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说过的那样,格丽泽尔达比我年轻得多。在我这样的年纪,一个人知道,最坏的往往是真实的。
“啊呀,别等我喝茶了,格丽泽尔达。”丹尼斯说。
“愣小子!”格丽泽尔达骂道。
“随你骂,听着,普罗瑟罗一家人今天确实约我去打网球。”
“愣小子!”格丽泽尔达又骂了一句。
丹尼斯莽撞地跑开了,格丽泽尔达和我一起走进了我的书房。
“不知道我们喝茶时吃什么,”格丽泽尔达说,一下子坐在我的写字台上。
“我想,斯通先生和克拉姆小姐会来的,也许莱斯特朗兹太太也要来。喂,我昨天去拜访她,可是她外出了。是的,我想我们应该邀请莱斯特朗兹太太来喝茶。
她就这样来到这里,租一间房子住下,几乎从不露面,这太神秘了,不是吗?这令人想起侦探故事。你看到这样的描写——‘这位面容苍白而又美丽的女人是谁?她过去的经历是怎样的?无人知晓。她隐藏杀机。’我相信海多克医生对她略知一二。”
“你读的侦探小说太多了,格丽泽尔达。”我温和地说了一句。
“你又怎样呢?”她反唇相讥,“有一天我到处找《楼梯上的血迹》,当时你在这儿写布道词。后来我进来问你是否看到这本书时,我看到些什么?”
我的脸红了。
“我是无意中拾起这本书的。偶然一句话吸引了我,于是……”
“我清楚那些‘偶然一句话’,”格丽泽尔达津津有味地讲道,“‘然后,一件非常奇怪的事qíng发生了——格丽泽尔达站起身来,穿过房间并热吻她的年迈的丈夫。’”她边说边走过来吻了我一下。
“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qíng吗?”我问道。
“当然是的,”格丽泽尔达说,“伦,难道你没有看到,我本可以嫁给一个内阁部长、从男爵、或是一位富裕的公司创办人、三个副官和一个有着迷人风度的làngdàng公子,但是我反而选择了你,这难道不使你十分吃惊吗?”
“当时确实如此,”我回答道,“我常常纳闷,你为什么要嫁给我?”
格丽泽尔达哈哈大笑起来。
“这样使我感到我自己魅力无穷,”她喃喃自语地说道,“其他人只是认为我美貌动人,当然,如果他们娶了我也会是美事一桩。然而,我是你最不喜欢、最不赞同的人,但你却无法抵御我的诱惑!我的虚荣心使我无法放弃这样一种位置。当任何人的隐秘的、快乐的罪恶根源,比起只当他们帽子上的一支羽毛来更加妙不可言!我一直使你非常不快、使你丧失理智误入歧途,可是,你却发狂般地爱我。你是发狂般地爱我,不对吗?”
“我自然是非常喜欢你的,我亲爱的。”
“噢,伦,你是爱我。你还记得那天,我呆在镇上,给你挂电话,而女邮政局长的妹妹正在生双胞胎,她忘了接通电话,你老是接不到我的电话,你当时惊恐万分,向苏格兰场报案,引起了一场惊慌。”
有一些事qíng,人们是不愿去回忆的。在当时的那种qíng况下,我真是太蠢了。
我说:“亲爱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得继续准备英国教会男教友会的布道稿。”
格丽泽尔达愤愤地叹了一口气,将我的头发抚弄起来,又抚平,说道:
“你不配我。你确实不配我。我要和那位艺术家来一点风流韵事。我会的,一点不假。然后,你想想教区的流言蜚语吧。”
“已经够多的了。”我温和地说。
格丽泽尔达朗声大笑,轻轻吻我一下。从窗户旁走开了。
第二章
格丽泽尔达是一个十分令人烦恼的女人。刚才离开餐桌时,我还感到心绪颇佳,可以为英国教会男教友会准备一篇jīng彩有力的讲演稿,而现在我却感到心神不定,烦乱不已。
刚等我静下心来,莱蒂斯·普罗瑟罗飘然而至。
我说“飘然而至”,这种说法是恰当的。我曾读过一些小说,其中将年轻人描写成jīng力充沛——及时行乐,青chūn的蓬勃活力……等等,在我看来,我所遇到的所有年轻人仿佛都附有某种动物的灵魂。
今天下午,莱蒂斯尤其显得如此,她身材修长,面容秀丽,但又显得神qíng漠然。她穿过法国式窗户进来,心不在焉地取下头上戴着的贝雷帽,用一种大惊小怪的声音含糊不清地说:“哦,是你呀!”
这里有一条小路从“老屋”穿过树林,出口就是我们花园的门,所以大多数从那里来的人都会走进花园的门,再往前经过书房的窗户,而不是绕过一大段路到达前门。莱蒂斯从这儿来,我并不感到吃惊。但是,对她的态度,我确实有一点生气。
如果你来到牧师寓所,就得准备与一位牧师见面。她走进来,一下瘫坐在我的一只安乐椅上。她随意地抚弄着头发,凝视着天花板。
“丹尼斯在附近什么地方吗?”
“午饭后就没有见到他。我知道他是去你们那儿打网球了。”
“噢,”莱蒂斯说,“我希望他没有去。他到那儿找不到什么人的。”
“他说是你邀请他的。”
“我是邀请过。我约的是星期五,但今天是星期二。”
“是星期三。”我说。
“哦,多糟糕!”莱蒂斯说,“这就是说,我这是第三次忘记与一些人一起吃午饭了。”
好在这并不使她太担心。
“格丽泽尔达在附近什么地方吗?”
“我想你会在花园的画室里见到她的——在坐着让劳伦斯·列丁画画儿呢。”
“有关他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莱蒂斯说,“是和爸爸闹别扭。爸爸太倔了。”
“都传说些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问道。
“是有关他给我画画儿的事。爸爸发觉了这件事。为什么我就不能穿着浴衣让人画呢?如果我能穿着浴衣去海滩,为什么就不能让人画呢?”
莱蒂斯停了一下,又说下去:
“太荒唐了……爸爸不准一个年轻人进屋。当然,劳伦斯和我只是对此大叫一通。我要到你的画室里来画完这张画。”
“不行,亲爱的,我说如果你父亲不准就不行。”
“噢!亲爱的,”莱蒂斯说,叹了一口气。“人人都是这样乏味。我感到没劲儿,一点也没劲儿。如果我有一些钱,我就要出走了,但是我没钱,我不能。
如果爸爸有钱又死掉就好了,我就能随心所yù了。”
“你不能那样说,莱蒂斯。”
“哦,如果他不想要我希望他死,就不应当这样吝啬钱。难怪妈妈离开了他。好多年来我还以为她死了,你知道吗?她跟一个什么样的年轻人私奔的?他漂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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