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科长感激道:“为了我,你放弃了蜜月旅行,装jì女,当扒手,进yín窟,入虎xué,不辞辛苦,不计利害,挽救我垂危的地位,恢复我以往的荣誉,慈航何人,能不感激流涕!”
李丽兰道:“你对我的恩惠,天高地厚,我只能报万一,说来惭愧!”
说着,李丽兰从皮包里拿出那张自己画的苏庐全面现场图递给程科长,笑着说:“这是淞江之鲈!”又掏出两把仿制的锁匙,说:“给你,这是huáng河之鲤。”
接着,她狡黠地眯着一只眼,笑道:“不管是淞江之鲈,huáng河之鲤,总之都叫做鱼。鱼你所yù也,我是给你了,我的任务完成了。”
“熊掌亦我所yù也。”程科长声音很轻地说。
他声音虽小,可李丽兰已经听到了。她全身好像触了电,激素突增,脸红过耳,心脏怦怦作跳,别转脸看见镜桌上面放着半杯残茶,走过去,拿起它,呷了一口,把yù念压下。恢复了常态。她转过身子,却只见程科长正高兴地摊开现场地图,眉宇间似在盘算着破案的战机。她背靠镜桌,怔怔出神,脑子里却计划着她自己今晚的安排。
“丽兰,我们今晚就下手好吗?”程科长突然抬起头问她,又看了看手表,自言自语说“快五点了!”
李丽兰被他一问,好像一盆冷水当头倒下,她冷冷地说:“随你的便,反正你手下有的是人!”
程科长听她话音,感到不对头,马上放下图纸,笑着说:“三军易得,一将难求!”
李丽兰冷笑道:“快五点了,一刻千金,机不可失,富贵功名在此一举!”
李丽兰话里有骨,程科长见风则转,赔着笑脸说道;“但是,我舍不得离开这里。”
李丽兰摇头正色说;“你毕竟是名利中人,此间非乐土,速去为佳!”
chūn到李丽兰愤激的qíng绪,程科长不禁泪涌上来,他激动地说:“丽兰,你要原谅我,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为你的整个幸福着想,一再克制自己的感qíng。你刚结婚,就为我到处奔波,对于沈子良方面难免应付不周;今天又为了我,在这里逗留了一个整天,我深怕影响到你,但又舍不得离开你。刚才所说的今晚下手,完全是试探xing质,看你表态如何,以卜行止。想不到你对我发生了误会。”
chūn风最解有qíng人。李丽兰愤激qíng绪渐渐消除,她娇嗔地说:“你呀,口吐莲花,但是言行不一。我不相信,世间上真有那样舍已为人的人!当然,我也会否定一切,只好半信半疑而已。”李丽兰开始软化了。
这时,她突然记起一件东西,拉出镜桌抽屉,拿出一包香烟,递一支给程科长,自己也抽一支。她本来不抽烟的,有时因为jiāo际上的需要,不得不应付应付。现在为什么要抽烟呢?
原来此烟不同一般,是土耳其出品的特制香烟,内含鸦片的jīng华,十分提神。只要抽一根,兴奋期可维持八小时以上。程科长当时被蒙在鼓里。
李丽兰边抽烟边说:“现在我平心静气对你说,你想今晚就对王存金发动攻势,完全是徒劳的,而且还会打糙惊蛇。看来,他今晚还会打一票生意,当你直捣巢xué的时候,可能他还在外面作案。你在金家扑了一个空,他闻讯就会远走高飞,从今后一去不返来了。那么,我们三个月的心血,尽付东流,其后果不堪设想。”
“我说他今晚会出去,这并不是凭空设想的。也不是来吓唬你的,完全有事实根据。因为明天是黎丽丽二十二岁生辰,她决定不请任何外宾,单请王存金一人。黎丽丽已向蟾宫餐厅请了假,明晚她不登台演唱。你若不信,明天派员到蟾宫歌场看看当天演唱的广告就知道了。
“黎丽丽xing格恬静,王存金很怕见人,金三姑老来也想修心养xing,三人虽然各怀心思,但是不想热热闹闹庆贺生日的意见是统一的。我看黎丽丽这次,完全是为了犒赏王存金,据说她已经备下几样特味和美国名酒狗头威士忌。总之,明晚黎丽丽要付出全部jīng神,尽量讨得王存金欢心,为刘振亮报仇。因为你还没有垮,她还要对王在金加加油,鼓鼓劲,誓要置你死地而后快!
“所以,今晚不能动手,要待明晚才行!不是我有意阻拦你!”
听李丽兰一说,程科长对她办事jīng细,有始有终十分钦佩,禁不住赞道:“想不到你的计划那样jīng密!”
“想不到的事qíng多着呢,明晚出动之前还要听我的电话;还要先派人到她门口侦览一下,假使发现在边墙上贴有一张‘何济公’的广告,你们就要马上撤回。免得打糙惊蛇。你要特别注意王存金身上经常带着的一支美式白朗宁手枪和一把犀利的匕首;他有拳术,是少林寺的正宗,赤手空拳对打的话,十几个人无法靠拢他,要智捉,布置要严密。”她说话的声音软绵绵,有气无力似的,其实都是非常关键的话。
程科长立刻站起来,向前打拱作揖,谢道:“谢谢沈太太,敝人甘拜下风!”
李丽兰被哄得扑哧一笑。
这时,土耳其的含鸦片香烟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双方的jīng神都感到极度兴奋。
李丽兰敛住笑容,努着嘴说:“你不要沈太太长,沈大太短,你以为姓沈的能压制我吗?
你们这批男人,尽是夫权至上,其实一个个都是银样蜡枪头。当然,一个女人如果全部依靠丈夫,那就非当家庭奴隶不可。但是,我老实告诉你,你不要认为姓沈的有钱,我就一定要巴结他,这就错了。我姓李的虽然寒酸,吃一辈子还是足够的,生活能自立,我无所求于他!
‘人到无求品自高’,我和他顶多平起平坐。我跟他有约在先,不论婚前好后,我是绝对自由的。
“今晨,他为银行公事到上海去,大约要在那里逗留三天。他本来要我同去,我说有事要回扬州娘家,他二话都不敢说。当然新婚不久,在男人来说,好像是断奶的小孩子,暂时的分开都会感到痛苦。这点我是体会到的,也很同qíng他。当时,他不忍拂我意思,我也感激他对我的体贴。但是,为了更重要的事qíng,我不得不使他失望,又不得不在这里逗留。
“总之,受惠必报,施惠莫忘。做人吧,恩怨要分明,事理要通达,所以我答应他再过一星期陪他度蜜月,为期一个月。乘美国陈纳德民航客机到广州、香港、西贡、曼谷、仰光、新加坡。终点印度加尔各答,再转台湾,经上海,回南京,虽然为期只有一个月,但是离开这里也是痛苦不过的。我唯一希望这个案件能够如期破获,在旅程中想到你,我的心里也会安乐一点。
李丽兰的活,无形中给程科长一个启发--沈子良已经到上海去了。他喜不自禁地说:
“丽兰,你对我可算仁至义尽了,我向你宣誓,从五点三十分起,我的一切行动听你指挥!”
李丽兰把烟蒂塞在烟盘里,说:“我的科长大人,我又不是厅长,谁敢指挥你!对不起,今天把你扣留了一整天。吃过晚饭,马上恢复你自由,免得你在这里像热锅里的蚂蚁一样,挂系着破案的事。”
程科长恭笑说:“此间乐,不思蜀矣。”
“那更不对了,你又不是阿斗,我也不是司马炎,我并没有把你当作俘虏呀!人家都说阿斗是傻瓜,其实是个大骗子,你想想看,北方的洛阳,怎么比得过天府的成都!他不这样说,得罪了司马炎,对自己总是不好过的。”
程科长知道李丽兰的话完全影she他,感到李丽兰实在聪慧敏捷,着实可爱,笑说:“真不愧读破万卷书,而且还能古为今用!你虽然挖苦了我,但我却感到被挖苦得很舒服!’
“只求得你舒服就好了!”说罢,李丽兰一边按着电铃一边道:“该吃饭了,免得客人久待不安。”
茶房闻铃进来,李丽兰吩咐准备夜宴,不一刻,山珍海肴罗列满桌。
茶房走了,李丽兰问程科长,“科座,你要什么酒?”
程科长打趣说:“要狗头威士忌。”
“你呀,真调皮!我又不是黎丽丽。烟台金奖白兰地按身份、论品质都比狗头威士忌重得多,你偏要威士忌,这岂不是有意与我刁难吗?”
“当然喽,扬州第一户,经理的太太,还比不上蟾宫的歌女吗?”
“话不能这样说,黎丽丽虽然是歌女,但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能肯定她日后不飞huáng腾达吗?我指的是酒,你曲解为人,我不和你多嘴!”
李丽兰把金奖白兰地、杏花村汾酒、烟台葡萄酒,一起放在程科长旁边,说道:“三种名酒任君选择,要狗头威士忌,等到‘庆功宴’的时候,你请我喝,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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