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登很快地解释了但丁心目中的炼狱山,这七个字母P代表着七宗罪,以及从前额去除这七个字母的过程。
“显然,”他总结道,“作为但丁的狂热信徒,贝特朗·佐布里斯特很熟悉这七个P,也熟悉从额头上拭去这些字母的过程正是走向天堂的一种方式。”
西恩娜半信半疑。“你认为贝特朗·佐布里斯特在面具上写下这些字母,是因为他希望我们……将它们从死亡面具上擦拭掉?你认为这就是我们要做的事?”
“我知道这有点……”
“罗伯特,即便我们擦拭掉这些字母,这对我们又会有什么帮助呢?!最多只是得到一个gāngān净净的面具而已。”
“也许是,”兰登满怀希望地咧嘴一笑,“也许不是。我觉得眼睛看到的并非就是一切。”他用手指着面具。“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这个面具背后的颜色较浅是由于老化程度不同。”
“记得。”
“我可能错了,”他说,“两面的颜色差异太大,不大可能是因为老化的关系。而且背面的质地有齿。”
“有齿?”
兰登向她展示,面具背面的质地比正面粗糙得多……而且有颗粒感,很像砂纸。“在艺术界,这种粗糙的质地被称作有齿。画家们更喜欢在有齿的表面上作画,因为颜料会附着得更加牢固。”
“我听不明白。”
兰登笑着问她:“你知道石膏底子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画家们用它给画布上底色,然后——”她突然打住,显然明白了兰登的意思。
“正是,”兰登说,“画家们用石膏底子来创造出一个粗糙的纯白表面,有时为了重新使用某块画布,也会用这种方法来覆盖不想要的画作。”
西恩娜顿时兴奋起来。“你认为佐布里斯特可能用石膏底子盖住了死亡面具的背面?”
“这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一面会有齿而且颜色较浅,也许还能解释他为什么希望我们擦掉那七个字母P。”
后一点似乎让西恩娜感到有些困惑。
“你闻闻。”兰登说,他将面具举到她的面前,好似神父在提供圣餐。
西恩娜退缩了一下。“石膏闻起来就像落水狗?”
“并非所有石膏都是这个气味。普通石膏闻上去像白垩土,有落水狗气味的是丙烯石膏。”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它是水溶xing的。”
西恩娜扬起头,兰登可以感觉到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她的目光缓缓移到面具上,然后又突然转回兰登身上。她睁大了眼睛。“你认为这层石膏下面有内容?”
“这可以解释很多事qíng。”
西恩娜立刻抓住洗礼盆的八角形木盖,将它推开一条fèng,露出里面的水。她拿起一条gān净的亚麻毛巾,将它投进洗礼水中,然后将仍在滴水的毛巾递给兰登。“你应该动手。”
兰登将面具脸朝下放在左手掌中,拿起了湿毛巾。他挤掉多余的水,开始用湿毛巾轻轻擦拭但丁面具前额部分的背面,湿润了写有七个字母P的位置。他用食指将那里很快地擦拭了几次后,又将毛巾浸到洗礼盆中,然后继续。黑色的墨水开始洇开了。
“这层石膏底子正在溶解,”他兴奋地说,“墨水随着它一起被擦掉了。”
当兰登第三次重复这一过程时,他开始以一种虔诚、严峻的单调语气说话,声音在洗礼堂内回dàng。“耶稣·基督通过洗礼清除了你的罪孽,并通过水与圣灵带给你新生。”
西恩娜目不转睛地盯着兰登,仿佛他失去了理智。
他耸了耸肩。“这样说很恰当。”
她的眼睛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后重新回到了面具上。兰登继续用水慢慢擦拭,丙烯石膏底之下原先的石膏开始显露出来,微微发huáng的颜色更接近兰登对这一古老工艺品最初的预期。当最后一个字母P消失后,他用一条gān净毛巾擦gān那个区域,举起面具,让西恩娜仔细观看。
她惊呼了一声。
果然不出兰登所料,石膏底子之下还真是另有蹊跷:藏有第二层手书字迹,是赫然直接写在淡huáng色石膏原件表面的九个字母。然而,这九个字母这次构成了一个单词。
60
“Possessed?”西恩娜说,“我不明白。”我也不敢说我就明白。兰登研究着七个字母P下方出现的文字:一个横穿但丁死亡面具前额背面的单词。
possessed
“就像……‘鬼迷心窍’(鬼迷心窍,原文为possessed by the devil。)中的possessed?”西恩娜问。
有可能吧。兰登抬头望着头顶上的镶嵌画,画中的撒旦正在吞噬那些没有能洗清自己罪孽的可怜灵魂。但丁……鬼迷心窍?这似乎说不太通。
“应该还有更多文字,”西恩娜说着便从兰登的手中接过面具,更加仔细地观察起来。不一会儿,她开始频频点头。“是的,你看这个单词的前后两边……两边应该都有更多文字。”
兰登再次细看,终于注意到“possessed”这个单词前后两边湿润的石膏底子下隐隐约约出现了更多的文字。
西恩娜急不可待地夺过毛巾,继续在单词周围轻轻擦拭。更多古雅的花体字显露了出来。
哦,有着稳固智慧的人啊
兰登轻轻chuī了声口哨。“哦,有着稳固智慧的人啊……请注意这里的含义……就藏在晦涩的诗歌面纱之下。”西恩娜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你在说什么?”
兰登兴奋地解释说:“这段文字摘自但丁的《地狱篇》中最著名的一个诗节,是但丁在敦促最聪明的读者去寻找隐藏在他那神秘诗作内的智慧。”
兰登在讲解文学象征主义时经常以这段文字举例,这些诗句近似一位作者疯狂地挥舞着自己的双臂,大声喊叫:“嗨,读者!这里有一个象征xing的双关语!”
西恩娜开始擦拭面具的背面,比刚才更加用力。
“你小心点!”兰登提醒她。
“你说得对,”西恩娜边说边使劲擦拭掉石膏底子。“但丁的其他几句原文都在这里,与你回想起来的一模一样。”她停下手,将毛巾伸进洗礼盆中清洗。
兰登惊慌地看到溶解的石膏将洗礼盆中的水变成了rǔ白色。我们得向圣约翰说声抱歉,他想,为这神圣的洗礼盆被用作洗涤槽而大感不安。
西恩娜将毛巾从水中提上来时,它还在滴水。她糙糙将它拧了拧,就把湿透的毛巾放在面具的中央,像在洗肥皂盒一样转动着毛巾。
“西恩娜!”兰登提醒她。“那是一个古……”
“背面全是字!”她一面擦拭着面具的里边一面告诉他。“而且用的是……”她没有把话说完,而是将脑袋朝左一歪,将面具转向右边,似乎正试图斜着读里面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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