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料到会,”爱丽说:“不过我们用不着理会,问题是他们不能做任何事qíng。”
“但是他们会试试吧?”
“呵,是呀,”爱丽说:“他们会试试。”然后她若有所思地加上一句:“八成儿他们要试试把你收买呢!”
“收买我吗?”
“别那么大惊失色的呀,”爱丽说,微微笑着,就像个小妞儿快乐的笑容:“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回事,”然后加上一句,“他们起先收买了汤咪妮,你知道吧。”
“汤咪妮?就是人家说的那位女石油商继承人吗?”
“不错,就是她,她逃离家庭在海滩上和一个救生员结了婚。”
“嗳呀,爱丽,”我说得很不安:“我在小溪旁也做过一阵救生员呵。”
“呵,真的吗?好有意思噢!永久xing的吗?”
“没有,当然不是,只一个夏天,仅只于此了。”
“我希望你用不着发愁了。”爱丽说道。
“汤咪妮的事qíng如何了?”
“我想,他们不得不提高到二十万美元,”爱丽说道。“他少一个子儿也不行。咪妮是个男人疯,也真是个低能。”她补充上一句。
“爱丽呀,你真吓了我一跳,”我说:“我不但到手了一位太太。而且还是顶了不起的,随时可以拿来调头寸的。”
“对呀,”爱丽说:“找一个本领高qiáng的律师,告诉他你愿意打开天窗说亮话。然后他就替你安排离婚和赡养费数字。”爱丽说,继续进行对我的教育。“我继母就结过四次婚,”她加上一句:“从这上面可真捞了一大笔。”然后她又说道:“呵,美克,别那样,看上去好像吓坏了一样。”
有意思的是,我真吓坏了,对现代社会在走向更富足阶段中的腐败,有一份儿自负的厌恶。爱丽有点儿小女孩儿气,态度上很天真,几乎使人感动,但是发现她对人世间的事qíng十分熟悉,还有很多视所当然,地使我吓了一跳,然而我也知道,她在本质上很不错,像爱丽这种可人儿也知道得很清楚。她天真、纯qíng、自然而然的妩媚,但那并不意味着她一定就会对世事无识无知。她所知道而认为视所当然的事,只不过是人xing中相当有限的片段。她对于我的世界,关于骗取工作的世界,赛马场上的帮派,吸毒贩毒的集团,生活中乱七八糟的危险,以及我在他们中间过活的一生中,认识得非常清楚,门槛很jīng,衣着很帅的那一伙人,她却不知道。对于在规规矩矩、正正当当中教养长大,却一向愁钱;做妈妈的专凭一双手,在受人尊敬的名声下,辛辛苦苦工作,决心要使自己的儿子一生正派,省吃俭用,每一个子儿都存起来;而做儿子的却快快活活,把各种机会都抛开,或者在一个什么好消息上,倾其所有赌下去,等等,这许许多多,她也不知道。
她对听听我的一生,十分有兴趣,也像我听听她的一生一样,我们两个人都在探索一片陌生的天地。
回顾回顾,我就明白了,和爱丽的新婚生活,是多么快乐得出奇;当时我认为理所当然;她也一样,我和她在普利芳斯的婚姻登记所结婚。谷字并不是一个普通姓氏,记者也好,其他人也好,没有一个知道谷家家族的女继承人在英国。偶尔报纸上有那么隐隐约约的几行,说她在意大利或者什么人的游艇上。我们在婚姻登记所所长的办公室里结婚,由他一个办事员和一个中年的打字员作证人。所长向我们作了一段小小的认真训话,训的是结婚生活的严肃责任,祝贺我们幸福。然后我们出去,这就自自由由结过婚了。罗美克先生和太太啊!我们在海滨一家大饭店里住了一个星期,然后便出国去。只要想到好玩儿的地方,我们便旅行到那里去,费用在所不计。那三个星期真是畅快极了。
我们去了希腊,到了意大利的翡冷翠,访威尼斯,徜徉在利都海滨胜地,然后赴法国的利维拉,再去多罗迈特,有一半的地名我现在都忘记了。我们坐客机,包一艘潜艇,或者在又大又漂亮的汽车。我们在逍遥自得时,也从爱丽那里猜测到,葛莉娜依然在家里的战线上做她自己的事qíng。
我们一面旅行,一面寄信,一面把所有爱丽留给她的形形色色的明信片和函件都转寄。
“当然,将来会有结帐的一天,”爱丽说道:“他们会像一片兀鹰云一般朝我们身上扑下来,但在到了那个时候以前,我们还不如享受享受吧。”
“葛莉娜怎么办?”我说:“他们发现了真相,不会很生她的气吗?”
“呵,当然会呀,”爱丽说道:“不过葛莉娜不会在意,她很坚qiáng的。”
“那不会使她丢掉差事,而不得不另外找工作吗?”
“她为什么要另外找工作做?”爱丽说:“她会来和我们一起住呀。”
“不行!”我说。
“不行,你这是什么意思?美克。”
“我们不要任何人住在一起。”我说。
“葛莉娜不会有妨碍的,”爱丽说道:“而且她很有用处。说实在的,没有她我真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样样事qíng都由她经管着啊。”
我蹙紧眉头:“我可不喜欢那样儿,再说,我们要自己的房屋——梦想的宅第。毕竟,爱丽——我们要这幢房屋是我们的呀。”
“不错,”爱丽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但那还是一样的——”她踌躇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葛莉娜没有地方可住,那对她太刻薄了吧。何况,她跟我一起,样样事qíng都在替我办,到现在都四年了。只要看看她是帮了我多大的忙,结了婚以及所有的事qíng。”
“我不要她的影子随时都在我们中间!”
“美克呵,她可根本不是那样儿的人啊,你还根本没有见过她的面呢。”
“没有,没有,我知道还没见过,不过——这跟喜不喜欢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爱丽,我们只要自己自自在在的。”
“美克,亲爱的!”爱丽轻轻说道。
这件事我们暂时搁下了。
在我们的蜜月旅行期中,会到了桑托尼,那是在希腊,他住在海边附近的一户没人住的小屋子里。看上去他病势沉重,比起一年前我见到他时恶化了很多,这使我吃了一惊。他热烈地欢迎了爱丽和我两个人。
“你们两个,举行过婚礼了”他说。
“是呀,”爱丽说:“现在我们要请人盖房子了!”
“我已经在这里替你们画好了平面图,”他对我说:“她告诉过你,不是吗?说她如何来的,又如何把我打听出来,对我下了——命令,”他说道,这个词儿是他想了想后说出的。
“呵!这可不是命令,”爱丽说道:“我只是恳求恳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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