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码子事没什么意思嘛。”我走出会场时对身边的一位神色像是庄稼人的说道。
“大部分人还和往常一样嘛,”他说:“参加过很多这种拍卖会吗?”
“没有,”我说道:“实际上是破天荒头一次呢。”
“出于好奇,是吗?我没看见你开过价嘛。”
“我只是想看看拍卖是怎么进行的。”
“这个,还是和平常一样吗。你知道的,他们只想知道谁有兴趣。”
我大惑不解地望着他。
“我可以说,这次拍卖只有三个人在竞争,”这位朋友说:“一个赫明斯特人威特拜,建筑商,你知道的;还有戴克汉和柯比,替利物浦一家公司开价;我知道,还有伦敦的一匹黑马,可能是个律师。当然,竞标的人可能不止这些,但在我看来,这几个人是主角,大家也都这么说。”
“因为这处地段的名声不太好吗?”我问道。
“呵,你也听说过‘吉卜赛庄’了,是吗?那仅仅是乡下人的说法。镇公所多年以前就该把那条公路改造了——那是条枉死路。”
“可是那处地方的名声可不太好吧?”
“我告诉你吧,那根本就是迷信。再怎么说,我刚才说过的,现在真正的jiāo易却在幕后呢,你知道的。他们会再去出价钱,我想。利物浦那家或许会得标。我看威特拜不会出的太高,他喜欢拣便宜。最近,多的是地皮进入市场等着开发呢。话又得说回来了,能出的起价买这块地方的人并不多,要把那幢废宅子推倒,原地再造一幢宅子,他们办的到吗?”
“这年头儿里似乎不常有。”我说。
“太困难了,税金呀,这个那个的,在乡下还找不到做活的人。这年头儿里,人人宁可花几千块钱,到城里买套豪华公寓,住在一幢现代化的十六楼上。乡下这种又大又不方便的住宅,在市场上是个累赘。”
“但是你可以自己造一幢现代宅第,”我争执说:“节省点开支的。”
“可以的,只不过这很贵,大家又都不喜欢孤零零住在里面。”
“也许有些人喜欢吧。”我说。
他哈哈笑着我们就分手了。我一面走,一面皱起眉头,对自己也莫名所以,信步走去,沿着夹道树木的公路,也没认真注意,走到了什么地方,沿着公路上坡,到了公路的急转弯这里,在路两边的树木中,这条路一直逶迤到沼泽地。
所以我走到公路中这处地方,在这我头一次见到了爱丽;我前面已经说过了,他就站在一棵好大的数旁,她的神色,如果我能解释的话,就象一个人一刹那前还不在,却突然出现了,就像是从这棵树里出来的。她身穿一身暗绿的苏格兰呢料衣服,头发象秋天树叶的那种柔柔淡淡的棕色,好象有点儿梦想气质似的。我一见到她就站住了。她在望着我呢,嘴唇张开着,神色有点惊慌;我想我有点慌张,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对不起,我……我并不想吓你一跳,我不知道这里有人。”我说。
她说话了,声音非常斯文,真是个小妞的声音,但并不完全是。她说道:
“不要紧,我也不知道这会有人。”她略略向四周望了望说道:“这儿——这儿是个幽静的地方。”
这天下午的风有点寒意,但或许不是风的缘故吧,我也说不清,又走近了一两步。
“这是那种相当吓人的地方,”我说“我意思是,那幢宅子成了那样一堆废墟。”
“叫‘古堡’吧,”她若有所思地说道:“那是它的名字,只不过——那里看上去根本没有过什么城堡。”
“我想那只是个名称罢了,”我说:“有些人就是喜欢给自己的住宅起个什么‘古堡’之类的名称,使它听起来好象高贵些吧。”
她只浅浅笑了一下,“我想是吧,”她说:“你大概也听说了,他们今天要把它卖掉,举行了拍卖会吧。”
“是啊,我刚从拍卖会场来。”
“啊,”她吃了一惊:“你早就有……你有兴趣吗?”
“我不可能买一幢费宅和一百多公顷林地的”我说?:“我还没那个想法。”
“卖掉了吗?”她问我。
“没,出的标都没到底价。”
“哦,我明白了。”她的声音里如释重负。
“你想买它?”我问。
“啊,不想。”她说:“当然不想。”一说到这她就紧张兮兮的。
我迟疑了一下子,然后,到了嘴边的话就脱口而出:
“我是假装的,”我说:“当然,我买不起,因为我一文钱也没有,但是我很有兴趣,想买,将来我会把它买下来的。如果你高兴的话,就笑我吧。但我真是这么想的。”
“可那地方已经那么老旧了——”
“哦,是啊。”我说:“我的意思并不是说要它象现在是的样子;我要把它推平,把一切都运走。那是幢难看的房子,我想一定也是一幢悲伤的房子!但这个地方既不难看,也不悲伤。你看这里,到这边一点点,从树林里穿过去,望望这片景色,那条路上山到沼泽地那边。这清除掉一排树,然后你到这个方向来——”
我拉着她的胳膊,到边上的一个地方,我要把自己所见到的指给她看。
“这儿,”我说:“你可以直接看到海和岩石,那边和我们中间有一个城镇,不过我们看不到,因为远一点下坡的地方,鼓出了许多丘陵。然后你可以看第三个方向,往那边隐隐约约的山谷看过去,现在你明白了吧?如果砍掉些树,开出一条路来,再把宅子附近清理出来,你会见到这有幢多么漂亮的房子,它不会在原来房子的旧址上建,会向右挪五十到一百米,就在这可以建一幢房子,一幢漂亮的不得了的房子,由一位天才建筑师设计建造的宅第。”
“你认识什么天才的建筑师吗?”她很怀疑的问道。
“我认识一位。”
然后我就把桑托尼的一切告诉她,我们就在一棵躺倒的树下并排坐下来,聊起来。
不错,就向这个我从没见过的亭亭玉立的女孩谈起来,把自己所听到的一切都告诉她,说了我的梦想。
“虽然我知道,它不可能发生。但想想吧。这个梦想,我在梦里想的,我们砍倒树木,开出一片地方,然后种上杜鹃花什么的,我那个朋友桑托尼就会来。他咳嗽的太厉害,我想他可能得了肺病,人快要死了,但还能做到。能在死之前把房子盖好;他会造一幢最最了不起的房子,你不知道这幢房子会是什么样子。他替最有钱阔佬的建造房屋,还非得是那些要好房子的人。我说的好房子并不是一般的意思,是那种让人感觉美梦成真的房子,最漂亮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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