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上河图密码1_冶文彪【完结】(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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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讲。”

  “话有些长,我们就这样隔着门槛说话吗?”

  姚禾的脸顿时红起来:“本该请你进来,不过我爹娘都出去了,家里现只有我一个……”

  瓣儿脸也顿时绯红,窘了片刻,才想起来:“我看巷子口有间——”

  “茶肆。我也正要说……”

  两人目光一碰,又都微红了脸。

  “我先去那里等你。”瓣儿忙笑着转身走开,心想,我这是怎么了?他怎么也是这样?

  她进到茶肆才坐下,姚禾就已经赶过来。

  “伍嫂,露芽姜茶!”他先要了茶,而后笑着坐到瓣儿对面,“这家没什么好茶,不过露芽姜茶煎得特别,别处没有。”

  那伍嫂端了茶过来,房里已经昏黑,她又点了盏油灯。虽然看着普通一间茶肆,却也是一套定窑莲纹泪釉的jīng巧瓶盏,在灯光下,莹莹如玉。茶汤斟到盏中,褐红润亮,瓣儿呷了一口,馨香醇郁,果然特别,笑着赞了声。

  姚禾仍腼腆微笑着:“我见过你,你是赵将军的妹妹。”

  “哦?刚才你为何不讲?”

  “嘿嘿……怕太唐突了。此外,我也知道你要问什么事qíng。”

  “哦?对了……你的确知道。”

  “嗯?”

  “你既然知道我是我哥哥的妹妹,那你当然就知道我是为问案子而来;既然你今年才开始做仵作,就还没接过多少差事,而那件案子又最古怪……”

  两人对视,眼中都闪着亮,一起笑起来,脸又一起泛红,忙各自低头喝茶。

  半晌,瓣儿才抬起头:“那案子你怎么看?”

  姚禾想了想,慢慢道:“这一阵,我也时常在想那案子。那天我到范楼时,见董谦尸首横在窗根地上,周身都没有伤,也没中毒,手指自然张开,没有扭打或挣扎迹象。看来是死后或者昏迷后,被人割下头颅。”

  “那曹喜呢?”

  “我们到时,他被酒楼的人关押在隔壁,填写验状要凶犯在场,他被带了过来。”

  “他进来时神色如何?”

  “惊慌,害怕,不敢看地上尸体。而且手上、身上皆没有血迹。房内也并没有清洗用的水,就算有,水也没地方倒。”

  “他不是凶手?”

  “这案子太怪异,我爹做了一辈子仵作,都没遇见过。我只见了曹喜那一面,不敢断定。不过,他若是凶手,杀了人却不逃走,为何要留在那里?”

  “若能清理掉证据,不逃走反倒能推掉嫌疑。”

  “你说他是凶手?”

  “我现在也不能断言。这案子不简单,我得再多查探查探。”

  “你?”

  “嗯,我想自己查这案子。”

  “哦?”

  “你不信?”

  “没有,没有!只是……”

  “你仍然不信。”

  “现在信了。”

  瓣儿笑着望去,姚禾也将目光迎上去,两下一撞,dàng出一阵羞怯和欣悦。

  瓣儿笑着低下眼:“我查这案子,后面恐怕还要劳烦你。”

  “好!好!我随时候命。”

  “谢谢你!天晚了,我得走了。”

  瓣儿告别姚禾,急忙忙去还了驴,匆匆赶回家时,天早已黑了。

  到了家门前,她担心被哥哥骂,正在犯愁怎么敲门,却见门虚掩着,哥哥和墨儿也还没回来?她小心走进去,果然,只有嫂嫂温悦一个人坐在正屋,点着灯,拿着件墨儿的衣裳在fèng补。见到她,嫂嫂却装作没见,冷着脸不睬她。她正要道歉解释,嫂嫂却先开口问她:“你也学你哥哥查案去了?”

  瓣儿大吃一惊,虽然嫂嫂聪慧过人,但绝不可能知道她下午的行踪。嫂嫂一定是在说讽话,误打误撞而已。她没敢答言,笑着吐了吐舌头。

  嫂嫂却继续问道:“那个池了了是不是怕你哥哥?她有事不去找你哥哥,为什么要找你?偏生你又一直憋着股气,总想做些事qíng。”

  瓣儿听着,越发吃惊:“嫂嫂?”

  嫂嫂忍不住笑了一下:“我是怎么知道的?中午我在轿子里听到她唤你,掀帘看了一眼,见她一脸忧色,一定有什么难事。听到你叫她名字,才想起来你说过,上次有个唱曲的在我们门前崴了脚,自然就是她。我见她身上虽然有风尘气,不过神色间并不轻贱浮滑,还是个本分要qiáng的人。否则,当时我就不许你再与她言谈。而且,她若心地不端,依你的xing子,也绝不会和她多说一个字。”

  瓣儿听了,既感念又惊叹,忙问:“还有呢?”

  “上次你帮了她,半年多她都一直没来找过你,我猜想,她并非不知感恩,一定是有些自惭身份,怕坏了你的名声。隔了这么久,她忽然又来找你,又一脸心事,当然是有什么难事要你帮忙,一路上我都在想,会是什么事呢?回家后,看到桌上的邸报,我才忽然记起来,上个月的邸报上似曾见过她的名字。我忙去找了邸报一张张找,果然有,上个月城南的范楼案,她也牵连进去。案子至今没有结,她找你应该就是为这事。那件案子,她只是个旁证,并非死者亲族,按理说和她无关,更无权上诉。我想,她一定是和案子里两个男子中的一个有旧qíng,想替他申冤,但这心事自然不好跟你哥哥讲,所以她才婉转去找你。”

  瓣儿惊得说不出话:“嫂嫂……”

  嫂嫂望着她,笑了笑,满脸疼惜:“而我们这位姑娘,偏生又热心,而且一直满腔踌躇,想做些大事,和男儿们比一比,正巴不得有这样一个由头。两下里凑巧,这姑娘就开始去查那案子了……天黑也不管了,嫂子担心也不顾了……”

  瓣儿心里又甜又酸,一把抓住嫂嫂的手,不知怎么,眼里竟滚落泪珠:“嫂嫂……”

  温悦笑道:“还没开始骂你呢,你就装哭来逃责。”

  瓣儿“噗”地笑出来,忙抹掉眼泪:“嫂嫂,这件事我一定要去做。你得帮我,先不要告诉哥哥。”

  嫂嫂柔声道:“可是,你一个女孩儿家,怎么去查呢?”

  “总会有办法。像池了了,她跟我同岁,还不是一个人东奔西走?”

  “那不一样。”

  “当年我和墨儿如果没有被哥哥一家收养,还不是得像池了了一样?”

  “唉……好吧,就让你了一回愿。你先试着查一查看。不过,任何事不许瞒着我,抛头露脸的事,尽量找墨儿去做。还有,再不许这么晚还不回家。至于你哥哥那里,我先替你瞒着,咱们边走边看。这案子不小,到时候恐怕还是得告诉你哥哥。”

  “太好了!有嫂嫂帮我,咱们二女对二男,一定不输给哥哥和墨儿!”

  第二天清早。

  因要去瓣儿家,池了了选了套素色衣裙,也没有施脂粉,简单挽了个髻,只cha了根铜钗。

  箪瓢巷在城东南郊外,很僻静的一条巷子。京城里房宅贵,京官大多都赁房居住,有力置业的,除非显贵巨富,也大都在城郊买房。箪瓢巷的宅院大半便是京官的居第。

  池了了曾经来过,直接寻到赵不尤家,她才轻叩了两下门环,院门便已经打开,瓣儿笑吟吟地站在门里,朝阳映照下,像清晨新绽的小莲一样,清洁而鲜嫩,池了了顿觉自己满身满心都是灰尘。

  “了了,快进来!家里人都出去了,只有我们两个,我们就坐在院子里说话吧,你先坐一坐。”

  池了了看瓣儿轻盈地走进旁边的厨房,她环视院内,杏树下已经摆好了一张小木桌,两把木椅,铺着浅青色布坐垫。她坐了下来,院中仍像上次那么整洁清静,一棵梨树、一棵杏树,不时飘下粉白的花瓣,越发显得清雅,比池了了去过的许多富贵庭院更让人心神宁静。

  不一会儿,瓣儿端着一个茶盘出来,茶具虽不是什么名瓷,但很洁净。瓣儿给池了了斟了一杯茶,自己也斟了一杯,才坐下来,笑着说:“你昨天说的事,我答应。”

  “谢谢你。你跟你哥哥说了?”

  “这个……有些变动。我没有跟我哥哥讲,那个案子,我想自己去查。”

  池了了一怔,但看瓣儿眼神坚定,知道她是认真的。但……瓣儿虽然十分聪慧,但只是个女儿家,并未经历过什么,论起人qíng世态,自己都远胜过她……“你信不过我?”瓣儿笑着问。

  池了了笑了笑,面对酒客,她能从容应对,面对瓣儿,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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