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什么样的客人会选在这样一个三更半夜的时候到别人府上拜见主人……
迟疑间,不由脱口问道:“来者什么人。”
这当口老刘头已到了严宋跟前,犹豫了下,道:“他说,是愿为少爷诊病之人。”
“一派胡言!”这句话令严宋一声冷哼,当场打消了对那来者感兴趣的念头,冷声道:“少爷并非得病,哪需要什么人跑来诊病,何况此时也不看看究竟是什么时辰,立即给我撵走了事。”
“是。”听庄主这样一说,老刘头不敢多嘴,立即领命转身离去。而严宋正待要继续前往李道士住处,却忽听那方向一阵喧哗,听上去似乎出了什么事,心下不由一紧,忙差脚力最快的严小莫赶紧过去看看到底是怎样一个状况。
那严小莫正急不可耐的要去看李道长。听庄主这么一吩咐,赶紧连灯也顾不得提,撒开了腿便朝那方向奔了过去。
一路奔到李道长所住那屋,就见里里外外灯火通明,几个丫鬟婆子在门口处站着,脸色似惊非惊,似怕非怕,古古怪怪的在那里一阵阵嘀嘀咕咕,也不知究竟在说些什么。忙过去打了个招呼,问:“各位姐姐婶婶,怎的了,大晚上的都聚在这里。道长人呢?”
边说边朝里屋处看了眼,便见那兰嬷嬷正从里头出来,一张脸白得像张纸似的,一边走一边三番五次地朝屋里头看着。乃至看到严小莫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往自个儿方向看,忙朝他用力挥挥手,随后朝身后一指,面色古怪地道:“刚才你口口声声说道长出去过,老身觉着奇怪,回来后果真见道长屋里的灯亮着,便想去问问他是不是真的出去过,顺便也想跟他知会声,说老爷要来同他道谢。岂料……”
说到这里脸色一阵难看,见她yù言又止的,严小莫赶紧追问:“岂料什么?”
兰嬷嬷仍是不愿说,只是身子往边上一闪,示意他进去。
严小莫不知这些女人究竟古里古怪的在搞些什么,当即也不再同她多说,一脚跨进门里径直便往里屋处走了过去,到门前先停了停,对着里头恭恭敬敬叫了声:“李道长,小莫来了。”
半晌里头没人应他,兰嬷嬷则在他身边叹了口气,示意他直接进去。
“李道长?”他不知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样,于是又叫了一声,见仍没有人应,便掀开门帘朝里走了进去。
岂料刚进门便被扑鼻一股血腥气呛得倒退一步。
虽然充斥在房间内的熏香味很浓,却仍掩盖不住那样刺鼻的血腥味,它自地上大片已凝结成黑色的血迹上弥漫开来,那么多那么多的血,严小莫从出生至今,几时见到过……
当下牙齿咯咯地抖了起来,他壮起胆子一路沿着血迹朝前走,绕过屏风直至走到里间的书桌处,方始看到那些血是从仰天坐在书桌前那个一身道袍的人身上流出来的。
一身鲜huáng的道袍已然被血染成了暗褐色,见状严小莫不由一声呜咽,猛地朝尸身上扑了过去:“道长!李道长!!”
话音未落,人却嗵地跪到了地上,一边大张着嘴巴直愣愣看着椅子上那具尸体,喉咙里咔咔响着,半天发不出一点声来。
椅子上那具尸体哪是什么李道长。
它根本就不是个人。
竟是一只狸,一只同人一般大,老得毛都几乎已经要脱光了的老狸子。
身上穿着李道长的道袍,远看倒还真跟个人似的,它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两眼紧闭,边上渗着乌黑的血丝。更多的血是从它耳朵和四肢内流出来的,怪的是那些地方根本就没见有什么伤痕,却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会让血流成这个样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正呆看间,身后响起严宋的话音。
严小莫不知该怎样回答。
看了又看,想了又想,最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随后指着老狸两只空dàng而gān瘪的眼睛抽抽嗒嗒对严宋道:“老爷……这……这就是李道长啊……李道长死了……他死了……”
梵天异事录之一 白骨桥11
一夜间,好端端一个捉妖的老道士突然就变成了一只死狸,严宋面对全府上下惶惶不安的议论纷纷,一时也不知该怎做jiāo代。原本庄子里发生了闹脏东西的事后,就已经够让人不得安生的了,没想到请来降妖的道长竟然自己也是一只妖,不仅如此,他还bào毙在了严家庄里,这真让严宋整整大半天都愁得坐立不安,长吁短叹。
一来,他担心昨晚那个阵没有彻底降住那妖孽,她会不会变本加厉地来害人。二来,则担心时间久了老道一直没回道观,到时候道观里的人会上门来要人。
若到那时,他该怎生是好?是直接就把这老狸的尸体jiāo给他们,然后直言相告说,这便是由他们的道长所化的么?只怕到时说烂了舌头也没人会信吧,若因此而闹到官府,那便是三年五载也断不清的是非官司了。
而这老道究竟是怎么死的,严宋亦想不明白。
看看他尸体上完全没有一处伤痕,却是四肢和耳朵里大量出血,因是血尽而亡。实在不知是什么样的手段能以这种方式取人xing命,若按严小莫所说,那道士当时是在同妖物斗法,那么被妖物所杀倒也不奇怪。可是兰婆子却又对天发誓说没听见道士出过门。所以,当时究竟是何种qíng况,只怕也只有死去的道士自己最清楚。
想到这里,严宋不由心里更加难受起来。
原本那李道士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糙,虽不指望他一定能将那个妖孽铲除,至少也许可以把自己的儿子、自己这一庄子的青壮男丁救治过来。谁想人还没来得及救,他自己倒先死了,还死得这样凄惨,这一下,不但救人的希望半点全无,还恐怕要惹来一身的是非,怎能不叫人愁得一夜间又萎靡了几分。与此同时,却还得提防着那些丫鬟婆子嘴快到处乱说,捕风捉影的没事先给自个儿惹来一身骚,所以只得qiáng打jīng神将人都召集在屋子里,是非轻重好一顿说,要他们一个个发毒誓无论怎样也不将昨夜之事说出去,方才遣散了人,随后在严小莫的搀扶下,唉声叹气地回房稍作休息。
那严小莫倒也机灵懂事,察言观色着,晓得自家老爷一路长吁短叹,除了担心少爷和庄子里那些病人外,也在为道士的死愁得无计可施,因而在伺候着他勉qiáng吃下一些点心后,便小心翼翼地对他道:“老爷,要说到时候道观里的人上门寻李道长,倒也确实是件棘手事,小的觉得,不如到时候跟他们说,道长早已在除妖后离开庄子了,至于为什么一直不回道观,我们也是不知,您觉得这样可好?”
严宋一听摇了摇头:“好是好,只怕他们未必肯信,况且,无论怎么说,他总也是为了我们严家而死,总不能就这样糙糙地敷衍了事。”
“老爷也不能这样说,虽然他确实是为了咱严家庄的事而死的,可是他也是有所图才来的啊,他不是为了问老爷讨一样东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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