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乐的拍手,像是看到了好玩的玩具。探出手去摸大嫂的头发。傻子的手就像是木头造出来的,全是老皮,她也有点小儿麻痹的意思,左手的五根手指分不开,形如jī爪。
大嫂从地上爬起来,回过头看我:“老jú。过来,给活佛磕头。”
我客气地笑笑,摆摆手,示意不用。
大嫂不高兴了,过来拽我:“这里是活佛的道场,你空着两只手来的。我就不说你了,是我考虑欠妥,但你现在必须给活佛磕头,这是规矩。”
我已经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老王大哥就是个一知半解的神棍,这个所谓的活佛不知是从哪个山村旮旯拐来的傻子。肯定是近亲结婚的产物。老王这个神棍利用人的信仰挣钱,同时他还是个拉皮条的,管着老娘们做皮ròu生意。
就算真有活佛,不在大雄宝殿坐着,不去当高官富豪的座上宾,会来这种烂地方?
老huáng危在旦夕,如果任由这些神棍折腾,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结果。
我拉过大嫂,把她叫到门外,这时外屋睡觉的那些娘们都醒了,在chuáng上也不避讳,大大咧咧穿衣服,一边穿一边说着流氓话。
我越呆越觉得气闷,很直白地告诉大嫂这里都是骗人的,你不要相信,我们回去再另想办法。
大嫂急了,说活佛是骗人的,比骂她祖宗都厉害。她狠狠瞪我一眼:“你怎么不懂事呢,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我苦笑,这里什么环境你没看出来吗,外面一堆小姐,里面一个傻子,真有活佛能在这?佛也太不开眼了。
我觉得大嫂这人也是愚昧至极,真是应了这句话。傻子骗傻子,我可不能陪她在这瞎耽误工夫。
我说:“嫂子,既然你信这个人,那我就先回去了。咱们兵分两路,你在这使劲,我也想想别的办法。”
大嫂直愣愣看我,突然骂了句脏话:“没有佛缘,愚昧无知,你赶紧滚吧。”
我一听就火了,简直气笑了,妈的,谁愚昧?看你这个弱智样吧,活该被骗。
我不想和她讨论什么,转身就走,这时老王大哥在后面说:“你是不是不信活佛?”
我已经不想làng费时间了,呵呵笑:“我没必要信不信,信不信对我都没有意义,我朋友危在旦夕。我要想办法救他。”
老王大哥说:“小伙子,你着相了,见傻子便是傻子,着于相而不堪悟,难怪你现在烦恼这么多。”
我听不懂他说的什么,听起来好像有些道理。但这些适合百样人的百搭话,属于跑江湖的技巧,想糊弄我还差点。我确实烦恼多,可谁的烦恼又不多呢?只有一种人没烦恼,就是屋里吃饭的那个傻子,她根本没有人类正常的qíng感,一天到晚吃了睡睡了吃,没事傻乐,从这个角度来说,称她一声佛也无不可,没烦恼嘛。
“小伙子,这样吧,”老王大哥说:“你也别这么浮躁,你朋友的事我都知道了,救是肯定能救的,咱们也别急在这一时。我给你测个马前课如何。”
我冷冷看着他,没说话。老王大哥拄着拐到高低柜前,让一个老娘们从柜门顶取下来一样东西。这是个鞋盒子,打开后,他从里面掏出一套工具。
下面是圆盘,上面由铁杆机关连了两只小小的纸马,只要给个力转起来,两只纸马围着圆盘转圈。像是走马灯差不多。圆盘上外圈写有数字编号,看看马最终能停在哪个数字上。
我一看就明白了,转纸马,马停下来落到哪个数字,就有相应的占卜,这就是马前课。
老王大哥说:“小伙子,试试手气吧。”
转转就转转,我深吸口气过来,随手一转纸马,两只纸马晃晃悠悠开始围着圆盘转,时间不长停下来,老王大哥看了看:“你是哪年生人?”
我告诉了他,老王大哥掐指算了算:“你是19号。”他抽出一个写着19的香囊,递给我,让我看里面的卦辞。
我打开之后,抽出来,一看就愣了。
上面写着四句诗:手把青秧cha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
看到这首诗,虽然我不太理解里面的内涵,但就这个字面的意思,让我的心似有所动。
老王大哥拿过我的纸条看看,说:“这是唐朝布袋和尚的一首禅诗,讲的是如何堪悟着相,小伙子,你现在入相太深,已到堪悟边缘。一念之间,拿起来重如千斤,放下了便轻似鸿毛。”
我心念大动,忽然想到了贾佩佩,想到了自己的工作,我喃喃跟着他念着:“拿起来重如千斤,放下了轻似鸿毛。”
我现在对贾佩佩还是一往qíng深,一想起她,我心里就疼,吃不下睡不香。现在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好像豁然开朗了许多。
老王大哥说:“小伙子,其实给傻活佛下跪,跪的是谁?不是活佛,而是你自己。你能跪下就能放下,跪不下,就还在那端着。”
第一百八十七章 走yīn
老王大哥指着屋里这些娘们:“她们都有一肚子苦水,出来卖ròu有的为了生活,有的为了养家,有的为了自己老爷们,谁愿意gān这个?翠儿,你过来。”
梳着非主流头型的女孩打着哈欠过来,老王大哥说:“翠儿今年22,已经结婚四年了,你告诉这个小哥,你孩子多大了。”
“孩子四岁了。”这个叫翠儿的女人瞅我笑。
老王大哥目光炯炯地看我:“你觉得你比她伟大吗?她不出来卖,孩子就吃不上饭。”
大嫂在旁边说:“老王大哥,你跟他说这些gān什么,他们这些城里人根本不懂生活的艰辛。”
老王大哥道:“咱们农村人是人,他们城里人也是人,萍儿你也有点着相了。”
我沉默片刻,说:“我该怎么办?”
老王大哥笑了:“进去给活佛磕个头吧,一磕解千愁。”
我想了想,给一个傻子磕头。她本来就是残疾人,生活又如此不堪潦倒,我磕一个头表示同qíng也不是不可以。
算了,为了解决老huáng的问题,我委屈委屈也没什么。
我撩开帘子走进里屋,傻活佛还在吃东西。看我来了,嘿嘿傻笑,她是真没心思,一点都不知道我们刚才在外面为了她发生了这么多波折。我忽然有点想明白,她坐在这里还是她,不想外物也不控制外物。谁来磕头就来,谁不想来就不来,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这来来回回这么波折纠结,最后还是要跪在她面前,这就是造化。
我看着她。心里真是膈应,可想着老王大哥刚才说的,跪下了就放下了。
我深吸口气来到她的面前,傻子不吃了,拍着手瞅我乐。我跪在蒲团上,给她磕了个头。头皮发麻,傻活佛竟然伸出手摸着我的头发,我打了个激灵,可也别说,激灵之后,头脑安宁下来,心内诸般烦恼不在。
我抬起头看傻子,傻子拿起筷子,在锅里夹了一根白菜给我。
老王大哥乐:“傻活佛喜欢你,你赶紧吃了吧。”
给我恶心的,有心不吃,屋里屋外这么多人看着看,我只好硬着头皮闭着眼去吃,正要碰上那根白菜,傻活佛忽然把筷子一收,嘴里呜呜呀呀说着什么。
老王大哥叹口气,拄着拐过来,打打我:“起来吧。活佛说你心xing还是差点,放不下。”
“我不懂。”我说。
“活佛给你夹菜,你老实讲,你嫌不嫌脏?”老王大哥看我。
我犹豫一下,点点头。
“那你本意想不想吃。”他问。
我摇摇头:“不想吃。”
“不想吃,那你为什么还要硬着头皮吃。”老王大哥看我。
我看着他,竟然一时语塞。
“你觉得这么多人希望你吃,你不吃的话就不顾我们的面子?你觉得活佛高高在上夹给你吃。你不好意思不吃,哪怕她是个傻子?你觉得跪都跪了,索xing做全套,再脏也得往嘴里咽?你想的这么多,执来执去,却忘了自己的本心,你本不想吃,这是口不应心。”老王大哥说:“所以活佛说你还没开悟,现在心xing比较差,还要磨炼。”
我从蒲团上爬起来,说道:“磨不磨炼我无所谓,今天来主要任务是想让活佛出手救我的朋友。”
老王大哥说:“你错了,这两件事是有联系的。要救你的朋友,必须走yīn,走yīn需要一个人到yīn间去,你是最好的选择。磨炼你的心xing,也是让你到了yīn间而不至于迷于其中。”
“什么?”我大吃一惊:“要我去?”
这时,傻活佛嘴里“呜呜呀呀”说了一堆东西,听不懂是什么意思。老王大哥应该能挺懂,他聚jīng会神听着,然后道:“活佛说只有你才能救你的朋友。这样吧,今天晚上带着你那个受伤的朋友过来,活佛要亲自做法,走yīn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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