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冷属于yīn冷,冷气往骨头fèng里钻。
我抱着肩膀大气都不敢喘,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那人端着蜡烛灯来到神龛前,点燃左右的长明灯,屋里亮堂了一些。
我缓缓挪动身子,想探出头往外看。此刻屋里弥漫着黑雾,两盏长明灯像是飘在遥远的海外,我擦擦眼睛只能勉qiáng看到神龛前站着人。
看到他,我顿时倒吸冷气。正是那穿着运动装的怪人。
他站在神龛的供桌前,默默有词,不知在说什么。探手进神龛里,捧出一个黑坛子,上面贴着huáng色的封条。
他缓缓撕开上面的封条。屋里温度又下降了几分,黑雾更加浓重。
隐隐约约中,我听到屋里起了一阵奇怪的呜咽声,像是突然多了很多人。
我屏住呼吸仔细去听,声源就在他手里捧着的黑坛子里。声音低沉,开始我以为是耳鸣,后来听切实了,越来越响,男声女声,混杂在一片,竟然像是有上百人之多,听得人毛骨悚然。
那人把坛子放在地上,双手合十,默默念了几句经文,然后拿着刀划开手心,一滴一滴往坛子里滴血。
我看得心惊ròu跳,大气都不敢喘,可以判断出这里肯定有事,正常的超度法事哪有这么繁琐邪门。
一大团雾气从坛子里散发开来,我朦朦胧胧看到似乎有个什么东西从坛里钻出来,好像是一只四脚蜥蜴。
因为光线太暗,实在无法形容是个什么东西,看上去有点像未成年的鳄鱼。
这东西似乎是黑气之源,邪得无法描绘,它出坛子后满地乱爬。我紧张的快尿了,生怕这邪东西突然钻到桌子底下。
那人回到供桌前,举起先前的蜡烛灯,一步步往外走。四脚蜥蜴跟在后面爬,带动着屋里的黑气漫卷,所有凄惨的声音似乎就是这只蜥蜴发出来的,它爬到哪,男女老少的哭声就跟到哪。
那人推开门走了出去,蜥蜴也爬了出去,门重重关上。
等他们消失,我才感觉到自己手脚冰凉,全身汗出如浆,稍微动一动,关节都僵硬得厉害。
这时神龛下面的布帘一动,藤善从里面钻出来,他跌跌撞撞站起,呼吸特别快。
我轻轻叫了一声:“我在这。”藤善过来拉住我,把我拖出桌子。
“刚才你看见了吗?”我问他。
藤善苦笑:“那是什么法术,那是什么鬼东西?”
此时此刻的qíng景也容不得我们过多的探讨,我们不想白走一趟,最起码把这里简单检查一遍。
藤善站在神龛前,手伸进去握住镜框,小心翼翼把遗像取了出来。
那人走的时候,长明灯并没有熄灭,借着微弱的火光,我们看到镜框里果然没有遗照。而是封着一本黑漆漆的书。
我和藤善对视一眼,感觉非常疑惑。他拿出小刀顺着镜框周围划了一圈,把外面的玻璃框取掉,露出里面的书籍。
他拿出来在手里颠了颠,这本书并不沉。更像是某种印刷本,用细细的线绳穿起来,大概只有十几页厚。
藤善想了想,翻开一页,我们看的吃惊。里面并不是印刷的文字,而是空白页,上面有寥寥糙糙的手写字,写得并不工整,类似涂鸦。也像是日记。
藤善举起一盏长明灯仔细照着看,上面的文字写得很随便,有的大有的小,很多字的笔画连在一起,写的时候应该特别匆忙。
藤善轻轻读到:“……丙子月。月在当中,恶魔伏地,放魔归世,则天下乱已……”
他停了下来,紧紧盯着书本上的字。
“怎么了?”我轻轻说。
藤善看我:“你知道丙子月是什么意思吗?”
“好像是天gān地支吧。赶紧说,别墨迹。”我催促。
“这个月就是丙子月。”他说。
不知为什么,我浑身发冷,眨着眼看他。
藤善指点着本上的笔迹说:“看这句,‘月在当中’。今天几号?”
“14号啊。”我说。
“明天几号?”他问。
“你这不废话吗,今天14号明天当然15号了。”
藤善点点头:“你明白了吧。”
“什么?”我莫名其妙。
“上面写着,‘丙子月,月在当中’。啥意思?”藤善看我:“是不是指的是这个月,月中就是明天。”
我呼吸几乎都要停了:“那,那怎么了?”
这一页就写了这么多,藤善翻开下一页,没有字了,上面画着一个小人穿着唱戏的衣服,手里牵了条狗。
“这是什么意思?”我问。
画非常简陋,寥寥几笔,像是小孩画的简笔画。藤善面色凝重,轻轻道:“你知道这孩子身上穿的是什么。”
“什么?”我问。
“龙袍。”他说:“一个孩子,穿着龙袍,手里牵了一条狗。”他手没停下,继续翻到下一页。
下一页也是一张简笔画,我看过去愣住了,继而全身发凉。
画上画的是一处巨大的城门楼子,四周烧着大火。在城门楼子的前面,用无数的人头堆起了一座金字塔。
第四百一十章 yīn阳师
我看的心惊ròu跳,问藤善画上是什么意思。
藤善翻动页面的手指也有些发青,轻轻颤抖,他处于极度的震惊之中。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看样子不是随便画画的。”我说。
“当然不是了,”藤善道:“能被他们这么郑重藏在这个地方,这里可是法阵的中枢。”
“那你觉得这些是什么意思?”我问。
“好像是藏着某种信息的预言。”藤善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咽了下口水,画上是小孩穿龙袍,然后是城门楼子失火,尸骨堆积成山。这如果是预言的话,那未来的景象可太吓人了。
藤善没说话,继续往下翻,下一页没有字,画的还是一幅画。
这幅画太吓人了,几个小鬼张牙舞爪腾云驾雾,奔着远处一座山。山中隐隐藏着一只黑漆漆的东西,像是怪物又像巨石,诡异至极,狰狞无比。
这幅画还有最怪异的部分。这些小鬼所驾的飞云下面,站着一个穿着日本战国铠甲的武士,身后cha着长条形的军旗。线条极为细致,能看出军旗似乎在风chuī的qíng况下烈烈而动。
这武士腰悬长刀,手里拿着一把弓,正张弓搭箭指向天空中的小鬼。
这qíng景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日本武士想she下天上的鬼,因为这些鬼正在奔赴遥远的山中,奔向那个若隐若现的怪物。结合前面的几幅画,大约能猜出,山里藏着的应该就是前面提到的“恶魔”,这些小鬼是要放出这只恶魔的,一旦放出则天下大乱,城门失火,尸骨如山。
藤善继续往后翻,后面没有画,页面上写满了字,是“杀”字。用的是繁写体,字体暗红,好像是用血的。后面数页全是这个“杀”字,大大小小密密麻麻,每个字都写的用尽全力,笔划坚硬,能看出写这个字的人,发了多大的愿心,不成功便成仁。
翻到最后没有了,藤善把本合上,揣进兜里。
“你要gān什么?”我轻声问。
“这东西不能留在这,拿回去给大伙看看。”他说。
“别,容易打糙惊蛇。”我说。
藤善看我:“现在已经打糙惊蛇了。”
他话音刚落,外面院子里忽然亮起灯,然后是狗叫声,透过窗户隐隐能看到有人影过来。
藤善把镜框封好,重新挂在神龛里面。他拉着我,我们来到后窗前。小心翼翼推开窗要逃走。
刚要出去,就听到外面有人喊:“法师走了吗?”
“走了,没看屋里关着灯吗?”有人说:“吓死我了,刚才院子里全是yīn风,鬼哭láng嚎的。幸亏没让孩子进来,要不然非吓坏不可。”
有人嘟囔:“咱们能信这个法师吗,还是日本人。”
“日本人怎么了,日本人给没给钱吧。”另外有人说。
“反正我心里不舒服。”那人说:“法师前两天可jiāo代了,让咱们今晚谁也不准过河,谁也不准离开家,可能有大事发生,赶紧回去吧。这大晚上真吓人。”
“不进屋看看了?”
“你敢啊?我是不敢,法师大晚上招鬼,满院子都是yīn森森的,我可要回家睡觉了。”
院里那些人都散了,不多时没有光亮,一片死寂。
我和藤善互相看一眼,藤善把那本书掏出来,翻到其中我们看过的一页。上面正是日本武士张弓搭箭要she天上小鬼的那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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