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波吃了一惊,挑起眉毛,翻着眼睛,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一句“这不可能”。村政深吸一口气,向他投去了犀利的目光。那目光仿佛宣告着总攻的开始。
“你这表qíng似乎是在说,应该没人看到你才对,是吧?但不巧的是,那天夜里偏生有人看到了你和大木的身影。那人记得,一开始的时候是你先从后门进的旅馆,过了一阵之后,大木方才回来。好了,请你告诉我吧。你和大木当时到底是gān嘛去了?”
村政的这番话,把一旁的菜穗子给吓了一跳。之前她的确曾对村政说过,那天夜里大木似乎曾经出去过,而且当时似乎还有另一个人。可她却并不知道,那个人竟然就是江波。就在这时,菜穗子只听身旁的真琴低声说道:“挺会唬人的啊。”
然而村政的话却立刻收到了效果。血色渐渐退去,江波的脸顿时变得煞白。面对“大半夜里和大木出去gān什么”这问题,就连聪明的他,一时间似乎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请你告诉我吧。”
警部重复了一遍。江波既然没有反驳,那么也就等问于默认了村政的话。警部乘胜追击。
江波反问道。
“动机是什么?”
江波从其他的方面展开了防御。对他而言,目前要先弄清对方手上有些什么棋子,然后再从微小的破绽中找出突破口来。
“我承认,那天夜里我的确见过大木,而地点也就是你说的那间烧炭小屋。而你们推理说大木第二天夜里从派对里溜出去之后,是打算到烧炭小屋这一点也可以说是有些道理。但仅凭这些,你们是不足以认定我是凶手的。我为什么非要杀他不可?只要你们无法把这一点给解释清楚的说,我就什么都不会说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再换一个话题吧。”
村政的语调缓慢而有力,与江波飞快的语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那副模样,不禁让人联想起面对垂死挣扎的猎物时的老狯猎人。
“派对的前一天,也就是你夤夜会大木的那天傍晚,当时你在什么地方?”
“派对的前一天?”
“也就是三天前。”
村政补充道:“三天前的傍晚。”
村政一直在qiáng调“傍晚”。即便坐在远处,菜穗子也看出这个词大大地刺激到了江波。
“这……有什么问题吗?”
“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听到江波开始有些结巴,村政乘胜追击,“这是在调查你的不在场证明,请你回答。”
“我在问你那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那我也就没有义务回答你。”
江波两眼瞪着警部,而警部也同样瞪视着江波。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拼命想要摸清对方接下来要出的招数。
“没办法了。”
村政静静地说道:“原本我以为你会gān脆地投子认负,但看来是我的想法有些过于天真了。既然如此,那我只好找个qiáng援来助阵了。”
“qiáng援?”
经理问道。
之前一直低着头的几位客人也抬起了头来。
村政提起胸膛,两眼直视着菜穗子她们。
“原菜穗子小姐,请你来说两句吧。”
2
在所有的谜团解开时,菜穗子她们就曾说过,一切全都jiāo给村政来办,而她们也并非侦探,不过就只是证人罢了。村政也说,他打算今晚当着众人的面把事qíng说开,还说这种事宜早不宜迟。
“有关这件事,我有个请求。”
村政难得地露出了一副略显怯懦的表qíng。因为之前从未见他露出过这种样子,菜穗子她们不由得吃了一惊。只听村政稍显犹豫地说。
“你为了原公一先生的事展开过的调查和调查后得到的结果,这些事或许会得请你自己来讲述。这样做的目的,并非是为了获得更好的演出效果,而是这样一来就能增加紧迫感,从而在心理上给凶手以更沉重的打击。”
“哎?可这事既然这么重要……”
“正是因为重要,所以才必须由你出面才行。还有……”
警部狡狯地眯起了眼睛,“就算由你出面来讲述,功劳也少不了我的份。”
“可是……”
“拜托了。”
见他冲自己低下了头,菜穗子也只好答应。从那时候起,她就一直紧张得全身发抖,直到此刻都没有停歇。不过之后真琴也在她的耳边低语,告诉她说“这不挺好的吗?你就当作是在祭奠你哥吧”,这话让她振作了不少。
——祭奠……
这句话直到现在,依旧让菜穗子的心中觉得有些发热。而即将迎来高cháo的紧张感,正在渐渐地包裹住她的全身。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菜穗子缓缓站起了身。紧张的气氛支配了整个大厅。这样的氛围,对她自己而言是一种重压,对凶手而言,应该也不会轻松。“大伙儿之中的大部分,想必都知道我哥哥曾经调查过《鹅妈妈之歌》咒语的意思。而我们也一直对哥哥他为何会对咒语如此执着这一点颇感兴趣。经过多方查询。我们认为,这件事与两年前川崎一夫的死存在有一定的关联。”
菜穗子简要地把真琴从大厨那里打听到的有关川崎一夫之死的qíng况告诉了众人。对她的每一句话,客人都表现出了不同的反应,而当她说到川崎当时身携价值数千万的宝石来到旅馆,在其死后,那些宝石至今未有人发现这一点时,整个大厅就像是炸开了锅一样。讲述时,菜穗子不时将目光投向大厨,只见他抱着双臂,一脸复杂的表qíng,眼睛一直盯着半空中。
“哥哥他当时认为,川崎把那些宝石埋在了咒语所示的地方,所以才会对解读咒语颇为热心。我们也认为,若想得知哥哥死去的秘密,同样须对咒语发起挑战,对它进行解读才行。”
“那……你们解开了吗?”
大夫探出了上半身。菜穗子表qíng压抑地看了他一眼,用宣言般的僵硬语调说道。
“解开了。”
客人们再次骚动了起来。然而听到菜穗子接下来的话之后,众人又立刻闭上了嘴,将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
“暗号复杂而费解,我们之所以能够将它解开,全都是在循着哥哥当时的足迹向前。详细的qíng况我就省略不提了,只要依照一定的顺序来解读各房间壁挂上的歌词的话,最后就能得出这样一句话来:晚霞出现时,伦敦桥便会相接——而有关伦敦桥这篇,相传其桥下埋藏有许多东西。从这些qíng况之中,我们判断,晚霞出现时,旅馆背后的石桥之影便会相jiāo,只需在那里挖掘一下就行。”
有人chuī响了口哨,是上条。他用滑稽的动作轻轻举起了右掌。
“真没想到,其中竟然隐含了这么句话呢。我可是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对这一点感到头痛不已了呢。那后来你们挖过那地方了没有?”
“挖过了。”
“发现宝石没有?”
中村问道。他的眼睛已经变了色。沐浴在这种好奇的目光之中,菜穗子镇定地说道。
“没有。”
好奇的神色就仿佛退cháo的海水一般消失不见,之后众人的脸上又换上了一副失望的表qíng。
“没有?”大夫问。
“对。”菜穗子斩钉截铁地说,“泥土里埋着一只木箱,但箱子里却是空的。”
“哈哈,”上条笑道,“那就是有人捷足先登了啊?”
“应该是吧。”
“那么,问题就在于,这人是谁了啊?”
村政开口接了话,众人的目光再次回到了矮胖男子的身上。
“有人在原小姐她们之前挖走了那些价值数千万的宝石。这人究竟是谁?想来这人必定和这次的案件有所关联。正因为如此,我才会问你,三天前的傍晚,你在什么地方?”
村政的目光投向了江波。之前江波一直紧咬着嘴唇,聆听着菜穗子的话。
“你的意思是说,是我挖走了那些宝石?”
江波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感觉就像是对方根本就是在无事生非一样。然而警部并没有回答,而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当时你在什么地方?”
“当时我在散步,刑警先生。”
江波回答道。之后,他又冷冷地接着说道。
“不过我没法证明这一点。如果要讨论这问题的话,我却也不清楚这里的人中,又有几个能证明三夭前的傍晚,自己在gān什么的人呢?”
村政仿佛早已预料到他会来这一手,一样丝毫不为所动。
“的确,无法证明三天前的傍晚,自己身在何处的人并非只有你一个。这种事很常见,也不能只因为这一点,就对你特别‘关照’。但如果就只有你一个人无法证明的话,qíng况又会如何呢?如此一来,应该就能证明挖走宝石的人就是你了吧?”
江波一脸难以置信的表qíng,翻起了眼睛。对方的反应越是明显,村政的语调就越发地沉稳。
“你对此感到吃惊也是qíng有可原的,但这就是事实。接下来我就来说明一下,让你彻底服气吧。”
村政指了指大厅的深处。那里坐着中村和古川。
“因为中村和古川两位是两天前才到这里来的,所以这件事与他们两位完全无关。出于同样的理由,芝浦夫妇也同样可以排除在外。我想这一点江波先生你也不会有什么反对意见吧?接下来说一说其他的客人。首先是上条先生和益田大夫,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位在晚饭前都必定要下上两局的。因此,这事与他们两位无关。”
听到警部认可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上条露出了他那口钢琴键盘似的牙齿,微微一笑:“这还是我开始和大夫下棋之后,遇上的头一桩好事呢。”
大夫搭腔道:“你可得好好谢我啊。”
“益田太太的行踪却有些不明……”
听警部这么一说,太太立刻尖声叫嚷了起来:“当时我在房间里画画,我可没撒谎。”
“别急,”警部比了个安扶太太的动作。
“就算没法证明太太人在何处,但很明显,她是没力气gān挖掘这类体力活的,所以她也没有任何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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