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信息量太大,震惊过许多次,以至于方岱川此刻已经完全没有了惊讶、慌乱,毛骨悚然的感觉。他只感觉到彻骨的疲惫。
有人撒谎,方岱川那一刻,简直想把毒药拿出来直接自尽。这种时候还有搅屎棍在中间搅和,方岱川真不知道他们是不怕死,还是对自己的智商和运气太自负。
“疯了,都疯了。”宋老太太仰头冷笑着说道。
方岱川听着窗外清晰的风雨声,感受屋里的沉寂。
赵初得到了五票,这是今天早上明明白白被机器念出来的,剩下的四个人每人背了一票,那杜老板就是三票。杜老板自己是不可能投自己的,然而复盘却只有两个人票了杜老板,剩下赵初有六票。除非机器被动了手脚,更大可能是有人撒了谎。
“杜老板你票了自己?”李斯年问道。
杜老板嘲讽地笑了两声:“你觉得可能吗?我票的赵初。”
“宋老太太,丁孜晖,我,李斯年,杜老板,刘新,我们六个投了赵初,对不对?”方岱川闭眼深吸了一口气,qiáng撑着在纸上写着名字,然而纸上的墨迹如同高中时数学课打瞌睡时的笔记一样,凌乱颤抖,不成字句。一股澎湃的火在他胸膛燃烧,烧得他脸颊滚烫,有什么压抑不住的qíng绪被死死压抑在胸口。
“机器今早报票,赵初明明只有五票,”方岱川的声音极其克制低沉,而后猛然爆发大喊道,“你们告诉我怎么可能有六个人投了他!!!你们是真不想活了吗?这种时候了!还有人撒谎跑票!你们到底想gān什么?!”
“方岱川你别急,”牛心妍直接挥手制止了方岱川,她看起来非常冷静,她说,“反正局势已经很明朗了,大家好像都是为了那件事而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生生死死的,大家也早都有心理准备,对不对?既然局面走到了这个份上,大家还要说谎作戏,那我觉得,我们投票也好,杀人也罢,也不用再想冤枉不冤枉的。——我要遵循游戏规则认真玩了,诸位,生死且各安天命吧。我家南南还在楼上,我要去哄他睡觉了,你们继续。”
她说完话,甩头发走人了,低跟的小皮鞋敲在木质的楼梯上,每一声脚步都很沉重。
“你在怕什么?”宋老太太仰头楼梯上的人,冷声质问道。
牛心妍没有理会她,径直上了楼,她站在丁孜晖被袭击的地方愣了一会儿。拐角处的窗户大开,窗帘已经被雨水打湿,显得暗淡yīn沉,她抖了一下,快步走回了房间,刷卡进去了。
“她怕她儿子的投票bào露,”方岱川叹了口气,“那个疯孩子投了自己的亲妈。”
在场的人都吸了一口凉气。杨颂对天翻了个白眼:“这种儿子还护着他?明儿先把她儿子推出去算了,那孩子神神道道的,怪渗人的。”
李斯年没走,事到如今,崩盘走人没有任何意义。他总结道:“杨颂票了我,没人和她争这一票,那她是没问题的。牛心妍票宋欣然,牛心妍自己有一票,丁孜晖有一票,这两票里,一票是小孩儿投的,一票是死者赵初投的,我姑且不去纠结这两票分别是谁,暂时认为他们也没问题。剩下赵初五票,那杜老板应该背了三票才对,也就是说,假如没人跳出来把局面往更复杂的方向推的话,自认投了赵初的这六个人中,有一个人把票投给了杜cháo生。”
杜老板讽刺地挑挑唇一笑:“反而是我的láng面又上升了,对不对?”
“是,”李斯年点了点头,盯着他的眼睛,诚恳地说道,“复盘而已,没有必要隐瞒自己的投票,谁都可以怀疑任何人,杨颂怀疑我,我并不会因此记恨她,除非有人怀疑对了方向,被‘公关’了。”
没人说话,大家的目光都绑在两个人身上。
杜老板低了下头,挑眉一笑,他把自己的椅子往后推了一下,把右脚架在左膝上,双手抱胸,说道:“那我不是太傻了吗?所有人都知道今早赵初是五票,我即使背了三票又怎么样?我没有丝毫地必要,去‘公关’谁说假话。那只会让局面对我更不利。”
“更何况,我能用什么‘公关’人家?”杜老板冷嘲一声,“还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事吗?”
“那您可要好好盘算一下,和谁有仇了,”李斯年意有所指地说道,“有些人如果真的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事qíng呢?谁要故意做这么一出来构陷您?”
杜老板冲他诡异地一笑:“这里跟我有仇,仇最大的,难道不是你吗?”
“哦?那您是承认了?”李斯年步步紧bī,紧盯着杜cháo生。
然而杜cháo生摇了摇头:“我可什么都没说。”
“不是我,”李斯年面无表qíng,“我不是签约进游戏里的,——当然只怪我自己不小心,被boss发现了别的心思,怪不到别人身上。我的目的非常简单,就是抓到láng,活着回去。当然,杜老板若是想告诉我当年的真相,我也求之不得。我父亲生死未卜,在弄清楚他到底在哪里之前,我连láng人游戏都不想和你们玩,别提这种下作手段!”
杨颂的脸颊有些红,不知是被气得还是被急的。她咬着自己啃剩下的三枚指甲,甲油的细小彩粉在吊灯的折she下璀璨发亮,眼睛也同样折she着光,直勾勾地盯着李斯年:“你也是为你父亲来的?你父亲生死未卜?没有见到尸体吗?”
李斯年摇了摇头:“我父亲最后一次出现,就在这座岛上,然而我追查到这座岛的时候,岛已经被人买下了。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混进boss队伍里的原因。我原本的计划是,押送你们上岛的时候,我趁机检查一下,有没有我父亲的下落,可惜……”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杨颂皱眉问道。
李斯年瞥了宋老太太一眼:“宋老太太应该认识他,他也是您所里的勘探员。”
“李衡?”宋老太太想了一时,皱着眉问道,“他后来失踪了,就是来了这座岛?”
李斯年点了点头:“据说这座岛,就是您当时所在的组勘探的,有这回事吗?”
宋老太太叹了口气:“这座岛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当时的所长还是牛所,后来这个课题做完,牛所死了,赵初离职,李衡失踪,一所的人走的走,散的散,我没办法,接任了所长。”
“你父亲是个勘探员?”杨颂皱着眉低声说道,很疑惑的样子。
再然后就没人再说话,只听见窗外大雨滂沱声。
钟表仿佛被人拨乱了指针,每一分都很慢,都是煎熬,然而大家各自沉默了一会儿,就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已经是深夜,众人都疲累不堪,刘新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要不然散了吧,太晚了。今晚估计不管是láng人还是平民,都没什么力气搞事qíng了,大家先睡了吧,明早八点再投票。”
李斯年被父亲的事唤起一些思绪,也没心qíng再分析下去,他发了一会儿呆,站了起来低头往楼上走去:“那我先回去了。”
大家唯恐剩下最后几人,像昨晚那个啤酒肚一样被人莫名其妙毒死,马上跟上去,一窝蜂上了二楼。踏上楼梯的时候,方岱川回了一下头,只见一楼的长桌前只剩下杨颂,在纸上写着什么,紧紧蹙着眉。
第24章 第二夜·05
方岱川拿着自己写的记录,盘腿坐在chuáng上,想来想去,没有睡意。
他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有人这么做的原因,最后甚至开始自言自语地怀疑:“我今儿早上真的投给赵初了吗?要不是我自己记错了?我一直怀疑杜cháo生,最后虽然李斯年让我票赵初,我自己以为投的也是赵初,但是有没有可能,因为我的心理暗示,其实还是投给了杜cháo生呢?”
方岱川越想越靠谱,杜cháo生首先是肯定不会投给自己的;李斯年上来就锁定赵初,没道理去票杜cháo生;丁孜晖妹子是平民,这种qíng况下她不可能当搅屎棍撒谎;剩下一个宋老太太一个刘新,宋老太太是前几个发言的,没必要跟票,她就算说投给了杜cháo生,大家也可以理解,没有任何问题;刘新在归票位,怎么看,这时候撒谎也太好锁定他是láng了,他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傻子啊。方岱川揪掉了自己半脑门头发,纠结得恨不得饮毒自尽。
头疼。他揪了一会儿头发,跳下chuáng,打开门偷偷溜了出去。李斯年屋里头有酒,方岱川心想,去问他要一杯催眠。
二楼安静极了,没有声响。方岱川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脚步回dàng在走廊上。走廊两侧挂着壁画毯,方岱川一直没有注意。这种毯子方岱川在有些冒险类的剧组见过,墓道的场景都是用这种壁画毯搭建出来的。真变态,方岱川心想,不管中式建筑还是西式建筑,墙壁上挂画框贴壁纸都能理解,搞两面墙的壁画,活像住在坟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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