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_[日]东野圭吾【完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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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想得起来在哪里听过吗?”勇作想,既然他和 UR 电产无关,说了也是白说,但还是姑且一问。

  “嗯,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还待在大学附属医院,经常到这里来。已经决定要由我继承这里,所以先来学习医院的运作。好为未来作准备。当时,有个感觉像是高中生或大学生的青年来见院长。”

  “十多年前……像是高中生或大学生……”勇作的心qíng开始翻腾。

  “他好像来了两三次。每当那个青年来,我就会被赶出院长室。于是我向前台打听那名访客的名字。记得她回答我,是瓜生先生。”

  勇作找不到适当的话回应,茫然地盯着上原的脸。上原也变得局促不安,腼腆地笑着说:“果然没什么联系吧?”

  “不,那个……”勇作吞了一口口水,“我想应该无关,但我会记在心上。真是谢谢您,特地赶来告诉我。”

  言罢,勇作站起来,对上原深鞠一躬,然后迈开脚步往玄关而去。他膝头微微发颤,难以前进。

  勇作出了建筑,在小花坛旁一张椅子上坐下。从前和美佐子并肩而坐时,四周全是绿色植物,现在却只看得见混凝土和柏油路。

  为什么以前不觉得奇怪呢?勇作脑中数度浮现出这个疑问。瓜生晃彦为什么要放弃当一家大企业的接班人,选择当医生这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刚才上原伸一提到的青年应该就是瓜生晃彦。从时间来看,晃彦当时是统和医科大学的学生。他去见上原院长时,说不定是刚考上大学,或入学后不久。

  发生在红砖医院的早苗命案和瓜生家有关。红砖医院是一家脑神经外科医院,早苗是这间医院的患者,而瓜生晃彦拒绝前程似锦的康庄大道,改走医学之路,而且还是脑医学这条鲜有人走的羊肠小道。

  是不是该从晃彦学医时,曾以某种形式与红砖医院扯上关系的角度思考?而且他和红砖医院之间的关系,应该不像勇作那样,仅止于对红砖医院的医生感到憧憬。

  勇作的脑海中浮现出高中时代的记忆。他最先想起高二时发生在隔壁班的事。

  “瓜生那家伙好像升上三年级后要出国留学。”当时一个亲近的朋友告诉勇作。

  “去哪里?”

  “好像是英国。去一家聚集着阔少爷、不知叫什么的著名高中。说是要待在那里两年,说不定大学也会念那边的学校。jīng英做的事qíng就是跟一般人不一样。”

  “就是啊。”勇作心里五味杂陈,出声应和。他对晃彦留学一事没什么感觉。瓜生家的财力足以供晃彦出国留学,也必须让他受那种教育。而勇作家既没钱,也没那个必要。然而,这只是两人家庭环境的差异,并不是两人本身的差异。勇作不会把这种事qíng放在心上。

  令勇作遗憾的,是很可能自己连一次都没赢他,他就要离自己而去。勇作一直不断努力,想一雪前耻,但若对方不见了,从前的耻rǔ将永无洗雪的机会。

  但他同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似乎终于拔除了眼中钉:只要晃彦不在,在成绩方面夺冠并非难事,还可以像以前一样,充分发挥自己的领袖特质。

  这两种心qíng在勇作心中纠缠,他自己也无法明白真正的想法。

  撇开这个不谈,当时有一件事可以确定——晃彦果然要继承乃父的产业。

  勇作不太清楚晃彦在那之前的升学方向,因为他们两人从小学到高中都念同样的学校,晃彦显然不想进入所谓的私立明星学校。在勇作看来,有钱人家的公子千金自然会就读能够直升至大学的私立学校。然而,晃彦却和大家一样为升学考试努力念书,考上了当地公认的最好的公立高中。据说当有人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努力,他这么回答:“我讨厌让自己的人生掌握在别人手中。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不会对父母唯命是从。

  勇作曾想,那么,他就不会继承那家公司了,真是可惜。

  听到留学一事,勇作认为晃彦还是要继承家业。从个xing来看,晃彦不可能让父母为了他自己喜欢的事多花一毛钱。

  然而,晃彦最终没有出国留学。到了二年级第三学期,这个计划突然宣告终止。

  “听说是英国的学校不让他入学。”先前那个朋友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小道消息,“今年冬天,他不是惹了麻烦吗?好像就是因为那件事。”

  所谓的麻烦是指晃彦无故旷课。寒假结束、开学后不久,他有一个星期没来上课。大家事后才知道,那段时间他也不在家——他完全失去了行踪。

  谣传留学计划终止,就是因为原本要收他的学校为此事而拒绝他入学。

  但,这也不过是个无凭无据的谣言。没多久大家就知道,晃彦返校上课的第一天,便告诉老师他不想出国留学。

  为什么晃彦会放弃留学计划?他到底为什么要旷课?

  勇作和同学们对这些事qíng一无所知地升入三年级。

  勇作就读的高中规定,学生在升入三年级之前必须决定念文科还是理科,然后再依照每个人的决定加以排班。

  勇作念的当然是理科。当时,他已经抱定非统和医科大学不念的想法。

  勇作在指定的教室里等候,同样以医学系为目标的同学和想读工科的同学陆续进来。他们的学校采取男女合班制,这个班级的女生只占了一成,而文科班正好相反。一想到从前的同学被一大群女生团团包围,勇作就觉得他们既令人羡慕,又显得可笑。

  有人来到勇作身旁。他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吓了一跳。竟是瓜生晃彦!勇作本以为他会进入女生云集的班级。

  不晓得晃彦知不知道勇作心里的诧异,他瞥了勇作一眼,然后用冰冷的声音说:“请多指教。”

  “这里是理科班。”勇作试探着说。

  “我知道。”晃彦侧脸道。

  “你不是念文科吗?”

  晃彦冲着着勇作那边的脸颊抽动了一下。“我希望你别擅自决定别人的升学方向。”

  “你不是要继承父亲的事业吗?”

  “我说你,”晃彦一脸不耐地看着勇作,“可不可以别管别人的闲事?跟你无关吧?”

  两人互瞪了一会儿。这种场景到底出现过多少次呢?

  “当然无关。”勇作移开了视线,“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两人又沉默了很久。

  勇作嘴上虽说无关,心里却不可能不在意:为什么晃彦要选理科呢?

  勇作试着不动声色地询问老师,晃彦想读的大学是哪所,但老师回答:他好像还没有决定。入秋之后,大部分学生都陆续决定了志愿。唯有晃彦的升学方向无人知晓,似乎连老师都摸不着头绪。

  “因为他大概哪里都进得去。”勇作的朋友们说。显然,瓜生晃彦不管报考哪所大学的哪个科系,都一定会被录取。

  新年后又过了很久,瓜生晃彦才决定志愿。这件事有如qiáng风过境,飞快地在学生之间传开。除了因为这事众所瞩目,其内容也令大家跌破眼镜。

  他好像要报考统和医科大学——听到这件事,最惊讶的人大概就是勇作了。瓜生晃彦要当医生?还和自己报考同一所大学?

  考试当天,勇作在考场遇见晃彦,原本打算碰到他也要假装没看见,双脚却不听使唤,朝他走去。而晃彦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口

  “考得怎样?”勇作问。当时考完了语文和数学,当天还剩下社会一科,次日是自然和英文。

  “还可以。”晃彦转动脖子,模棱两可地回答,然后问,“你什么时候开始想当医生的?”

  “大约初中时。”

  “真早啊。”

  “你呢?”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一阵冷风chuī来,弄乱了晃彦的刘海。他边拨头发边说:“人的命运,冥冥之中都已注定。”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他摇头,“考试加油!”说完,他就回考场了。

  这是勇作和晃彦在学生时代的最后一次对话。

  当时,瓜生晃彦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qíng,而那件事qíng改变了他的命运。到底是什么呢?

  勇作从椅子上起身。柏油路反she的阳光非常刺眼。他又在院内兜了一圈,然后离开了从前称为红砖医院的建筑物。

  回到岛津警局,以西方为首的专案组主要成员正要离开会议室,四周充满了既紧张又亢奋的气氛。勇作的直觉告诉他,一定发生了什么事qíng。

  “你们要去哪里?”一发现织田的身影,勇作便抓住他的衣袖问。

  织田一脸不耐,粗鲁地回答:“瓜生家!”

  “发现什么了?”

  织田甩开勇作的手,脸上浮现出一抹讨厌的笑容。“白色保时捷和白色花瓣,我们要去抓瓜生弘昌。”

  2

  “为什么?!”

  从玄关的方向传来亚耶子近乎惨叫的声音。在客厅的美佐子和园子闻声一同起身,女佣澄江也从厨房冲了出来。

  她们跑到玄关,只见亚耶子将弘昌藏在身后。与她对峙的是以西方警部为首的数名刑警,勇作也在其中。美佐子看到他时,他也瞄了她一眼。

  “请你们告诉我,为什么要抓这个孩子?他什么也没做啊!”亚耶子微微张开双臂护着弘昌,向后退了一步。

  美佐子见状便明白了,原来西方他们是来带弘昌走的。

  “他是不是什么也没做,我们警方自会判断。总之,我希望他能跟我们去一趟警局。”西方的语调虽然温和,却有一股不容抗辩的意味。他看着弘昌,而不是亚耶子。

  “我不答应。如果有事的话,就请你们在这里讲。”亚耶子激动地摇头。弘昌不发一语地低着头。

  “嘿!”西方故意叹了一口气,“那我就告诉你理由。”

  “好,我倒想听听你怎么说。”亚耶子瞪着西方。

  西方依旧不让自己的眼神和她对上,只问弘昌:“你平常都是开那辆白色保时捷去大学上课,嗯?”

  弘昌像是吞了一口口水,喉结动了一下,含糊地应道:“是的。”

  “那天,命案发生那天也是?”

  “嗯……”

  “好。”西方点头,看着亚耶子的脸说,“从案发至今,我们一直倾全力打听线索,结果找到了一个当天白天在真仙寺附近看到一辆白色保时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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