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姓王的又对小秋叮嘱一句,可不许多话。
“‘我不敢久留,匆匆地跑出来。在街上,我实在难过。我想,因为我曾偷了美军的一辆车子,后虽被处长没收为已有,但他可能以此类推,认为我所结jiāo的人一定都是盗车之流,根本不相信我昨晚所说的美军翻译官卖车的谎话,又想扣住这辆车子,再次以没收名义占为已有。我担心刘振亮把车开到戴公馆,自投虎口。立即赶到旅馆,想通知他,想不到刘振亮走了,找不到,我又不便在那里久留。据茶房说,按平常习惯,这时差不多该回来了,我迫于无奈,留一张条子给他,马上回到戴公馆附近等待他。
“‘一会儿,看见刘振亮驾驶一辆崭新的汽车来了。我赶忙上前拦住他,把戴处长的yīn谋相告,叫他即速离开。今天早上,我看到报纸。才知道马歇尔特使的车子昨晚在励志社停车场被窃,以时间来估计,可能是刘振亮gān的。这是天大的祸事,一沾边就受不了,弄不好,我这条命就保不住。’林鸿鸣说此,声泪俱下。
“听其言,观其颜,察其色。我断定他的话句句实qíng,就问他:‘现在要找刘振亮,你看得从哪一方面着手?’
“林鹤呜思索一会儿说:‘前天晚上我跟他一起在凤凰餐厅喝酒听歌,他对我说,出让这辆车子一定要成功。因为黎丽丽一再催他结婚,他骗丽丽小姐到上海去提款,准备办理婚姻大事。这次买卖不成功,他没有钱,肯定不敢再到黎丽丽家里。’
“我追问:‘按照这样看来,在短期之内,我没有办法找到刘振亮了?’
“‘不,不!关于他俩的关系,刘振亮对我说得非常详细。黎丽丽对他十分钟qíng,常在更阑夜静握着他的手臂咬住说:她不能放过他,她要永远跟着他,死都要在一起!刘振亮还对我说,他三天不见丽丽小姐,好像害了一场大病。所以我认为他不会到黎丽丽家,但一定会到凤凰餐厅坐一坐,过过瘾。’”
听到这里,李丽兰cha嘴说:“秀色真有如此魔力吗?这对qíng人,真可谓‘啮臂之盟’!”
“可借天公降下无qíng剑,斩断了人间恩爱缘。”程科长打趣道。
李丽兰笑着说:“对,你就是一把无qíng剑!人家向你复仇,可你还蒙在鼓里呢!”
程科长听了,感到莫名其妙,追问道:“丽兰,这是怎么说的?”
李丽兰神秘地笑笑,说:“现在你不要问,反正我会告诉你的。今天有的是时间,你何必急呢?请你把下面的故事先讲完吧!”
程科长知道李丽兰的脾气,不加勉qiáng,又继续说下去。
“根据林鹤鸣提供的线索,我开始布置行动。虽然刘振亮目前还没筹到款,不可能到黎丽丽家里,但为了预防万一,还是在黎丽丽的邻居埋伏了一个暗哨;在她家附近安下一个加qiáng组由余警官负责指挥。同时,在林鹤鸣家里也安下一个加qiáng组,由第三组组长李振民负责指挥,以林鹤鸣的妻子做内线。不过这两个据点都是次要的,而主要的据点是设在凤凰餐厅里,由我亲自指挥。
“根据林鸿鸣所说的:‘刘振亮三天不见黎丽丽就好像害了一场大病’来分析,他在三日之内肯定会到凤凰餐厅来。于是我就率领许、赵、王三个组长,还带了化装成老头子的林鹤鸣,三个晚上也都在凤凰餐厅饮酒听歌。黎丽丽很正常,她每晚都登台演唱。
“林鹤鸣一坐下来,他的两道眼光不断向全场扫she,企图猎取目的物--刘振亮。但一个晚上,二个晚上,三个晚上都在失望中过去了。
“第四天晚上,为了避免目标bào露,转移了位置,选择在唱台旁边的最后一个桌位,因为那个地方比较隐蔽,大家只能看到台上歌女的侧面。林鹤鸣的脸朝门外,我坐在他的左边,其余顺序坐下。林鹤鸣开头照例巡视全场,又是见不到刘振亮的影子,这时他感到末日到来了,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样子很可怜。他哭丧着脸悄悄对我说:‘程科长,你要救救我!我一家四口,上有七十多岁的老母,我死了,他们怎么过活呢?’
“我安慰他说:‘林鹤鸣,不要泄气,我和你并肩作战。我相信你,假使在这里实在碰不上他,我们再另想办法吧!’虽然我口头上这么安慰他,其实我的心qíng也非常沉重,因为已经超过了三个晚上。
“许组长看看门外说:‘这几天都是下雨,今晚才放晴,这家伙可能会来的。’
“突然,林鹤鸣好像发疯似地站起来,把缩在两袖里铐着手铐的双手指向大门口狂喊:
‘来了,来了!’
“两声异样的惊呼压倒了台上娓娓歌声。
“我顺着他的手指,向大门口一瞥,只见一个非常威武的年轻人,上着皮航空农,下穿糙绿色哔叽裤,腰间挂着一支加拿大手枪,站在两扇玻璃大门里面。他以寻猎的眼光从右边扫she到左边。我怕bào露目标,马上把林鹤鸣的肩膀压下去。随着场内的骚动,刘振亮眼快,已经发现我们了,他马上倒退出大门,‘砰’的一声,大门关上了。
“我叫一声:‘跟我来!’立即追踪上去。
“当时我的立足点与大门相隔只有四十米,双方距离并不算远,但是到处都是听唱的客人,再加上小圆桌、靠背椅这些拦路虎、绊脚石,给我们的追捕造成很大的障碍。我只好找空隙、绕曲线,甚至跳跃而过。到了门口,已听到车轮转动的声音。他的车子开跑了。
“我本能地一怔,只听见守候在大门外的司机马振芳大声叫道:‘科长,赶快上车!’
“原来马振芳看到一辆敞车停在门口,车不熄火,人走进去,感到奇怪;又见这个人神色慌张就跑出来,仓惶开车,更加可疑。他本想向前拦住,又考虑不明真相,恐生误会,只好也把车子发动,以备万一。他看我冲出来,知道估计不错,马上招呼。
“我见车子已经发动,非常高兴,马上跳上汽车,坐在前头,与司机并排。只听得后面哔哔哔哔的声音,原来我后面几个人也拼命从车后爬上来了。司机马振芳井没有因为后面人爬车而逗留,他加大油门往前追驶。
“这一带街道不大,车子转了几个弯,一直追出中华路。中华路是南京城南一条最大的gān线,街道宽阔。今晚宿雨初晴,街上各种汽车来往不绝,过街的行人好像过江的鲫鱼。我们的车子一出巷口,就看到窃犯的汽车疯狂地向前飞驰,他施展了亡命的绝技,不顾一切地拼命超车。片刻间,那窃犯的车子已经湮没在群车之中看不见了。
“我马上拉开警报,那凄厉鬼怪的叫声好像追魂一般,前面所有的车辆闻声靠边闪开,只剩下那辆亡命的车子不顾一切地向前狂奔,这时我才看清楚是一辆米huáng色崭新的敞车。
“其实我拉开警报虽然扫除了前面的障碍,弄清了视线,但是无形中也替他鸣锣开道。
那窃犯的车子竟沾着警报的光,得了便宜,毫无阻拦,飞奔而去。
“车子由中华路出中华门转到雨花路,雨花路虽然在中华门外,因为紧靠城边,车辆和行人还是很多,双方都有顾虑,都不敢开得太快。
“一出雨花路,转入京芜公路。这是南京通往安徽芜湖的公路,已入市郊田野地区,qíng况就大不相同。窃犯的车子风驰电掣般向前飞驶,我们的车头灯已经照不到他的车子了。
“我想,再拖一段时间连枪弹都she不到它了,只好用断然的手段,拔出美式二号左轮手枪向前发she。听到我的枪声,背后几支枪也同时向前车开火。
“对方也开始还击了,黑暗中,我看到对方枪口发出的火光,断定他是平she的,这个亡命之徒已经做困shòu之斗了。呼啸的子弹掠顶而来,看出他的枪法很准。我们的车是迎着他的子弹走的,qíng况对我们非常不利。假使他不是一边开车,一边发she,我们车上的人员定会有重大伤亡。
“这时对方也怕直线行车容易命中,他自恃车子的速度已经以绝对的优势压倒我方,为了避免后面火力直she,容易命中,他的车子开始以S形行车方式前进。想不到只走一段路,他的车子的左前轮突然栽在路旁的泥坑里,把整个车轮陷没了三分之二,无法前进。
“本来京芜公路是一条江南大gān线,谁知这样重要的公路竟没有养路工程,因此年久失修,路面疮痍满目,崎岖不平;路旁还有许多凹陷的泥坑。因连日下雨,泥泞铺面,夜里看不清,好像平地,他车轮栽进泥坑这可帮了我们的大忙。
“这时,他只好改换第四档准备后退,利用后轮转动的力量把左前轮拖上来。车轮虽被拖了上来,但这样就耽搁了一段时间。眼看后面的车子就要追到,紧密的枪弹已把前面挡风玻璃都打破了。他想,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只好刹住车子,跳下路旁的马路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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