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所迷案_[英]阿加莎·克里斯蒂【完结】(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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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玛丽正在水槽旁削土豆。

  “呃——下午好。”我紧张地说。

  玛丽抬头看我一眼,哼了一声,就没有其它反应了。

  “克莱蒙特太太告诉我,你要离开我们。”我说。

  玛丽总算屈尊回答了这个问题。

  “有一些事qíng,”她闷闷不乐地说,“没有哪一个姑娘能够忍受。”

  “请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使你不安,好吗?”

  “用两个词就能回答你,我能。(我得说,她说得太不准确了)我一转背,人们就来这儿打探。四处打探。她管哪些事qíng?书房她多久打扫一次灰尘、关一次灯?只要你和太太不抱怨,就不关别人的事。我说,我是否使你们满意,那才是要紧的。”

  玛丽从来不曾使我满意过。我承认,我渴望有一间每天清晨打扫得一尘不染、摆放得井井有条的房间。玛丽通常的做法是,拂去低矮的餐桌表面的灰尘杂物就算完事,我认为这太不像话了。但是,我知道,在这时计较枝节问题是不妥当的。

  “不得不接受那次审理,不是吗?站在十二个男人的面前,像我这样受人尊敬的姑娘!天知道他们会问你什么样的问题。我告诉你,我从未在一个房间里发生谋杀的地方呆过,也绝不想再呆了。”

  “我希望你不会,”我说,“按照概率论的规则,我得说,这非常不可能。”

  “我不同意这个规则。他是个执法官。许多可怜的家伙因为猎杀一只野兔,就被关进监狱,他却养野jī什么的。还有呢,他还没有被像样地安葬,他的那个女儿就来说,我的活gān得不好。”

  “你是说,普罗瑟罗小姐来过这儿吗?”

  “我从‘蓝野猪’旅馆回来时,发现她在这儿。在书房里。‘哦!’她说,‘我在找我huáng色的小贝雷帽——一顶小帽。我有天把帽子留在这儿了。’‘哦,’

  我说,‘我根本没看到什么帽子。星期四早上我收拾房间时在这儿。’‘哦!’

  她又说,‘但我敢说你不会看到的。你不常花时间收拾房间,是吗?’她这样说时,就用手指沿着壁炉台擦了一下,看着手指。还以为像这样的一个早上,我有时间拿掉所有的摆设,又放回原处似的,警察头天晚上才打开房间呀。‘我想,小姐,牧师和太太是否满意,那才是要紧的。’我说。她哈哈大笑,走出法国式窗户,而且还说:‘哦!但你确信,他们会满意吗?’”

  “我明白了。”我说。

  “这就对了!一个姑娘有自己的感qíng!我相信,我会为你和太太拼命gān活的。如果她要吃新花样的菜肴,我总是会尽力去做的。”

  “我相信,你会的。”我安慰她说。

  “但她一定是听见了什么,否则是不会说她所说的话的。如果我没有使你们满意,我宁愿走。并不是我在意普罗瑟罗小姐说的话。她在‘老屋’不受人喜欢,我可以告诉你。从不会说‘请’或‘谢谢你’,丢三拉四的。丹尼斯先生一心想要得到莱蒂斯·普罗瑟罗小姐,我却并不看重她。但是,她那种姑娘总是能够叫一个年轻的绅士围着她的裙子转。”

  在说这通话时,玛丽一直用力地从土豆中挑出芽眼,那些芽眼像雹块般在厨房里四处乱飞。这时,一片芽眼打到我的眼睛上,谈话停了一会儿。

  “难道你不认为,”我一边用手绢擦眼睛,一边说道,“你这样生气,太有点无中生有了吗?我知道,玛丽,你走了女主人会非常惋惜的。”

  “先生,我不会因为那件事生太太的气——或生你的气。”

  “那么,难道你不认为你这是有点太傻了吗?”

  玛丽哼了一声。

  “在经过审理和这一切后,我是有点生气。一个姑娘有自己的感qíng。但我不愿给太太造成什么不便。”

  “那就对了。”我说。

  我离开厨房,发现格丽泽尔达和丹尼斯在大厅里等我。

  “怎么样?”格丽泽尔达问道。

  “她会留下来的。”我说,叹了一口气。

  “伦,”妻子说,“您真的很聪明。”

  我感到,我不同意她的看法。我并不认为我刚才很聪明。我死死地认定,没有哪个女佣会比玛丽更差的了。我想,任何改变只会变得更好。

  但我喜欢取悦格丽泽尔达。我将玛丽生气的原委细说了一遍。

  “多像莱蒂斯一贯的xing格啊,”丹尼斯说,“她不可能在星期三把她的那顶huáng色贝雷帽留在这儿。她星期四打网球时还戴着呢。”

  “我想那很有可能。”我说。

  “她从来记不清把什么东西放在哪里,”丹尼斯说,他说这话时还带着一种温qíng脉脉的骄傲和爱慕,我认为这是极不适当的。“每天她都要丢掉好几样东西。”

  “一种非常迷人的习惯。”我说。

  丹尼斯体会不到任何讽刺。

  “她确实迷人,”他说,深深叹了一口气。“总是有人向她求婚,她告诉过我。”

  “如果他们在这儿向她求婚,那就都是非法求婚,”我说,“我们这儿没有一个单身汉。”

  “斯通博士是的。”格丽泽尔达眨着眼睛说。

  “有一天他请她来看墓地。”我承认道。

  “他当然请了,”格丽泽尔达说,“她非常迷人,伦。甚至秃头的考古学家也能感觉到这一点。”

  “很xing感。”丹尼斯一语中的。

  但是,劳伦斯·列丁一点也不为莱蒂斯的美貌所动。但是,格丽泽尔达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神qíng说道:

  “劳伦斯自己也很有男xing的魅力。那种男人总是喜欢——我怎么说好呢——贵格会(贵格会(Qtjakers):是公谊会(Friends)的别称,为新教派别之一,其教义qiáng调信徒要自觉上帝存在于内心,提倡和平主义等。——译注)教徒型的女人。非常克制和腼腆,大家叫做冷美人的那种女人。我想安妮才是能迷住劳伦斯的惟一女人。我想,他们绝不会互相厌倦的。尽管这样,我想他在一个方面有些傻。他利用了莱蒂斯,您知道。我想,他绝不会想到她会介意——他在某些方面很谦虚——但我感到她会介意的。”

  “她不能忍受他,”丹尼斯肯定地说,“她这样告诉我的。”

  听到这话时,格丽泽尔达陷入一种充满怜悯的沉默之中。这种qíng况我从未见过。

  我走进书房。我感到,房间里仍然有一种令人惶恐不安的气氛。我知道,我必须克服这种心理。一旦克服不了这种心理,我也许再也不会用书房了。我沉思着,走到写字台前。普罗瑟罗曾坐在这儿,红红的脸膛,面容健康,腰板笔直,也就是在这儿,一瞬间,他就被击倒了。我站着的这个地方,曾站过一个凶手……于是,普罗瑟罗不存在了……这就是他手指曾握过的铅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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