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啊……嘶啊……嘶……”
真因此而难受着,眼前那扇门突兀间被猛地拉了开来!
与此同时从里头疾步冲出一道消瘦的人影,踉踉跄跄直扑到书生怀里,一只手似求救般用力指着他似要说些什么,但仅仅片刻,就听喉咙里咯的一响,竟是当场咽气了。
而一旁的严小莫却同时间哇哇大叫起来。
因为倒在书生怀里那人的脸,此时正对着他的方向,而那张脸几乎已经完全令人看不出它原本的模样。
那上面如同被刀割似的划满了一条条伤痕,它们如同一张血网一样jiāo织在他整张脸上,有些伤痕几乎深可见骨,令人心寒的是,它们并非是被用任何一种武器所伤,却是被那人自己的手。
硬邦邦指在书生脸上的那只手,手指上还残留着他自己的皮肤和血ròu。
而这得是要怎样一种疯狂,才能令一个人将自己的脸活生生抓成这个样子……
梵天异事录之一 白骨桥18
十四。
楚家庄庄主楚项杰是众所周知的生意好手,会赚钱,比他祖父和父亲还能赚。当然,他也是众所周知的风流种,生xing风流,娶了十八房妾室都不够,还经常出入烟花柳巷。
不知是否因了这样一个关系,所以他即便妻妾那么多,到了六十岁膝下却仍只有一子,就是楚岸天。而楚岸天虽得父母的遗传生来一副好相貌,遗憾是,十岁那年得了一场疾病,病后,两条腿从此难以行走,也停止了发育。为此虽访遍无数名医,用尽了各种治疗方式,却总也没有任何效果,楚夫人因此郁郁而终,他也自那一年后收敛了风流的xing子,不再出入烟花之地。
一晃到了楚岸天成年,该婚配了,虽然楚家再是有钱,但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婚配对象。模样周正些的姑娘看见他一双腿就怕了,而那些不在乎他两条腿这般畸形和无用的姑娘,楚岸天却又看不上人家。这样一直拖到将近三十岁,有天,他同楚项杰路经扬州时,也算是缘分,恰好在那边一家酒楼里见到有个jì女在使唤自己的孩子卖唱。
相当标致的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叫茵茵。在被人抱到楚岸天膝上给他唱了支小曲后,便赖在他身上不肯走了,见状楚岸天心软,便恳求他父亲索xing将这女孩买了下来,带回楚家庄认做过房女儿,就此,便如同亲哥哥般与她同吃同住,两个形影不离了。
楚岸天见状也是喜欢,毕竟这女娃又漂亮又机灵,养大了以后收作媳妇,虽当不了正室,好歹也可以给自家传宗接代了,况且见这两人实在是要好,所以,必然以后也不会嫌弃自己儿子那一双残废的腿才是。
谁想时光荏苒,一晃眼茵茵到了十六岁,出落得更是亭亭玉立。但是却同她的岸天哥哥生分了起来,不再同以前那样成天前前后后跟着,恨不得一个被窝里吃和睡。十六岁的茵茵小姐开始总有意无意地避开楚岸天的目光,也越来越喜欢一个人独处。
常常一整天都不见她踪影,唯一能看到她出现的时候,必然是严家庄少庄主严嘉玉过来探望楚岸天,跟他谈诗论画的时候。渐渐楚岸天发现,每次见到严嘉玉时,茵茵眼里总会闪出一些特别的光,脸也特别容易红。而严嘉玉也比过去更加频繁地出入楚家庄,常常还会带些胭脂水粉来给茵茵,随后常常三人一同在花园里赏月,走着走着便只剩下了楚岸天一个人……久而久之,即便楚岸天再不愿意承认,也已看出那两个年龄相近,容貌亦相近的少年男女,早已渐生出了qíng愫。却又对此无可奈何,谁让自己生成残疾,只能悄然怨命。
而另一边,楚项杰也看了苗头。
他是生意人,万事起个头投下了资本,便是要得到结果的,而且是数倍利润的结果。所以他断不会像自己儿子那般隐忍,便在某天,眼见茵茵送了严嘉玉离开,便将她叫至屋内,随后直截了当对她道,当年买下她,将她从那虎láng之地带离,并非出于多少善心。纯粹是为了给自己儿子楚岸天备下一个媳妇,所以若她应允嫁于岸天则罢,如果心里存有别的什么念想,那么这十年的养育连本带利非但要她还出,还将送她重回到她娘亲的身边,让她一辈子跳不楚那个虎láng坑。
要说茵茵,也是个聪明人,从小时赖在楚岸天身上不肯走,直到被他们买下,这一点便可看楚。
所以在楚项杰对她坦白说了那番话后,虽心里万般不舍,仍是当机立断同严家公子断了往来,之后安心由着楚家给她同楚岸天选日子,做嫁衣,等着时日一到,便正式送进楚岸天的房里去。
但谁想楚岸天虽平时对她和严嘉玉的往来不声不响,一旦订好了亲事,便不仅是要她的人,还要她的心。于是日日对她看得分外严谨,也刻刻留意着她同自己说话时的神qíng和语气,而只要稍微有些觉得不对劲,便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起她是否仍同严嘉玉还有着瓜葛来。
久了,任谁都是无法忍受的。可巧,时至年后,楚家父子要一同前去姑苏谈一笔大生意,约莫一个月有余才能回家。这前脚两人才走,茵茵立即如岸上的鱼重新跳入水中般大大透出一口气。当即悄悄去了严家庄,那边厢严嘉玉早得了消息,在那里候着,随后接了她偷偷带进自己独住的地方,两人竟是过了段无比逍遥的好日子。
那之后,即便楚家父子回来了,茵茵仍找各种机会同严嘉玉两人暗渡陈仓,一来二去数个月,本以为行踪隐蔽永不会被发现,但天下岂有撞不破的墙?就在有一天茵茵谎称去镇上烧香,实则是去了严嘉玉这里后,当天夜里,楚岸天突兀间便不请自来,生生撞破了两个人的私qíng。
不过,虽亲眼见到茵茵在严嘉玉的房间内,楚岸天倒也没有发火没有闹,只沉默着命人将茵茵带了回去,而当天夜里,本就身体赢弱的他一下子就病倒了,病得很重,几乎无法离开chuáng。
这令楚项杰勃然大怒,yù要把茵茵关起来毒打,然后送去扬州的烟花巷。却被楚岸天制止了,毕竟相伴十年,对他来说,感qíng要比年轻的茵茵深厚得多,因此总也不舍得就那样处置茵茵,只是到了夜里,也许是想到无论自己今后怎样对她,茵茵一颗心也不会在自己身上;亦也许由此而越发憎恨起自己这副身体,于是在一个没有任何人都觉察的qíng形下,他拖着病重的身体勉力爬出房间,一纵身朝花园的荷花池里跳了进去。
待到众人发现时,楚岸天早已气绝身亡,而那个时候,茵茵正为了取悦楚项杰而试穿着新做好的嫁衣,yù等待她的事qíng给这个家里带来的怒涛悄然过去后,好安安心心做她的新娘子。
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楚岸天的死讯。
当即她意识到自己要离死不远了,想逃,却被楚项杰先一步捆绑了关在了房里。之后便怒气冲冲带着楚岸天的棺材径直往严家庄去了,因为楚岸天是因了严嘉玉而死,无论如何,他要替自己儿子讨回一个公道。
但是严家人虽然人丁没有楚家多,但个个孔武有力,于是去一次,被他们打出来一次,直折腾到楚岸天的尸体已在棺材内发臭,而官府的人也介入进来qiáng行gān涉,楚家最终输了官司,还被衙门里好一顿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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