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指的是什么?”
亚登故作庄重地摇摇头。
“身体糟透了,需要上医院接受特别治疗——不幸的是,这一切都非常需要花钱。”
最后那个字正是大卫·汉特下意识中等了很久的字眼。
“花钱?”他说。
“是的!真是不幸,现在一切东西都那么贵。安得海这个可怜的家伙已经山穷水尽了。”他又说,“除了他的立场之外,他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大卫的眼睛迅速环顾一下室内,发现除了椅子上的背包之外,并没有其他行李。
“我怀疑,”大卫的声音很不愉快,“罗勃·安得海真的是你所说的具有侠义jīng神的绅士?”
“以前的确是,”对方保证道,“可是你知道,现实生活往往会使人变得冷酷。”他顿了顿,又轻轻地说:“戈登·柯罗德真是太有钱了,钱往往会勾起人潜意识中卑鄙的本能。”
大卫·汉特站起来。
“我可以给你一个答复:‘你去见鬼吧!’”
亚登丝毫不为所动,笑着说:“对,我早就想到你会这么说。”
“你只不过是个该死的敲诈鬼,用不着装腔作势吓唬我。”
“可是要是我真的声张出去,你只怕会很不高兴吧!我倒也不会那么做,要是你不肯出价钱,我另外还有买主。”
“什么意思?”
“柯罗德家人啊。要是我去对他们说:‘对不起,你们想不想知道罗勃·安得海还在人世的消息?’哈!他们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
大卫不屑地说:“你别想从他们身上弄到任何东西,他们全都是穷光蛋,每一个都一样。”
“喔?可以先欠着啊,只要我能证明安得海还活着,戈登·柯罗德太太还是原来的罗勃·安得海太太,那么戈登·柯罗德婚前所立的遗嘱在法律上还是有效。换句话说,柯罗德家人不就又有钱了吗?”
大卫默默地坐了好一会儿,然后开门见山地问:“多少钱?”
对方也直接地答道:“两万镑。”
“不可能!舍妹不能动用本金,只能靠利息过日子。”
“那就改成一万好了,应该不难吧!她一定有很多首饰,对不对?”
大卫没有回答,然后又突然说:“好吧。”
对方愣了一会儿。这么轻而易举就获得胜利,似乎使他吃了一惊。
“不能用支票,”他说,“我要现金!”
“总得给我们一点时间去筹钱。”
“我给你四十八小时。”
“下星期二!”
“好吧,你把钱带过来。”大卫还来不及开口,他又说,“我不会答应在荒郊野外跟你见面,你最好打消那些念头。你把钱拿到这儿——史泰格旅馆——下星期二晚上九点整。”
“你很多疑,对不对?”
“我知道该怎么做,对你这种人也非常了解。”
“那就照你的意思吧。”
大卫走出房间,下了楼梯,气得脸色发黑。
碧翠丝·李平考特从四号房走出来。四号房和五号房之间有道相通的门,但是五号房间的房客却不容易发现这一点,因为那道门被一个大衣橱挡住了。
李平考特小姐微红着脸,两眼闪耀着兴奋愉快的光芒。她用激动的手整理一下那头金发。
“牧者之宫”是栋豪华的大厦,虽然没有遭到敌机破坏,但却也无法完全维持战前那种安逸舒适的条件。大厦仍然提供各种服务,不过已经不如往日那么好。以往有两个穿制服的门房,现在却只有一个了。餐厅部仍然供应饮食,可是除了早餐之外,其他两顿都不负责送到房间了。
戈登·柯罗德太太租的房间在四楼,包括一个带壁上酒吧的起居室,两间有壁橱的卧房和一间光洁的大浴室。
此刻,大卫·汉特正在起居室中来回踱着方步,罗莎琳坐在一张方型靠背长椅上看着他,脸色苍白害怕。
“敲诈!”他喃喃道,“敲诈!哼!我这种人会受人敲诈吗?”
她摇摇头,困惑不解地望着他。
“要是我知道怎么办就好了!”大卫说,“要是我知道怎么办就好了!”
罗莎琳小声哭泣着。
他又说:
“只能盲目地做……”他突然转身说,“你把那些翡翠拿到庞德街给老克里特雷了?”
“嗯。”
“多少钱?”
罗莎琳用惊讶的声音说:“四千,四千镑!他说要是我不想卖的话,应该再保一次险。”
“对,宝石的价值都涨了一倍。好,我们筹得出这笔钱,可是就算我们做到了,也只是个开头——我们会一直被他吸血吸到死,罗莎琳,你听到了吗?会被他吸得一滴血都不剩。”
她哭着说:“喔,我们快离开英国……快点走吧……我们不能到美国——或者别的地方吗!”
“你不是个斗士,对不对?罗莎琳。你的座右铭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她低泣道,“我们错了……这一切都错了……太邪恶了。”
“这时候别跟我说教!我受不了。我们现在的环境非常富裕,我这辈子第一次有钱——我绝对不会轻易让它溜走,你听到了吗?要不是这场该死的黑暗争斗,我们应该可以一直舒舒服服地过日子。你懂我的意思吧?这件事也许根本就是骗局,安得海也许就像我们所想的一样,早就安安稳稳地埋在非洲。”
“别说了,大卫,你让我觉得好害怕。”
他看看她,发现她满脸恐惧,态度马上变了。他走到她身边,坐下来,握住她冰冷的手。
“别担心,”他说,“一切有我——你只要照我的话去做就好了。你做得到,对不对?完全听我的话就够了。”
“我一向都听你的,大卫。”
他笑道:“对,你一向听我的话,我们会安全过关的,千万不要怕。我会想办法打发掉恩纳可·亚登先生。”
“不是有一首诗说——大卫,说一个人回家的时候……”
“对,”他打断她的话,“我担心的就是这个,不过我一定先查查清楚。”
她说:“星期二晚上你……要把钱拿给他?”
他点点头。
“先给他五千,我会告诉他一时弄不到那么多钱。可是我一定要阻止他去找柯罗德家人,也许他只是在威胁我,不过我不敢肯定。”
他停下来,眼睛像在做梦似地望着远方,脑筋也不停地动着、考虑着、推翻着各种可能。
接着他笑了——笑得很愉快、很鲁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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