,还真没在意。他拿来临摹画对比,临摹画上的写字台,除了液晶显示器、鼠标垫,并没有淑女杯。

  看来,Zoe用这种特殊的方式,给他们暗示。

  诺诺给星巴克的各家门店打电话,询问附近有没有齿科诊所,从浦东到浦西,星巴克目前在市区内有二十多家店,当问到淮海路上的艾美店,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是的,在我们楼上有一家齿科诊所,叫White,就是洁白的意思。

  调查小组的三名成员,踏进了位于淮海路上的艾美广场裙楼二层的这家齿科诊所,这次轮到杜咬凤洗牙了,诺诺和阿壶坐在接待区的沙发上,装模作样翻阅杂志。

  诊所在二楼,面对淮海路的诊疗室里,有着凸突的窗户和低矮的窗台,窗外,片片茂盛的梧桐树叶随风摇曳,虽然这间诊疗室不是画上的那间,但整体风格上,感觉是相同的。

  洗牙的间隙,杜咬凤问医生,你们楼下就有一家星巴克,为什么你们不在咖啡店里免费提供的杂志上刊登广告?

  害得我们找得好辛苦……

  这句话,杜咬凤没有说出口。

  医生还没回答,护士先笑了:“我们诊所地段好,名气响,走在人流如cháo的淮海路上,抬头就能看见我们诊所的招牌,何必làng费那个钱?”

  护士的话挺有道理,杜咬凤信服地点了点头,穿着浅蓝色工作服的医生接着又解释道:“美国、日本、德国、澳洲几家驻沪的领事馆,White齿科是领事馆向本国公民推荐的医疗机构之一。”

  言下之意,我们把广告都做到领事馆去了,够High吧?

  躺在诊疗椅上,杜咬凤张着嘴,面对眩目的灯光,闭上了眼睛,一股欣慰涌上心头,呵,总算找到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此时此刻,诺诺和阿壶已经在走“下一步”了。

  “哎呀,我手上怎么全是汗?粘乎乎的,真难受!”

  诺诺故意嚷起来,前台的接待小姐递上一个微笑,用手指了指后边,“洗手间在那边,不过只能洗手,卫生间在外面。”

  “谢谢,我只洗手,顺便补一下妆!”

  诺诺从沙发上站起来,阿壶起身跟随,嘴里嘟哝着,“我也洗一下手。”

  “讨厌,什么事都要跟着我,象一只跟屁虫!”

  “跟屁虫有什么不好?”

  两个人故意打qíng骂俏,名正言顺地离开了接待区,朝诊所的腹地走去。

  周围静悄悄的,放着轻柔的背景音乐,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到底是高级私家诊所,几乎看不到人,医生、护士和病人全部在各自的诊疗室里,如神仙一样隐身于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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