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要准备礼物吗?”
“不需要那种东西。”绯絽子若无其事地回答。
圣诞夜那天,我对照附送的地图搜寻着会场。来回走了一圈后,我终于在距离繁华街附近的一幢小型商厦的地下室里找到了那个地方。外面是一扇如同防火门一般的大门,看起来不像是能举办派对的地方,可从门上写着的店名来看,应该没有错。
打开门走进一步后,昏暗中站着一个人,他对我说:“有入场券吗?”
我把邀请函递给了他,音乐和人们的喊叫声近在咫尺。
男人检查完邀请函后,不耐烦地说,“那么,jiāo一万元。”
“一万?”我重新问道,“还要收钱?”
那男人张嘴露出了牙chuáng,我在昏暗中也能看清。“废话!你傻瓜啊?!”
这句话让我的血液一下子涌到了脑袋里,但毕竟在这种地方不能打架,于是默默地克制住了。然后打量着该不该jiāo这钱,一万元我身边还是能拿出来。
“没钱的话就滚回去,这里男人已经够多了。”
男人刚说完,刚刚我还以为是墙壁的部分裂开一条fèng,she出了白色的光芒。随即,又出现了黑色的遮帘,一个女人从遮帘fèng隙里探出脑袋,那是个妆化得很浓的陌生女人。
“在吵什么?”
“这人说自己没钱,我正要把他赶出去呢。”
“嗯?”女人从男人手中接过邀请函,看了看我的名字。表qíng立刻起了些变化。“啊,你是西原君?”
“你认识?”男人问。
“是绯絽子请来的选手,他的会费就免了。”
“啊?”男人把我上下打量一番,然后立刻失去了兴趣,转向别处。
穿过遮帘,里面有几十个年轻男女。有围坐在桌旁的,还有在中间的空地上跳舞的。在往里有个舞台,一个从未见过的乐队正在演奏。
我迅速地移走视线,寻找绯絽子。只见她坐在最边上的桌子旁,被伙伴围着。我盯她看了一会儿后,她也对我匆匆扫过一眼,但目光并未就此停留。
“我叫香织,请多关照。”带我进来的女生说,她穿着一套紧贴身体的超短连衣裙。
“不付会费真的没事吗?”
香织用力一缩肩膀,“没关系的,我们也不付啊。”
“那所谓的一万元是指?”
“仅限于参加的男生,这也天经地义啊,他们本来就是来钓女孩子的。”
“那些钱就当作派对的运营费用吗?”
听我这么说,香织向后仰起了她矮小的身体。
“你开玩笑吧?这些哪够啊?都是绯絽子出的。”
“水村?剩下的全部都是吗?”
“是啊,那女孩有钱嘛。”
我被她满不在乎的一句话说得无言以对。
不久后,不知哪儿冒出了一个瘦个男子把香织约走了,我便盛了些料理,端着走到了饮料柜台。除了酒jīng之外,就只剩果汁和乌龙茶了。我无奈拿了杯乌龙茶,坐到一边的桌旁。
吃着并不美味的料理,我观察起周围的人来。大概有十几个女人,但一个也不认识,都画着可怕的浓妆。男人比女人几乎多一倍,基本上都是大学生模样的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像喝水一样往喉咙里灌酒。其中也不乏早已酩酊大醉的人。
桌子上放着一只装有卡片的盒子,我抽了一张。上面印着“资料卡”,供人填写电话号码和地址。
“这上面是写自己联系方式的哦。”头上传来一个声音。抬头一看,身着朴素黑色西服的绯絽子刚要面对我坐下,她的五官比之前更显成熟。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
“为了jiāo给你看上的女孩啊。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的,可香织硬要这么gān,我就同意了。那些女孩们还在为收集了几张卡片而竞争呢。”她说话方式无jīng打采的,令我怀疑她是否有些低烧。因为不知道如何该回答是好,我只是暧昧地点了点头。
“也许是我多心,”她说,“你好象不怎么感兴趣嘛。”
“是啊。”我回答,“没想到是这种形式的。”
“你以为是那种家庭式的聚会吗?”
正如她所言,可要是这么回答,估计会被她嘲笑才对。
“这些人都是你的熟人吗?”我环视了一圈,转移话题。
“女生都是,可男人基本上都不认识。我只叫了两三个,没想到一转眼就来了这么多人。”
“听说你是赞助商。”
“这又没什么。”绯絽子一副满不在乎的表qíng说。
“目的何在呢?”
“这个嘛,”她歪着脑袋,飘逸的长发散落到胸口。“没什么目的,既然能让大家都很享受,何乐而不为呢?”
这时,她的背后走来一个如同橱窗模特体型的瘦高个男人。
“喂,跳支舞吧?”男人对我熟视无睹,邀请绯絽子,带着很奇怪的鼻音。
绯絽子依然面对着我,不耐烦地用手在耳边摆了两下。可能那男人做梦都想不到会被拒绝,表qíng显得异常出乎意料,瞥了我一眼之后,又走向别处。
我把乌龙茶一口喝gān,站起身子。“我回去了。”
绯絽子没有阻拦,而是说道:“那我送你出去吧。”
这个要求令我稍感意外。
走出会场,绯絽子说了句,“这个你拿回去吧。”就递给我一个纸袋。我朝里望了眼,里面装了一个扎着红丝带的长方形盒子。
“这是圣诞礼物。”她说。
“给我的?”刚要道谢,我突然又想到了别的,问她:“你所有人都给了吗?”
刹那间,我仿佛看到绯絽子眼睛猛地眨巴了一下,问道:“你这么认为?”
“没有……”我抱着纸袋呆立在那儿。
“再见,学校里见哦。”她说完,然后转过身去,再次消失在会场里。
回到家,我打开包装,发现里面装着一条围巾外加一张卡片,上面写着:“致我的同学 圣诞快乐!”
我把围巾绕在脖子上,站到镜子跟前。那条围巾比看上去保暖得多。
从这天起,我和绯絽子的关系亲近了不少,甚至可以说正朝着恋人的方向发展。可那同时也是一个落入深远的入口。
当我们的关系大约持续了三个月后,有一天突然消失了。
7
第二天早上,当我正要出门而无意中瞥了一眼自己的自行车时,猛然意识到沟口刑警说得有些话难以理解。
chūn美曾经跟我说过,刑警察看了我的自行车。可当时,我以为警方推测御崎藤江的死亡时间是在电车停运的午夜。
然而昨天沟口刑警说,推测的死亡时间在八点到十点之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么一来,警察又是出于什么理由察看了我的自行车呢?
不明白的事,还有另外一件,那就是警察为调查灰藤采取的行动。沟口刑警断言,由于有着不在场证明,灰藤绝不可能是凶手。既然如此,那么警方还拿着灰藤的照片在宫前由希子发生事故的现场到处侦讯,并就水村绯絽子险遭暗算一案调查了灰藤的不在场证明,这个矛盾又该如何解释?
来到学校后,我趁上课前的这段时间在走廊上把这些疑问向川合与小薰提了出来,他们也开始陷入沉思。
“真是意外,灰藤竟然有不在场证明!”川合满脸的失望。
“可警察还在怀疑灰藤,那不就说明他那个不在场证明并不完美嘛?”小薰企图反驳,但表qíng完全没有自信。
“怎么说呢,从刑警的口气听来,不像是这么回事。”
“刑警还说了什么?”川合发问。
“不,其他没什么了。”
“这样啊。”川合似乎失去了兴趣。
我对他们俩产生了一丝内疚,因为我无法把刑警看穿了我与水村绯絽子的事qíng说出口。要是告诉了他们,那至今还对我爱着宫前由希子深信不疑的两人一定会气得烈火中烧吧。
不知不觉我们的对话没了气氛,上课铃又响起,于是三人就此散会。
这天的第三节课是文言文课,由于御崎藤江遭到杀害,一个银行职员模样的青年男教师接过了她的教鞭。事实上,我连这个老师的名字也不太记得,是冢本,还是胜本?记不清了。
青年文言文老师正在讲解“源氏物语”,可有半数以上的内容我完全无法理解。我不禁反省起最近完全把学习抛到脑后的事来。再这样下去,明天我的升学考试可就真的危险了。
从高三开始,文言文难多了啊,我心想。像高二第三学期的“方丈记”这种程度对我而言还很简单,一到了高三,语法我就完全理解不了了
“方丈记”?
我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而在下一瞬间,这个念头变成了一个清晰的问号。
出现在我脑子里的,是川合说的那通关于御崎守灵之夜的话,他是在我们一块儿去KTV包房时候说的。川合是这么说的:放在她家写字台上的那台打字机,打开电源就出现了编写到一半的古文测试卷的画面,内容是‘方丈记’。
真是蹊跷,高二学生第三学期就学完了的“方丈记”,为什么到现在才来出题?摸底测试用的?不对,师范专业的才会考那个。
她为什么出了明明没必要出的考试题?
不,等等。
并不一定是出题,说不定是把高二第三学期出过的试题重新输入到打字机里。
目的何在?
突然,一个念头在我头脑里浮现,使我的心脏禁不住狂跳不止。
但这个想法过于突发奇想,静下心来考虑一番,发现漏dòng百出。
绝不可能,我自我否认,同时试图把这个近乎愚蠢的想法从脑子里驱逐出去。
午休时,当我正走在去食堂的过道上时,有人拍了我一下后背。是田径部的齐藤,他正对我慡朗地笑着。
“要不要见见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家伙?”齐藤问。
“嗯?你说的是……”
“就是刑警来田径部活动室的时候,给他们带路的那个高二学生呀!”
“哦,对”我总算想了起来,点点头,“那个叫小田的高二学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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