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转回头看着我:‘但基因,只是如同计算机编码一样的东西而已——它们只是工具,真正创造出编码的才是cao纵者。以我们的智慧,是无法想象出那个真正的cao纵者会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它远远超出了我们思维的界限。’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真正可悲的是,我们宁愿相信没有那么一个存在,但是我们又无法违背心里的渴求——模仿它。你会对这句话感到费解吗?我想你会,因为这证明你还清醒。想想看吧,我们用计算机编程这种最直接的方式来模仿cao纵者的行为——用简单至极的0和1,创造出复杂的系统,甚至还有应变能力。当然,只是在某种程度上的应变,在我们划定的范围内。除此之外,我们还有间接的方式来企图破解出什么。例如,占星?算命?颅相、手相、面相?风水八字?你对那些不屑一顾吗?我不那么看,我倒宁愿相信那些都是统计学而已——企图在庞杂且无序的数据中找出规律。他们当中有些人的确做得不错并因此而成为某个领域的大师。但是,假如你能认识他们,并且和他们聊聊,你就会发现,他们将无一例外地告诉你:’我只是掌握了很少很少的一点儿。‘而且,你还会发现,其实他们比我更悲观,因为他们的认知已经超越了自己的身份——人类。跳出自己看自己是一件多可怕的事,你认为有多少人能接受?接受我们被囚困在无形的笼子里,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被规划好的,严格地按照程序在执行。创造力?想象力?当你不用人类的眼光来看时,会发现那些只是可笑、可怜、可悲的同义词罢了。’”
我:“你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失忆者:“记……记得……”
我:“当时还有第三个人在吗?”
失忆者:“没有……我不知道……”
我:“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失忆者:“我……看不到身后……”
我:“那你感觉到身后有人吗?”
失忆者:“感觉……不到……感觉不到有人……”
我:“也就是说,你能看到的,只有她一个人,对吗?”
失忆者:“是的。”
我:“那么,告诉我当时她在做什么?”
失忆者:“她……她说了好多……”
我:“你还记得是什么内容吗?”
失忆者:“我不知道……我不想……我……”他的状态有些不稳定。
我决定兜个圈子问:“当时你的嘴被堵上了,是吗?”
失忆者:“是的……”
我:“你只能听,但是不能说,对吗?”
失忆者:“对……”
我:“一直都是她在说,对吗?”
失忆者:“对,是她在说……”
我:“她说了好多话,而你只是在听?那么,你能听到吗?”
失忆者:“我……听到了,听到了……”
我:“听到些什么?”
失忆者皱了皱眉,身体略微有些痉挛,但是并不严重:“她……她说,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们无法改变什么,我们……只是傀儡,我们的一生都被困在……笼子里……”
我:“你听清了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并且越来越清晰,所以你要慢慢告诉我,她说什么都是假的?”
失忆者的身体反应有些紧张,并急促地吸了一口气:“整个世界……都是假的……无法改变……”
我:“她说我们无法改变,是指什么?”
失忆者:“我们……无法改变……任何事qíng……我们只是被一只无形的……无形的手cao纵着……傀儡……”
我:“非常好,那些细节现在都在你的眼前,你不需要承担什么,你只需要把眼前的一切都告诉我就可以了,你会因此而解脱。你听到了吗?”
失忆者:“是的……我不需要承担什么……我会……因此而解脱……”
我:“很好,现在慢慢把当时的qíng况描述给我,并且告诉我她是怎么对你说的。你能做到吗?”
失忆者:“我……能做到……”
我:“那么,当时到底是什么qíng况?她说了些什么?”
这时,失忆者突然镇定了下来:“她说,这个世界只是假象。”
“‘所以我说,这个世界只是一个假象,而我们就生活在这种假象中。我们并没有进行任何真正的创造,所以我们也没有过任何突破,我们和执行程序的电脑一模一样,就好像电脑不会明白自己正在执行程序那样。’她走到我的面前,蹲下身,‘唯一不同的是,我们非常坚定地相信人类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者。’她静静地望着我,‘因为很少有人能明白真相。’
“我能看到她眼里所透露出的要比我更惊恐,并且还有绝望。或者那不是绝望,而是别的什么……我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我只是知道她眼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就快要熄灭了。我很害怕,虽然我之前也很害怕,但是这不一样,我从没见过有人会有这种眼神。因此,就算是被牢牢地捆在椅子上,我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抖。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这就是我把你捆在这里的目的之一。’她又点燃一根烟,重新回到窗边看着窗外,她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是在哭,‘当然了,你也许有自己的想法,或者你早就想好了一大堆反驳我的言论,但是对我来说那都不重要,因为我不可能听到了。至于你,会有人来救你的,不过还要稍等一会儿,等你为我见证之后。你知道自己将见证什么吗?’
“这次我并没有摇头或者点头,因为这时我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在我的胸前让我喘不过气来。我很想张开嘴深呼吸,但我只能尽可能地用鼻子深深地吸气,可是这么做反而让窒息感更qiáng烈。
“‘不用怕,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的,我要你见证的是我的死亡。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病了或者疯了?而且还是病得不轻,疯得很厉害的那种?不,我非常清醒,否则我不会处心积虑地花这么久的时间来布置这一切。哦,对了,说到这个我差点儿忘了,就在这里的某个地方藏着一架袖珍摄像机,它非常小,这样你就不会被当作嫌疑人了。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的,不过,猜猜看,它在哪儿?’
“我很想扭动头去找那个摄像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却不停地涌了出来,我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突然间我感到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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