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个来到的是厉安德先生,他是位上了年纪的人,仪容整整洁洁,表qíng冷冷淡淡,个子又高又瘦,态度温和有礼。他是波士顿人,从他声音里听不出是美国人嘛。通过电话后,他在中午十二点,到我们住的套房来拜访。我看得出爱丽紧张兮兮的,虽然她装得若无其事的。
厉先生吻了吻爱丽,然后伸出一只手来,含笑对着我。
“好了,爱丽乖孩子,你的气色很好嘛,可以这么说,是娇艳异常呢。”
“安德伯伯,您好吗?怎么来的?坐飞机吗?”
“没有,我坐的是‘玛丽皇后号’,这一趟旅行非常愉快。这位是你先生吗?”
“是的,罗美克。”
我演起戏来了,或者以为自己在演戏。“您好吗?”我说。然后问他要不要来杯酒,他愉快地谢绝了。人坐在一把镀金扶手的高背椅上,依然微微笑着,从爱丽望到我。
“好了,”他说道:“你们两个年轻人真把我们给震住了。一切都qíng意绵绵吧?
呃?”
“我很抱歉,”爱丽说:“真的非常抱歉。”
“真的吗?”厉先生说得相当冷淡。
“我认为那是最好的办法。”爱丽说。
“我还不完全明白你的意思,我的孩子。”
“安德伯伯,”爱丽说道:“您知道得清清楚楚嘛,如果我的婚事在任何一种方式下进行,那都会是件最吓坏人的大惊小怪呀。”
“为什么会有那么吓坏人的大惊小怪?”
“您知道他们一直是什么qíng形的吗,”爱丽说:“您也知道的,”她责备地加上一句,又说道:“我接到可瑞两封信,昨儿一封,今儿早上又一封。”
“好孩子,你一定要把滚动打点儿折扣,在这种环境下,那是自然而然的呀,你不这么想吗?”
“我要和谁结婚,怎么结婚,在什么地方结婚,那都是我的事。”
“话虽如此说,但是你就会知道,任何家庭里的女xing,都不会同意这么做的。”
“说实在话,我已经替大家省了好多麻烦了。”
“你也可以这么说。”
“但这是真实qíng形,一是吗?”
“可是你大搞特搞瞒天过海,不是吗?有人帮你的忙,那个人应该知道有更好的办法来做到的。”
爱丽满脸绯红。
“您是说葛莉娜吗?她所做的都是我请她办的呀,他们都对她非常不满吗?”
“当然,她也好,你也好,料到还有除此以外的qíng形吗?记住,她在地位上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吗?”
“我已经成年了,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我谈的是你成年以前的那段时间,在那段时候就开始欺瞒起来了,不是吗?”
“您不能怪爱丽,厉先生,“我说:“一开始,我并不知道继续下去的是什么,又因为她亲人都在另一个国家,我很不容易和他们接触接触。”
“我十分了解,”厉先生说:“葛莉娜寄了几封信,寄了一些消息给谷太太和我,是出于爱丽在这儿的要求,如果我可以说什么的话,这件事表现得很有能力。你见过葛莉娜了吗?美克,我也许可以叫你美克了吧,因为你是爱丽的先生。”
“当然可以,”我说:“叫我美克好了。不,我还没有见过葛莉娜小姐。”
“真的吗?在我看起来真是出乎意料以外了,”他意味深长地望了我好一阵子:
“我还以为你们结婚时她在场的呢。”
“没有,葛莉娜当时不在。”爱丽说道,她白了我一眼,我改口改得很不舒服。
厉先生的眼光依然若有所思地盯在我身上,使得我很不自在起来,似乎要多说些什么,然后又改变了主意。
“我只怕,”他过了一会儿以后才说:“你们两个人,美克、爱丽,会不得不忍受爱丽家庭很多的责备和批评了。”
“我想他们会一窝蜂般朝我扑下来。”爱丽说道。
“十有八九吧,”厉先生说道:“我一直没法打开这条路。”
“那您在我们这一边儿了,安德伯伯。”爱丽笑着朝他说。
“你可不能要求一个谨慎的律师到那种程度,我已经学到了,在人生中接受既成事实总是聪明的。你们两个已经彼此爱上了,也已结了婚,爱丽我知道你要说,已经在英国南部买了一片地产,已经动工在上面盖一幢房屋。因此,你们打算住在这个国家,是吗?”
“我们打算在这里建立家庭,是的,您反对我们这么做吗?”我说道,声音里有些儿气愤:“爱丽和我结了婚,现在她是英国公民了。所以,她为什么不住在英国?”
“根本没有什么理由嘛,事实上,根本没有什么理由,爱丽不住在她自个儿挑上的任何国家,或者,的确不只在一个国家里有房地产。爱丽,记得吗?拿索岛上的那幢房子是你的。”
“我一直都以为是可瑞的呢,她举止上一向就像是她的一样。”
“但是实际上的所有权归你所有,长岛也有你一幢房屋,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去的话;在西部你还有一大批产石油的地产呢。”他的声音很亲切愉快,但我有这种感觉,他的话正以奇妙的方法冲着我来。这是不是他的办法,想在我和爱丽中间,慢慢地cha进楔块来?我不敢确定,似乎并不十分合道理,把楔块打进去,那个男人的太太有遍布全世界的财产,富可敌国。如果有什么的话,我应该想到,他会降低爱丽财产权、金钱,以及所有一切的重要xing。如果他显然认为我是一个捞客,那就对我更有利了。但我的确省悟到厉先生是个yīn险人物,任何时候要知道他说话的用意何在——在他那平静、愉快的姿态后面,心中想些什么,都很困难。他设法以自己的办法,使我觉得不舒眼吗?使我觉得自己差不多会公然挂上捞客的招牌吗?他又向爱丽说道:
“我已经带来了相当多的法律文件,都是一定要你和我办好的,爱丽,这许多文件上很多都要你签字。”
“好呀,当然,安德伯伯,任何时候都行。”
“正如你所说的,任何时候,不过不用着急,我在伦敦还有别的事,在这里大约要待十天左右,”
十天吗,我想,这可是段长长的时间嘛。我倒是巴不得厉先生不在这儿待十天。他对我表面上很客气,然而,你也可以这么说,还显示出他依然对很多地方,保留了自己的判断。不过,当时我还在琢磨,他是不是我真正的敌人。如果他是的话,就不会是那种摊牌的人。
“好啦,”他继续说道:“现在我们已经都会过面了,你也许可以说,谈到为了未来的条件了。我很想和你先生略略谈那么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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