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身_[日]东野圭吾【完结】(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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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想那么多,只是想见见这个知道妈妈过去的人而已。”

  “可是他是二十年前的同事耶。”

  “这个人在妈妈过世的前一天曾去过我家。”

  “咦?真的吗?”

  “这种事qíng我骗你gān什么?”我简单说了藤村来我家时的状况。

  “真可疑,这个人绝对不单纯。”他沉吟着,“这次会面是你提议的?”

  “是藤村提议的,他问我要不要来旭川一趟,不过就算他没这么问我也迟早会来。”

  “原来如此,是他把你叫来的,这么看来这家伙更可疑了。”胁坂讲介左掌包住右拳,把指关节捏得劈啪作响,“那他和你说了些什么?”

  “聊了很多,例如妈妈从前的工作内容之类的。”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他的眼神亮了起来,“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也没多有意思,简单说就是以体外受jīng为主的不孕症治疗研究……,大概是这类工作吧。”我以朗读课文的语气,把从藤村那边听来的名词现学现卖复诵了一遍。

  “喔,体外受jīng啊……”他似乎不特别意外,点了几次头,“北斗医科大学的确在体外受jīng研究这方面相当有名,藤村有没有和你提到体外受jīng的实际执行技术?”

  “没有,我也不想听。”

  “是吗?”他似乎有些失望,“还有呢?”

  “还有?”

  “藤村还和你聊了什么?”

  “很多呀。”

  “那就说来听听啊,他把你大老远叫来应该有什么重要的话想对你说吧?”他问得开门见山,我却不想把关于我父亲是谁的那段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于是我将杯子搁在吧台上说道:

  “我们的确谈了些要事,但那和妈妈的死因不见得有关,而且是私事,我还没大嘴巴到把所有事都告诉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男人。”

  他身子微微一缩,视线游移了一会儿,再次凝视着我说:

  “不是我自夸,我这个人多少有点本事,而且为了调查你母亲的死因,我也已经有觉悟可能需要冒一些险,再加上我在各方面都有人脉,利用出版社的资料库搜集qíng报也会事半功倍。你想想,肇事逃逸的案子另有隐qíng不就是我告诉你的吗?像我这么有用的人,你应该好好利用才对吧。”

  “我会好好利用的,可是这不代表我必须把所有事qíng都对你坦白呀?”

  “但你瞒东瞒西的,我要怎么帮你?”

  “我需要你帮助的时候自然会跟你说。在那之前……”我面朝他在胸前比了个“X”的手势说:“别缠着我。”

  胁坂讲介摇摇头,“你一个人是查不出真相的。”

  “我一个人查不出,多了你的帮助大概也查不出。”我丢了这句话便把手肘撑到吧台上,这时他抓住我的肩膀说:

  “相信我,我一定帮得上你。”

  “别乱碰我。”我瞪了他一眼。

  “啊,抱歉。”他慌忙缩回手。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如意算盘。”我说:“你想把我妈妈过世的真相写成报导。”

  “写报导对我来说不重要,我上次已经说过了。”

  “谁相信你呀。”

  “真是拿你没办法。”他抓了抓自己的平头说:“好吧,那至少告诉我一件事,你还会不会和藤村碰面?”

  我心下一惊,“你问这gān什么?”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果然还约了下次。”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问这gān什么?”

  “我这么问是推测你们jiāo谈内容的重要程度,你还会和他碰面,表示你们刚刚的会面谈了相当重要的事。”

  我的眉毛向上扬起。

  “你又要像跟屁虫一样跟踪我?”

  “谁教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只能这么做了。”

  “你跟着我又能知道什么?”

  “至少,”胁坂讲介将手肘撑在吧台上,“能够知道你是否平安。”

  我一听不禁愣住,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少扯了,我会遇到什么危险?”

  “我也不知道,不过根据目前的qíng报来看,那个叫藤村的学者千万轻忽不得。”他一脸认真地看着我,“你最好别再和他见面,我有不好的预感。”

  “神经病,懒得跟你说了。”我站了起来。

  “等一下。”他抓住我的右手。

  “别碰我!”我登时甩开他的手,可能我喊得太大声,店里几名客人转头看向我们。我急着想离开,他却突然开口:

  “不让我碰,却愿意让那家伙碰?”

  店内的客人听到这句话,视线全投了过来,我大步走回胁坂讲介面前,朝他的脸颊用力挥出右掌。

  啪!清脆声响之中,我的右掌传来一阵冲击,周围响起一片“喔喔”的惊呼。胁坂讲介一只手肘仍撑在吧台上,整个人却像蜡像似的动也不动,其他客人也仿佛瞬间停格一片静默。

  我转头朝店门快步走去,进电梯之后手掌才渐渐麻了起来。

  隔天,电话铃声将我从睡梦中唤醒,我游泳似地在chuáng铺上划行,拿起话筒无jīng打采地说了声“喂?”

  “一位藤村先生的来电。”电话另一头传来总机小姐慡朗的声音。

  我心想怎么这么早就打来了,转头朝chuáng边电子钟看了一眼,上头显示着“10:25”,我揉揉眼睛再看一次,这次变成“10:26”,我抓着话筒从chuáng上一跃而起。

  “喂?”话筒传来藤村的声音。

  “啊,早安。昨晚谢谢您的招待。”

  “别客气,昨天的晚餐分量不多,有没有害你半夜肚子饿?”

  “没……没有,没那回事。”其实昨晚睡觉前,我把冰箱里的零食全吃光了。

  “对了,小餐盒吃了吗?”

  “吃了,非常好吃。”总不能告诉他我把小餐盒忘在购物公园里。

  “是吗……,那就好。”电话里的藤村轻轻咳了一声,“那么……方便请你过来接受检查吗?”

  “好的,请问我应该几点过去呢?”

  “我想想……,那就一点吧。”

  “好的,我一点到。”

  “你知道怎么过来吗?”

  “知道,我有地图。”我不打算坐计程车,我想搭公车到站之后步行前往,感受一下这个妈妈住过的城市。

  “请记得不要走到医院那一栋,直接过来大学这边,正门左手边有警卫室,你和警卫说一声他就会和我联络,我再派助理去接你。”

  “那就麻烦您了。”我挂上电话的同时也脱掉了睡衣,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还是照样睡过头?

  简单梳妆打扮之后,我来到饭店一楼咖啡厅点了热三明治与咖啡,咖啡厅里只有两名身穿西装的男人与一对年轻qíng侣,年轻qíng侣一看见我便低头窃笑,看来他们昨晚也在酒吧里。都怪胁坂讲介那家伙,害我在这种地方也如坐针毡。

  不过他那句惹得我赏他一巴掌的话“不让我碰,却愿意让那家伙碰?”确实让我有些在意,当时只觉得是侮rǔ,但后来想想,真是如此吗?若单纯以字面意义来看,这也可以是一句普通的问句,因为今天我去藤村那里接受鉴定,某种意义上的确算是“让那家伙碰”。

  话说回来,胁坂又不知道我和藤村的谈话内容,不可能提到鉴定的事。

  昨晚到现在我脑袋里一直想着这个问题。

  吃完早餐回到房里,我拨了电话回石神井公园的自家公寓,电话转到答录,答录机里也没有新的留言,接着我拨到阿丰家,他立刻接起电话。

  “这边一切正常,你那边呢?见到那个藤村教授了吗?”

  “昨天见到了。”

  “喔,有没有问出什么?”

  “嗯,有啊,回去再告诉你。”

  “喔,好……”我没有马上把取得的qíng报告诉阿丰似乎让他有些寂寞,他沉默了片刻接着说:“你打算在那边待几天?”

  “我也不知道。”虽然阿丰看不见这边,我还是边说边摇头,“说不定今晚就想回去了。”

  “希望你早点回来。”

  “好,我再打电话给你。”

  “我正要过去你家,不过昨天是星期天,我想应该没有邮件。”

  “嗯,麻烦你了。”

  挂上电话,我不禁深深觉得阿丰人真好,看来他真的很担心我。

  中午过后,我走出饭店到旭川车站前搭上公车,公车朝着东方笔直前进,开了数公里后,我下车步行朝北方走去,一开始周围都是平凡的独栋住宅,不久便出现了集体住宅区,虽然不像东京练马区的光之丘集体住宅区那么大,这里的公寓数量也不少,可见即使在北海道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是独栋住宅。

  我望着右手边的集体住宅区朝北方前进,眼前出现一栋七层楼高的淡褐色建筑,这里就是北斗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我在医院大门前左转沿着水泥墙走了一阵子,看见医院的西侧有另一道门,墙上嵌了一块牌子写着“北斗医科大学”,里头空无一人,宽广的停车场上停了无数汽车。

  一如藤村所说,大门左侧有警卫室,戴着眼镜的警卫老伯看上去百无聊赖。我上前说我想找藤村教授,老伯问了我的姓名之后把电话机拉向身边。

  等待的时候,我四处看了看,校园非常宽敞,建筑物之间仿佛高尔夫球场种了糙坪,道路也很美观,地上完全看不见垃圾,简直像迪士尼乐园一样。

  来接我的助理是一名瘦得像骷髅的男子,气色非常差,头发留得很长,医院里如果有个医生长这副德行恐怕会影像医院声誉吧,他胸前挂的名牌写着“尾崎”。

  我们没jiāo谈几句便一同往校内走去。骷髅男走在笔直的道路上,背景是绿油油的糙坪,他微脏的白袍迎风摇曳,看着他的背影,我忽然觉得自己来到一个很不得了的地方。

  我跟着他走进一栋低矮的白色建筑,在弥漫着淡淡药味的走廊上走了一阵子来到一扇门前,门牌上写着“藤村”,助理敲了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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