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一个是满头白发的老爷爷,另一个是年轻人,瘦瘦的,不知为什么给人感觉有些yīn沉。”
肯定是堂元和若生。若他们俩也在调查京极,就更加证明我的假说成立了。他们果然也注意到了我的变化是受到京极的影响。
“那两个人做了什么?”她有些担心地问。
“哦,没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在研究无聊的东西。”
下了楼,我又转向她:“你给了我不少参考。”
“啊?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向她伸出右手,“再见,多保重。”
亮子稍稍迟疑一下,向我伸出了手。我们握了手。
刹那间,我热血沸腾。全部神经都集中到手掌上,头脑中的电流正传向手腕,同时,她身上的信号似乎也在源源不断地侵入我的头脑最深处。
我望着亮子,亮子也望着我。
“啊,太不可思议了。”她小声嘀咕,“不知为什么,感觉像是一见如故。”
“我也是。”我说道,“好像要喜欢上你似的。”
亮子抬头望着我,眼睛湿润了。“我得向你道歉。你说的我都会听。”
我有一种想拥抱她的冲动,我知道她也如此。
“你爱京极?”
“别胡乱想象。他就像我身体的一部分,我也是他的一部分。”
我感觉脑电波和她一致了,是京极在渴求这个女人,我想抱她,是在受着京极的支配。
亮子的脖子上开始冒细汗,打湿的T恤紧紧地贴在皮肤上,显露出女xing姣好的身段。我感觉到两腿间的变化。不行,不能被京极控制。
我使劲摇摇头,把手狠狠甩开。我和亮子仿佛顿时失去了感应。她似乎也感觉到了,落寞地望着自己的手。
“今天来这里挺好。”我说。
“下次再来的话 ”她说到一半又摇摇头,“我不该这么说。”
“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我注视着她的双眼,“再见。”
“再见。”她也小声说。
我走出大门,离京极家越来越远,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牵绊着我,仿佛硬要把磁石的南北极分开时遇到的抵抗力一般。直到我上了电车那种抵抗力还持续了很九。我一直望着被她碰触过的手,
随着电车渐渐接近我往的街日,对京极亮子和那栋房子的感觉也逐渐淡化,我也无比真切地感到刚才那种jīng神上的安宁在逐渐消失。内心的愤怒和怨恨涌了上来,怒火不断升温,仿佛就要冲破我的身体。
27
夜晚的大学有种独特的氛围,表面上黑暗而寂静,但又不是完全沉睡过去。走在校园里,总能感觉到人留下来的气息,还自目看见星星电点亮着灯的窗子。
搞研究原来就是这样的,不眠不休地进行,不这么做就无法取得进展,也不可能超越别人。恐怕那帮研究脑移植的家伙们也是这样。
光线极暗,和白天给人的印象大不相同,但我还不至于走错路,毕竟都是早已走惯了的。我走进那幢不知去了多少次的建筑,登上不知走了多少遍的台阶。
房间的灯绝大多数都关了,唯独堂元的房间里透出一丝光线,果然不出所料。至少没白走一趟,我放下心来。
我没敲门便直接把门拉开。室内冷气很足,一进门就感到一阵凉意袭来。透过书架可以看见正伏案工作的堂元的背影,他似乎没有察觉门被打开了,可能是空调的声音遮蔽了动静。
我走到房间中央,把纸袋搁在大桌子上,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那家伙终于注意到了,连忙竖起脖子转向我。
“什么呀,原来是你。”堂元做了个探呼吸,像是想极力稳住上升的血压,“怎么了,这么晚了还来这里?”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我把东西从纸袋里取出来摆在桌子上。
“好像是玩具钢琴啊。”
“是的,就是那种小女孩家里必备的玩具。”我敲了一下键盘,盒属质的声音回dàng在房间里,“是京极瞬介的。’
堂元脸色大变,睁大了眼。“你去了京极家?”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刚见了他妹妹。就是那个京极亮子。”
“啊?”博士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到底去那里gān什么?”
“gān什么?”我走近他,“这不是明摆着么,我想知道真相。我已经受够谎言了。我有权知道我脑袋里装的是谁的脑。”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关于捐赠者,我想我以前就对你说过了。”
“你刚才没听清楚吗?我说我已经讨厌谎言了。你告诉我的只是欺骗世人的说法,真正的捐赠者是京极瞬介。”
博士使劲摇头:“你这么说究竟有什么证据?”
“我也调查过关谷时雄,他和我的xing格变化怎么也联系不上。京极生前的状况却和我现在的状况有着不可忽视的一致xing,就像影子和身体一样。”
“一派胡言!首先,你的xing格根本没有发生变化。”
“够了!”我怒吼道,“你手里的证据要多少有多少,因为进行那么多的测试!前几天的音感测试难道不是显著表现了京极对我的影响吗?”我把整个手掌按在键盘上。“也许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蒙骗我,可你们有两点想错了:第一。我的xing格正在被京极影响;第二,忽视了现在科学还无法解释的东西的存在。”
“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
“直觉。”我用指尖敲敲头,“现在就让我向你这个脑科权威报告,人类的脑有不可思议的能力,我和京极亮子在一起时,有种惊人的一体感,她似乎也有同感。你再怎么费尽心思隐瞒,我也不可能忘了那种感觉。”
堂元的眼睛里she出一种和以往不同的目光,似乎不是在思考怎么糊弄我,而是对我的话产生了兴趣。但他还是反复地对我念叨:“不管你说什么……捐赠者都是关谷时雄。”
“别装傻了!”我迈出一步,双手抓住他的衣领,“亮子对我说了,你和若生不也在调查京极瞬介吗,你们到底去gān什么?”
“我……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把博士按倒在桌子上,“要我把京极亮子带来吗?如果她看了你们的脸之后说不是你们,我就信。那种可能想必根本就不存在。”
堂元把脸扭向—边,闭上眼,似乎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说。我揪着他的衣服把他拖起来,然后猛地推开。老头子一和踉跄倒在地板上。
“我要把这个消息卖给报社。”我说,“世界首例脑移植患者这块招牌还没生锈呢。我要是把这和消息告诉那些人,他们肯定得飞奔过来。被移植的脑片竟然是罪犯的——那群人要是知道了,必定会想方设法找到证据的。就算找不到,这个消息也会传遍大街小巷。
堂元拾起眼镜重新戴上,然后抬头看着我。“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么想知道关于捐赠者的事?我们不是保证会对你的脑负责到底吗?”
“你不会懂的。胡说什么脑不是特殊存在的你,怎么会懂?脑毕竟还是特殊的。你能想象得到吗?今天的自己和昨天的自己不同,而明天睁开眼的时候,站在那儿的又不是今天的自己了,我只能能感觉,那些遥远的往事都成了别人的回忆,那些花了好长时间培养的东西正在一点一滴地消失。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我告诉不吧,那就是——”我用食指戳着堂元的鼻尖,“死亡!所谓活着并不是单纯的呼吸、心脏跳动,也不是有脑电波,而是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痕迹。要能看见自己一路走过来的脚印,并确信那些都是自己留下的印记,这才叫活着。可现在,我看着以前走过的足迹,却难以相信那是自己留下的痕迹。活了二十几年的成濑纯一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我有些喘不过气,狠狠地瞪着堂元。他也在注视着我。
“新的,”那家伙终于开了口,“你不能把现在想成是一个崭新的开始吗?不少人想重新投胎再来一次呢。”
“重生和一点点失去自我不一样。”
堂元听着我的话微微点头,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伸手去碰桌上的红色小钢琴。“刚才你的话是真的?”
“什么?”
“关于你和京极亮子之间超感应的事。”
“是真的。也许就是所谓的心电感应。”
“常常听说双胞眙身上存在这种能力。”堂元敲了两三下琴键,“这世上还真有不可思议的事啊,的确如你所说,我们失算了。”
“你承认捐赠者是京极了?”
堂元为难地皱着眉,不停眨眼,最后终于张开紧闭的双唇:“没错,捐赠者是京极瞬介。”
我长长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虽然我早已确信了,还是觉得深受打击。”
“我想也是。所以站在我们的立场上,也只有想方设法隐瞒。”
“为什么要用京极瞬介的脑?”
“这个我很早从前就对你说过了,当时qíng况紧急,不得不用他的脑。”
我回想起堂元曾经和我说过的话。“配型?”
堂元点头。“说关谷时雄的脑适合你是骗人的。事实上qíng况相当严峻,但我们还是想尝试进行脑移植,机会实在太难得了。当时就有两种意见存在严重冲突:一种认为即便稍稍冒险也要进行,一种认为史无前例所以要慎之又慎。”
“正好这时京极的尸体被运来了?”
“对,我们抱着十万分之一的希望进行了配型测试。说实在的,那时我们根本没时间去想移植罪犯的脑会产生伦理问题什么的,虽说抱着十万分之一的希望,心里想得更多的还是不可能真的有那么巧。没想到结果令人惊叹。以前我也说过,成功概率为为十万分之一的奇迹竟然发生了。”
“放弃这个奇迹实在太可惜,你们就对罪犯的脑这个事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也是原因之一,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外因。”堂元紧紧皱起眉头。
“外因?”
“在背后支持脑移植研究项目的是一股qiáng大的势力,他们指示我们无比要实施移植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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