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悬在镜子上那个铃铛一瞬间如骤雨般急急地响了起来,叮铃铃一阵尖锐得几乎有些刺人耳膜,这令严小莫不由自主松手用力把自己耳朵捂上。
随即见书生朝前急跨一步一把抓住那铃铛朝前一扯,便见铃铛上被他扯出无数跟细如蛛丝又亮如银针般的线来,在他指尖飞速扣动中,如闪电般折出团元宝般的结,随后回头一望,见那新娘半个身体已退出窗外,便将那结头朝指尖上用力一挑,扬手啪地便朝那新娘头上掷了过去!
刚落到新娘的头上,她头顶立刻轰的声燃气团金红色的火。
随后,一切变故发生得如此之快……
仿佛电光火石之际,这新娘子便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般用力一扯,于是那副原本已在窗外的身体倏地脱离那座桥笔直朝屋内飞了进来,正落在那书生的面前,被他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她yù待张口就咬的那张嘴,随后一转身狠狠一推,便将她一下子按向了身后那面镜子。
那瞬间严小莫真是看呆了。
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那镜子就好象一波水面一样,在书生把那新娘子按向它的一瞬,一下子就将把她给吸了进去。
与此同时,他发现原来书生当时要他把那几面镜子这样摆那样摆,摆弄了好半天,却原来是为了让这些镜子都归到一个角度。那角度令这些镜子在彼此的镜面中影像叠加了起来,镜子叠镜子,镜子再叠镜子……因而那新娘一入内,就好似被吸入了一个看不见底的漩涡,饶是她在里头如何尖叫着奋力挣扎,根本无法朝外爬出半分。
最后只留一只尖细的手徒劳地在外头抓探了一把,便被书生将周围全部镜子一瞬间合拢起来,将她咔的声彻底封闭在那些层叠的镜像中。随后抽出早就预备在边上的一块huáng缎布迅速将这些镜子包紧扎牢,又用笔在嘴里沾了口水迅速朝那布上画了两笔。
随后将笔一扔,望向他,笑嘻嘻道:“小莫,你又尿裤子了。”
严小莫这才发现自己裤裆间又湿热了一大片。
哭丧着脸坐在地上哼哼了两声,见那书生已拖了张椅子坐下,一边倒了杯茶慢条斯理地喝着,不由提了提裤子站起来,小心翼翼望着他手边那团huáng布包,凑到他边上问道:“公子爷,您刚才……是不是已经将那新娘子制住了?”
书生看了他一眼,又朝边上那一直无动于衷地静站着的铘望了望,随后摇头道:“算制住,也不算制住。”
“……公子,小的不懂了,什么叫算制住,也不算制住?”
“因为眼下虽然我用这万影捆魂镜将她摄在了镜子里头,但区区寻常人家的镜子,至多也只能将她困住两三个时辰,时间一到,镜子必然无法承受她身上的戾气而分裂开来,那时,她便就自由了。”
“啊?!”一听他这么说,严小莫原本满怀希望一张脸瞬时又垮了下来:“那可怎么办,难道日日要找镜子去摄她么?”
他的话令书生噗地一声笑,随后摇摇头,敛了神色抖平了衣摆,正经对他道:“小莫,你道我俩为什么来你庄子里么?”
严小莫闻言不由朝这两人仔细看了两眼:“公子难道不是因为看出李道长会遭到不测,所以特意赶来的么?”
“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
书生朝huáng布包裹的镜子指了指:“为了她。”
“她?”这话不禁叫严小莫好生奇怪:“这么说公子是因为听小莫说了庄中出了这么一个东西,所以才来的?”
书生再次摇头:“也不是。在你之前,我早已知道有这么一样东西,此番路经乱葬岗,逗留罗口镇,也是为了探知这东西的下落。但在到你家庄子之前,我倒并未想过你庄子里这东西,便就是我要寻的那东西。”
“那你为什么要寻她?”小莫不由脱口问。
“因为有个人家中里连番遭遇不幸,死了不少人。而一切祸事皆因由一个凶物所为,所以此番出了大价钱要找人前去降伏,原本想去请李老道,但因为他同你家熟络,为了避嫌所以找到了我……”
“……那家人是……”
见着严小莫眼里那副若有所思的神qíng,书生笑了笑,道:“严家庄,严大官人。”
“果真是他?!”
料到严小莫会激动,书生伸出手指朝他点了点,制止了他的发作,随后道:“但现下看来,他对我并未知无不言,必是隐瞒了不少的东西,而那些东西会令我无法彻底将这东西治住。所以小莫,趁着时间还来得及,不如你赶紧备马同我去楚家庄走一遭,我要当面问问那位楚大官人,究竟他对我隐瞒了些什么,会让我看到这原本寻寻常常一介yīn魂,却竟能驾驭得了那摄yīn夺魄的白骨桥。”
“啊?跟你一起去楚家庄……”书生的话让严小莫脸上一阵为难。
书生料到他会这样,便站起身,一边将从镜子上摘下的那枚铃铛系上腰带,一边把那huáng布包提到手里轻轻掂了掂:“我知你们两家早就断了往来,此次跟我去楚家庄,你家庄主知晓后必然会怪罪。虽然不想因此便为难你,但此番你有你的用处,所以不请你随同恐怕不行,除非,你日后还想再见这新娘子。”
“好好好,我去,我去。”听书生最后那句话,严小莫一瞬便想起了之前在镜中所见的那张脸。不由一阵恶寒,当即应承了下来,便要跟着书生要朝外走,不料几步过后边上人影一闪,那始终如影子般安静站在一旁的铘忽然站在了书生的面前,冷声道:“你一人去楚家庄?”
“嗯,一人便可。”
“我同你一起去。”
“不必。”边说边伸手一指将他阻在原地。也不知道怎的,这书生说不,那男人倒也真的就在原地站定,一动不动望着书生同严小莫两人走出房门。
但眼内有微光闪烁,明明似有话要讲,却并不再继续开口。
见状书生又停了下来,回头对他道:“你安心在这里养伤,我去去就回,待我得了那东西,以后自有使唤你之处,免得此时跟去反碍了我的手脚。”说罢,朝严小莫肩膀一拍便径直朝着庄外方向走去。那严小莫正还犹豫着朝后瞥,便见那银发男人正用他那双幽光闪烁的眼睛朝自个儿看着,不由一个激灵,当即低下头当作什么也没有看见,匆匆跟在书生后面朝前跑去。
梵天异事录之一 白骨桥17
十三。
从严家庄骑马到楚家庄,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严小莫一路上盯着书生背后那只huáng布包,愁眉苦脸,生怕它被颠得太厉害了一不小心里头的镜子就都碎了,到时如果那新娘子从里头跑出来,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逃。
那样一路提心吊胆着,总算见到楚家庄的地界就在前头出现,正暗自松了口气,却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不由拉长了脖子朝前头仔细一阵看,一边皱了皱眉脱口道:“咦?这地方有些不对啊,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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