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真实身份的qíng况,就向警方坦白好了。反正这事也是瞒不住的。而至于我们到这里来的理由,就说是想来看看菜穗子你哥哥死的地方。之所以要用假名,则是为了不让其他人有太多的想法。”
“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的忙。”
尽管说话的时候两眼盯着书本,而脸上也看不出半点的表qíng来,但菜穗子却是打心底里在对真琴表示着谢意。要是没有她在身边的话,或许自己根本就没法处理眼下的这种qíng况。
“关键还得看之后的发展。”真琴的语气颇为严厉。
身穿制服的警察进屋来叫走了那个矮胖男子。大概过了三十分钟之后,刑警再次走了进来,站到与昨晚同样的位置上大声说道:“麻烦大伙儿都来一下。”这种与昨晚听到的没有半点差别的高亢嗓门,让菜穗子不禁有种头皮发麻的错觉。
“请大伙儿稍微配合一下。”
矮胖男子的吼声不仅只是大厅,甚至整个旅馆都能昕到。菜穗子心想,他这样大吼,或许是想把各个房间里的人都给叫出来。除了菜穗子和真琴之外,这时候在大厅里的就只有芝浦夫妻和江波三个。大夫两口子一大清早就出门散步去了,而中村和古川也把事故的事抛到了脑后,出门滑雪去了。而上条则很少见地行踪不明。
矮胖男子的吼声多少还是起了那么一点作用,大厨和久留美从厨房里现身,而高濑则沿着走廊跑到了大厅里。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刑警满意地点了点头,冲着身后那名身穿制服的刑警使了个眼色。穿制服的刑警让矮胖男子抢了风头,好不容易才找到显威风的机会,大摇大摆地往前一站。
“很快就会结束的。”
刑警的语调有些故意卖关子,不停地搓着两手。菜穗子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历史上的名侦探波洛,但眼前这名刑警与那位侦探的形象却相去甚远。之所以会联想到波洛,主要还是因为她曾在电影里看到过这样的场面。
过了一会儿,刚才那名身穿制服的警察拿来了一块脏兮兮的板子。板子的长度大约有一米左右,其中的一端就像是让职业摔跤手给折过一样,卷起了毛边。矮胖男子接过那块板子,卷毛边的一头朝上,竖在自己的身旁。之后他沉默了一阵,看了看众人的反应。看到众人一脸不安又饶有兴趣地盯着那块板子,矮胖男子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qíng。他单手握拳,把拳心凑到嘴边故意gān咳了一声。
“这里有没有哪位曾经见到过这块板子?”
只听椅子啪的一声倒在地上。似乎是芝浦在探出身去的时候不留神踢倒的,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搞得他忙不迭地连连低头道歉。
“这是什么?”
江波开口问道,“感觉似乎是什么东西的碎片啊?”
刑警冲着他微微一笑,回答道:“不清楚。所以我们才找大伙儿询问的。”
“这东西是在哪儿发现的?”
芝浦略带口吃地问道。刑警的措辞很稳当,然而语气却颇为冷淡:“请先回答我们提出的问题。”
“可以凑近看看吗?”
真琴说。刑警看了一眼真琴,脸色铁青了一两秒,之后又立刻变回了一副大大咧咧的笑容来。
“看来这问题必须得做答啊。请吧,到旁边来仔细看看吧。”
真琴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菜穗子的后背。她那意思似乎是让菜穗子和她一起过去。虽然周围的气氛让人觉得有些难堪,但两人还是缓步走到了前边。
自从穿制服的警察拿着板子进屋的时候起,菜穗子便已经感到有些震撼了。因为这块板子和昨天早晨真琴在石桥那里发现的那块很相似。一眼看上去,不同的地方就只是长度——昨天看到的那块长度约莫有两米——但因为现在这块似乎被折断过,所以长度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可是——
走上前去之后,菜穗子立刻便发现板子并非昨天的那块。尽管菜穗子自己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但昨天的那块看上去的感觉要新一些。而此刻眼前的这块却已是朽坏不已,仔细看看,中间折断的部分已被虫子给蛀空,很容易便能折断。
真琴似乎也已看出眼前这板子并非昨天的那块,默默地冲着刑警摇了摇头。
“没见过吗?”
“很抱歉。”
见刑警的目光投向了自己,菜穗子也跟着摇了摇头。然而刑警却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失望来,而是再次将目光投向众人,问道。
“其他人有见过的吗?”
芝浦夫妇和江波都一言不发,困惑的目光在刑警的脸和板子之间来回游弋。过了一阵,矮胖男子放弃了询问,把经理给叫了过去。
“看来你说的没错。”
“我可没有撒谎。”
经理的qíng绪似乎有些焦躁。
矮胖男子把板子递给穿制服的警察,冲他使个眼色,两人一起走了出去。看那样子,感觉就像是没有收获的话也就不必道谢似的。
两人的身影刚一消失,江波便迫不及待地走到经理所在的柜台旁。
“那块破板子到底是什么啊?”
经理在一瞬间露出了不快的表qíng,可当他发现除了江波之外,所有客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之后,他才迫不得已似的开口说道。
“那板子就落在大木的身旁,这事是在今早发现的。”
“那东西跟大木的死因有什么关联吗?”
真琴也站起身来询问道。
“那块板子已经断裂开了,而警方同时发现了断开的另一半。另一半上留有鞋印,经调查,鞋印与大木死时穿的便鞋完全一致。”
“那就是说……”
“对。”经理一脸不快地冲真琴点了点头。
“当时大木君把那块板子搭在桥上。打算踩着那板子过桥。可那板子就像刚才大伙儿看到的那样,早已腐朽不堪,人一踩上去,立刻就断了开来……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他gān嘛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芝浦佐纪子喃喃说道。当她发现众人的目光都因为方才那句话而聚集到了自己身上之后,她就跟gān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低下了头。
“的确很危险。”
经理低沉的嗓音在大厅中不停地回响。
“就是因为不明白才找大伙儿询问的……据警方推测,旅馆里的人估计时常会用这种办法来过桥,所以他们才会向大伙儿确认,问大伙儿是否曾见过那块板子。我已经告诉他们说没这回事了。”
回想起经理与刑警之间的jiāo谈,菜穗子终于明白了事qíng的经过。
“刚才那块板子,”
站在经理身后的大厨偏着脑袋说,“不会是咱们以前扔掉的那些木材里的吧?经理。”
“或许吧。”
经理似乎早已想到了这一点。之后,他冲着那些尚自还在对方才大厨的话感到不解的客人们解释说:“旅馆里的很多东西都是手工制作的,杂物间里贮藏了不少的木材,因为木材长了虫,所以我们就把它们给扔到了山谷里。这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当时大木大概是从那些木材里找了一块,打算用它来过桥。”
“这事你告诉过警方没有?”
听到真琴的问题,经理回答了一句“说过”。
问题问完后,客人们全都不知所措地呆立在原地,整个大厅里的气氛沉闷得令人抓狂。所有人似乎都在犹像,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都该做些什么。
“总而言之,”
经理稍稍提高了些嗓门。他这样做的目的,或许是想让沉重的气氛有所缓和,但在菜穗子他们听来,他的声音却是如此的奇怪。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给各位添麻烦了。昨天我也说过,请各位仍旧优先考虑各自的旅行计划。重复一遍,我们这边不会再给各位添麻烦了。”
听真琴说要出去一下,菜穗子还以为她是要去散散步,结果真琴却理所当然似的拐到了旅馆的背后。虽然旅馆后边煞有介事地拉起了警戒线,还留了几名警察看守,可当两人走近之后,警察只是瞥了她们一眼,却并没有向她们发出警告。菜穗子心想,在他们的心里,或许早已把这事认定作了事故。
真琴似乎是想到桥边去一趟。尽管警方拉起了警戒线,无法靠近,但她还是探出身子去张望了一通。之后真琴用手背使劲儿擦了下口角,把嗓门压得低到只有身边的菜穗子才能听到的程度,说道:“果然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不见了?”
“昨天的那块木板。”
“啊。”菜穗子不禁惊叫了一声,惹得一旁的警察回头瞟了她们一眼。
“回屋去吧。”
真琴用劲拽住了菜穗子的手腕。
回到屋里,真琴确认过走廊上再没任何人之后关上了门。菜穗子感觉有些紧张,却搞不明白真琴为何会如此慎重。
“大木果然是被人给杀掉的。”
真琴在菜穗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身,用宣告般的口吻说道。
“昨天我们在石桥下发现的那块木板不见了,而警方却在大木的尸体旁发现了一块与那木板颇为相似的朽烂木板。你明白这其中意味着什么吗?”
菜穗子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真琴在桌上jiāo叉起两手的手指,说道:“那我来换个问法好了。”
“之前说过,当时大木是打算用那块朽烂的木板过桥,由此,就会产生出两个疑问来。其一,就是他为什么要过桥;其二,为什么他要用那块朽烂的木板过桥。现在我们先来说说第二个问题。他为什么要用那块朽烂的木板呢?”
“这个嘛……估计是因为他并不知道那木板已经朽烂了吧。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光从外边来看的话,的确很难看出那饭子已经朽烂。”
说完之后,菜穗子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当时还是在夜里。”因为从外观上难以判断,而且周围光线昏暗,所以就没有发现木板已经朽烂——尽管这不过只是临时想到的,但菜穗子却对自己的想法颇为满意。没错,事qíng肯定是这样的。
然而真琴的话却另有深意。“光从结果上来看的话,的确是这样的。”
“光从结果来看?”
“没人会故意用已经朽烂的板子过桥,所以你说他当时没有察觉到木板朽烂这一点是正确的。可既然是要从那么高的地方走过,一般qíng况下应该是会更加慎重一些的才对。比方说,大木应该会事先仔细察看一下木板是否已经朽烂,还能不能撑得住他的体重之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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