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淡的灯光中,楼梯拐角处的扶手上,静静地搭着一只拖把。
向文昊花了整整五分钟才从地上爬起来。
腿部肌ròu仿佛化成了一滩水,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愤怒地伸手抓起那只拖把,向楼下扔去。
拖把顺着阶梯向下滑行,最后在水泥地面上徒劳地弹跳了几下便静止了。
-- 篇六 --
待到向文昊终于推开楼梯间大门走进楼道的时候,只觉仿佛经历了百年的时间。
他走到公寓门外,伸手从裤兜中掏出了钥匙。
cha入锁孔中转了转,竟然纹丝不动。
他皱了皱眉,就着楼道中暗huáng的灯光检查了一下手中的钥匙。
--就是这把,没错啊!
于是再次cha入锁孔中。
仍然纹丝不动。
向文昊只觉得一股怒火在心头越烧越旺,五脏六肺如沸腾的粥一般翻江倒海。
几天中接连不断的霉运几乎将他压垮,如今终于到达了爆发的临界点。
他凶狠地向防盗门踹了几脚,然后又补上几拳。
骨头火辣辣地痛,然而郁结于心中的烦躁着实减少了大半,一时间竟有些神清气慡的感觉。
他喘了口气,打算换个角度接着"练拳"。
然而才一转身,便发现眼前赫然站着一个黑糊糊的鬼影!
那鬼影距离他的鼻尖不过一分米,张牙舞爪,仿佛下一秒便会扑将过来。
"周子墨!"
向文昊大叫一声,连退三步,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墙面上。
直到这时,他才看清眼前立着的不过是一株高大的盆景。
可是他的公寓门口是没有盆景的。
他疑惑了半晌,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向墙上看去。
--那儿用红色油漆工整地写着: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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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文昊再次站在了楼梯间里。
他有些哭笑不得。
--原来人在倒霉的时候,爬楼梯都会少爬一层。
公寓大楼每层层高四米,双跑楼梯,每跑十级,每层共二十级。
向文昊上完十级台阶,拐了个弯打算继续爬完剩下的十级。
然而他瞬间像是被雷电击中了一样,直撅撅地定在了那里。
--左侧的墙壁上,赫然书写着四个血红的大字:
还我命来!
整张墙面被这四个字塞满,形成血糊糊的一片,像一张巨大的、狰狞的嘴。
仿佛随时都会从墙上剥离,变化为直挺挺的、支离破碎的尸体。
向文昊的太阳xué突突地跳起来。
他想喊叫,可是张了张嘴才发现嗓子哑得厉害,竟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想起了周子墨那张被刀割得面目全非、然后又用粗黑的线fèng起来的脸。
那张脸嘿嘿地惨笑着,说:
"昊~~怎么办啊~~~"
"我找不到我的右眼~~~"
向文昊的喉中挤出一串嘶哑的呻吟,抱头狂奔。
他冲进过道,连踢带砸地打开了公寓大门,然后重重地撞上,反锁。
依次进入各个房间,打开所有的灯。
关上窗帘,将电视音量调到最大。
扑到chuáng上,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惊恐的眼睛。
做完这一切以后,向文昊呼哧呼哧喘着气,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仿佛要将它生生盯出两个dòng来。
他的脑子里已经乱成一片,轰鸣声中一些破碎的画面飞来飞去,jiāo织成一张巨大的、令人眩目的网,夺取他的呼吸。
周子墨背对着向文昊,努力地在包中翻找着什么。
他的背影十分窈窕,黑发如瀑。雪白的睡衣下摆中露出一双玉石般的美腿,笔直而色qíng。
那只手像去了外皮的葱一样白嫩尖细,此刻正从包中攥住了某只黑色粗大的不知名物体,缓缓地试图将它拉出来。
向文昊抓起chuáng头的花瓶,蹑手蹑脚地向他靠近。
他的心脏擂动如鼓,手心里满是滑腻腻的冷汗。
周子墨愉快地说:
"昊,今天尝试一个新的东西哟。"
他的声音清清浅浅的,苏媚入骨。然而又带着些神经质,显得yīn阳怪气。
向文昊深吸一口气,高举手中的花瓶,向周子墨脑后砸去。
他花了四个小时将尸体肢解,切成一块一块的装进了一只黑色塑料袋。
又花了三个小时清理现场。
他眩晕地站在浴室中,一时间竟有些神志恍惚。
他定了定神,从储藏室中找出了一只废弃的纸箱,将黑色塑料袋放了进去。
他搬着纸箱进了电梯,将它搁置在靠墙一角,擦了擦汗。
此时天边已有了些蒙蒙的朝霞,夜晚已经过去。
电梯停在了一楼,向文昊搬着纸箱走出去,寻到了停在小区路边的车。
他将纸箱放在驾驶副座上,发动了引擎。
脑中一片空白,只是凭借着本能驾驶。
当白昼过去,夜幕降临的时候,汽车已经行驶到另一个城市郊区的某条公路上。
公路两旁是漫漫的荒野,其间生长着一些半人高的野糙和七扭八歪的树。
整条公路浸yín在黑暗中,方圆几十里连半辆过路的车也没有。
向文昊决定:
--这里,就是他抛尸的起点。
他戴上手套,将纸箱从车上搬下来,又从后备箱中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铁锹。
他打开黑色塑料袋,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终于决定先埋头部。
将头部掩埋以后,他将驾车继续前行,每隔一段距离,便以这种方式依次抛弃尸体的其他部位。
向文昊拨开呜呜作响的杂糙走进荒野中,在距离公路大约二十米远的地方停下,用铁锹挖出一个一米深的dòng。
他将周子墨的头从塑料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来。
那颗头惨不忍睹,其上遍布着向文昊因泄愤而割出的大大小小的伤口,皮ròu血淋淋地翻在外面,bào露出森森的白骨。
一只眼球掉出了眼眶,颤颤巍巍地悬挂在空气中。另一只眼紧紧地闭着,fèng隙中淌出些红艳艳的血水。
向文昊叹了口气。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张脸。
他用双手捧着这颗头,将它移到dòng口上方。
正要松手的时候,周子墨血糊糊的脸上那只紧闭的眼睛居然睁开了!
眼中没有眼白,只黑dòngdòng的一片,间或流出一些令人作呕的尸水。
那颗头直直地盯着向文昊,扯起嘴角发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说道:
"~~昊~~我们结婚吧~~~~"
向文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然睁开眼睛,从chuáng上坐了起来。
他的衣服被冷汗浸透,湿湿地粘贴在皮肤上,给脊背带来一股苏麻的寒意。
他茫然地打量四周,发现公寓中灯火通明,客厅的电视传来嘈杂的人声,高高低低起伏不定。
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发现时针正指向午夜十二点。
--他竟整整昏睡了十七个小时!
向文昊揉了揉酸痛的太阳xué,试图驱散大脑中所残留的,那个噩梦的片段。
然而他立刻发出了一声吓人的吼叫,拔腿向客厅大门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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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冲进电梯,发现纸箱静静地摆放在靠墙一角。
--这只纸箱,赫然便是梦中的那一只!
一瞬间他便忆起了所有的细节:
--那天他不仅将碎尸放进了黑色塑料袋中,还将塑料袋装在了一只废弃的纸箱里。
眼前的这只纸箱,便同他用于弃尸的那只一模一样!
向文昊听见啪嚓一声。
脑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 篇八 --
向文昊死死盯着电梯中的纸箱,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周子墨的出现虽然也带来恐惧,但他坚信那不过是一种类似于幻觉的超自然现象。
有专家曾经证实过--在大理石密集的地方,四周的辐she和磁场容易使人产生幻觉,误以为看到了鬼魂。
正因为这个原因,雾都伦敦几次震惊世界的灵异现象,都发生在大理石建造的古堡或宫殿中。
而公寓大楼用于铺地和贴墙的,恰恰便是大理石。
另外,人耳所听不见的次声波也会对人类的心理和生理产生影响,带来一种类似于紧张和毛骨悚然的ròu体感知。
因此,世界上大部分的灵异现象,其实都能从科学的角度找到一个好的诠释。
所谓恐怖,其实是由多种因素共同营造的一种气氛--这些因素中包括了环境,以及人类个体自我的心理和文化积淀。
而环境又包括了地理位置、气候、房屋格局、四周物体、灯光、声效、……等等、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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