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老刘头一听急急便在门外刹住了脚步,犹疑不定地探头朝屋里张望着,这当口原本躺在chuáng上一动不动的严嘉玉突然全身一阵颤抖,继而瞪大了双眼啊的声大叫,整个人如同只虾米般佝偻了起来。
随即就见到眼角边缘渗出一丝血,这似乎让他痛极,一边大喊大叫着,他一边伸手朝眼睛上揉了过去。见状书生面色一变,喝了声住手,随即一扭身跳到了他chuáng上,一脚踏出他yù待揉搓眼睛的那只手,一边迅速从发上拔下根簪子朝他眉中心直刺了进去!
“你做什么!”这举动可把严小莫给吓坏了。急急跳起身想阻拦,但那里来得及,眼睁睁看着一股鲜血从那簪子刺出的窟窿里疾she而出,而他少爷那张原本萎huáng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两眼也朝上翻了过去,全身一阵抽搐,眼瞅着竟像是要不行了。
“少爷!!”严小莫登时又惊又怒,一瞬间什么也不管上了,猛跳起身朝那书生身上扑了过去,劈头盖脸用拳头对着他一通挥打:“你杀人了!你杀人了!还我少爷!!还我……”
但拳头还没落到那书生身上,突兀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提,他整个人便浮了起来。
dàng在半空里一阵扑腾,紧跟着被身后那银发男子脱手一甩径直滚落到地上,虽然没摔得多疼,却让严小莫更为急愤jiāo加。想发怒,却又根本不是别人的对手,只能像只红了眼的野shòu一般用力跳起来,指着他那张被帽檐遮挡着的脸,对他狠狠骂了一声:“你他妈的死妖jīng!”
但话音未落,却突然见到严嘉玉嘴张了张,从喉咙里发出咔的声轻响。
随即一条黑蛇似的东西从他耳朵里倏的游了出来,把闻声正从里屋内急急赶出的一名老妇吓得一声惊叫。
“你在做什么……”当即她指着书生颤声问,“你们都在对他做些什么?!”
边说边用力推开试图过来搀扶她的那些丫鬟,跌跌撞撞扑到chuáng前用身体护住严嘉玉,仿佛一只极度惊惧又护子心切的老母jī。见状书生微微皱了皱眉,手一提拔出簪子朝那条黑蛇似的东西一把甩了过去。
簪子自那东西三寸处直穿而过,它发出吱的声响一下子停住不动。
边上人不由好奇望过去,一望之下,全都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那东西哪里是什么蛇,分明是一缕黑漆漆的长发。
这当口,严小莫见到他少爷眼角和牙龈上的血全都止住了,之前还潺潺不停地朝下滑着,此时已全部凝固,只在眼角和嘴边留下一片黑红的斑渍,于是全身的抽搐也停止了,这令他脸色看起来好了很多,也清醒了很多。
听见周遭的声音,于是转动了下眼珠朝周围看了着,一眼见到chuáng边那名银发男子,不知怎的眼里一亮,qíng绪似一下子激动起来,他张开嘴一把将他衣袖抓住,挣扎着道:“神仙救我……神仙救我……”
严小莫不知为什么自己少爷会叫那银发男子作“神仙”。
明明就是个妖,虽然那书生怎样也不承认,可是严小莫确信,在他少爷那时一把将这男人的袖子拉扯住时,他清楚地看到这男人半边被帽檐所遮的脸上有一片鳞甲似的东西。
他确信自己绝对没有看错。那不是背光的yīn影,亦不是刺青,那是一片片凸显在皮肤外的、如金属般闪着乌幽幽光泽的鳞片。
那还不是妖?什么是妖。
可是老爷夫人却全将少爷的话当了真。不仅好吃好喝地招待了他们,几乎还真的要当他们神仙一样地供奉着了,连南边原本给李道长住的那间最好的厢房,也当即命人打扫得gāngān净净,重新换了被褥家什,竟是要留他们两个在此住下。
想到此,严小莫不由连连叹气。
说不上为什么,虽然那书生和那银发男子的确两次救了自己,也极其迅速地将他少爷从垂死边缘救了回来,可他就是信不过这两人。尤其是那银发男子,先不说他跟告示上所形容那千年老妖的模样几乎一个样子,就是他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戾气,为何整个庄子里却只有他严小莫一人能觉察得到?其他那些人,尤其是那些个女人,全都跟花痴一样盯着他挺拔的脊梁修长的腿,还有那张妖孽一样俊美的脸哗哗地流着口水,恨不能一口将他吃到肚子里去似的……
想到这,严小莫不由再叹了口气:唉,女人,真是容易被皮相所蛊惑,怎那鬼新娘不缠着她们去。“小莫,还傻站着做什么,“这当口赶上管家婆兰嬷嬷收拾完屋子走出门,一眼见到严小莫独自一人悠闲地在太阳下发着愣,不由竖眉对他吆喝道,“北厢房那几面镜子,赶紧擦擦gān净给那两位神仙爷送去。”
得,都成神仙爷了。严小莫心下不屑,嘴上却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懒懒应了声,耷拉着脑袋慢腾腾往北厢房走去。
梵天异事录之一 白骨桥13
这边厢,严宋在陪同两位‘神仙爷’到临时搭的殓房内看过李道长的尸体后,便同夫人一起在南厢房花厅内摆了茶点,招待两人饮茶。
说是饮茶,实则也是想试探着了解他俩是否能够彻底将自己的儿子治好,还有那一庄子受到牵连的青壮年。当然最要紧的,是想知道他俩是否有对付那妖物的能力,毕竟纵然能治愈所有的人,若没有对付那东西的法子,总也不是长远之计。
“原来林公子在乱葬岗时就同我家僮儿小莫结识了么?”半杯茶下肚,将昨夜从严小莫这里听到的那些事简单同两人说了一遍后,严宋问那书生。
书生姓林,单名一个‘宝’字,自称是个游方行医的郎中。
跟随他的那个高个子银发男子则是他的家奴,名唤铘。不过说是家奴,还真少见有家奴穿得比主人考究的,一身行头少说得值几十两纹银,又似乎怕冷得紧,六月天仍裹着厚厚的皮裘,看着也叫人一身的汗。
“乱葬岗里偶遇,又在罗口镇里再度碰见,也算是个缘分。”书生点头道。他似乎对严宋布置在房里那些字画颇感兴趣,在同严宋攀谈时,一边正抬头看着悬在墙上那几幅字画,看到其中一幅狸趣图,不由用折扇掩了口笑了笑:“想那老狸在此房间见到这幅画,也不知作何感想。”
听他提起那位李道长的原形,严宋不由同他夫人互望了一眼,用力叹了口气:“说到那位道长……唉,原是请来降妖的得道高人,谁想会是这样一个……一只……”
半天没把那‘狸’字说出口,毕竟脑子里全部的印象都是那个活生生的人。书生闻言敛了笑,转身坐回到桌边端起茶道:“说起来也是尘缘已尽,在罗口镇时我便看出这狸jīng修行数百年,该有这一劫要遭在你这里,所以早早告诫了他,可惜,他没有听进去。”
“这么说也是老夫一家害了他了。”
“倒也不能这么说。修道之人,本该懂得如何避开凶险,若不是犯了急功近利的忌,他也不至于遭到这个劫难。不过话说回来,刚在殓房内看他尸身,很显然是被震碎了天灵和四肢处的命门,这手段并非是你们所道的那个新娘子所为,而是他自己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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