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男人要采取危险行动之前的笑声,包含着愉快和挑战。
“我信得过你,”他说,“感谢老天,我可以完全相信你!”
“相信我?”她抬起那对充满疑问的大眼睛说,“相信我什么?”
他又笑笑。
“你会完全照我的话去做。罗莎琳,我要秘密进行一项成功的计划。”
又是一阵笑声,“恩纳可·亚登计划。”
罗力有点惊讶地打开淡紫色大信封。谁会用这种信封写信给他?信上会说些什么?——而且对方到底怎么弄到这种信封的?大战期间,早就没人用这么花俏的信封了。
他念道:
亲爱的罗力先生:
请原谅我冒昧地写信给你,可是我觉得有些事实应该让你知道。
我之所以会写信给你,主要是因为那天你驾临敝店的时候,曾经问过我有关一个人的事。如果你能再度到史泰格来,我会很乐意告诉你。村子里的人都觉得令伯父突然去世,遗产落入外人手中实在非常遗憾。
希望你不会怪我这么鲁莽,可是我真的觉得有件事应该告诉你。
碧翠丝·李平考特敬笔罗力看着这封信,脑中起伏不定地思索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亲爱的好老碧。他从小就认识碧翠丝,常常到她爸爸店里买烟糙,或者到柜台后面跟她玩,她是个漂亮的女孩,他记得小时候听别人说她一度离开温斯礼村,大概有一年之久,所以别人都说她是去把肚子里的私生子生下来。也许是,也许不是。无论如何,她现在一直很受人尊敬,也很高尚。
罗力抬头看看钟,打算马上就到“史泰格”去。而他的那些表格,只好以后再说吧。这会儿,他急着想知道碧翠丝到底有什么事迫不及待地要告诉他。
八点过后一会儿,罗力推开通往史泰格酒吧的门。他跟一些熟人打过招呼之后,靠到吧台边要了份酒,碧翠丝笑着对他说:
“真高兴看见你,罗力先生。”
“晚安,碧翠丝小姐。谢谢你写信给我。”
她迅速看他一眼。
“我马上来找你,罗力先生。”
他点点头,走到一张桌子旁坐下,默默喝着酒。
碧翠丝忙完之后,叫女服务生莉莉到吧台招呼,然后走到罗力身边低声说:
“跟我来,罗力先生。”
她带他穿过走廊,来到一间写着“非请莫入”的房间。房间很小,但却摆设了很多东西:豪华的摇椅、立体音响、很多jīng细瓷器,柜子角落还有一个有点损坏的小丑娃娃。
碧翠丝·李平考特关掉收音机,指指一张椅子,说:
“真高兴你能来,罗力先生。希望你不介意我写信给你——可是上个周末我一直在心里考虑这件事——就像我所说的,我真的觉得应该让你知道这件事。”
她的表qíng很快乐,也很自大,显然对自己觉得非常满意。
罗力客气而好奇地问:“有什么事吗?”
“喔,罗力先生,你知道有位先生住在这儿——亚登先生,就是你上次来打听的那一位。”
“嗯?”
“你来的第二天晚上,汉特先生也来找过他。”
“汉特先生!”
罗力兴趣十足地坐直了身子。
“对,罗力先生。我告诉他亚登先生住在五号房,他点点头就上去了。当时我的确觉得很意外,那位亚登先生没说认识村子里的人,所以我以为他是陌生人,谁也不认识。汉特先生似乎很生气,好像碰到什么不愉快的事,不过当然啦,当时我一点也没想到别的。”
她停下来喘口气,罗力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等着。他从来不催促别人,别人喜欢慢慢说,他也随他们慢慢听。
碧翠丝俨然地说下去:
“过了一会儿,我刚好要上楼到四号客房收拾chuáng单和毛巾。四号房就在五号房隔壁,有一道门可以相通——不过从五号房看不出来,因为五号房有个衣橱挡着门,当然,那个门通常都关着,可是那天刚好开了一点——我确实不知道是谁打开的。”
罗力还是沉默着,只轻轻点点头。
他想,显然是碧翠丝在好奇心作祟之下,有意打开四号房门,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知道,罗力先生,我实在是很意外地听到那次谈话。真的,要是有根针掉下来,都会吓我一大跳……”
碧翠丝简洁地叙述那段“意外”听来的话时,罗力的表qíng平静得甚至有点迟钝。
碧翠丝·李平考特说完之后,期望地等待着。
过了好几分钟,罗力才仿佛从恍惚中回到现实世界来。接着,他抬起头来。
“谢了,碧翠丝,”他说,“非常谢谢你。”
说完,他就走出房间。碧翠丝多少有些失望,她对自己说:罗力先生实在可以表示一点意见。
罗力离开“史泰格”之后,脚步自然而然地移向自己家的方向。可是走了几百码之后,他又突然掉头往回走。
他脑筋接受事qíng比较慢,直到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碧翠丝那些话的真正意义。如果她当真听到过那番话——他相信确实如此——那么,柯罗德家每个人的处境就会有很大的改变。最适合处理这件事的,当然非罗力的伯伯杰若米莫属了。身为一个律师,杰若米·柯罗德一定知道如何最恰当地应付惊人的消息,以及应该采取什么步骤。
罗力虽然宁可亲自采取行动,可是他心里却不得不qíng愿地承认,这件事最好jiāo给jīng明老练的律师处理。杰若米越早知道这个消息越好,于是罗力又把脚步转向杰若米在大街上的家。
开门的小女佣告诉他,柯罗德先生和太太仍在吃晚餐。她本来想带他直接到餐厅,可是罗力拒绝了,表示愿意在书房等他们吃完饭。他不大希望佛兰西丝也在场,事实上,在他们决定采取任何确切的行动之前,越少人知道这件事越好。
他在杰若米书房里不安地来回走动着。书桌上有个公文递送箱,上面标着“已故威廉·贾瑟弥爵士”。书架上摆满了法律书籍。墙上有一张佛兰西丝穿着晚礼服的旧照片,另外还有一张她父亲特兰登爵士穿着骑装的相片。桌上那张照片则是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杰若米的儿子安东尼,死在战场上。罗力退回椅子上坐下来,再度望着爱德华·特兰登爵士的相片。
餐厅里,佛兰西丝对她丈夫说:“不知道罗力来有什么事?”
杰若米厌倦地说:“也许是有关政府法规的事。农夫对那些表格顶多懂个四分之一。罗力是个诚实的年轻人,所以对那些表格很不放心。”
“他人很好,”佛兰西丝说,“就是做事qíng迟钝了点。你知道,我觉得他和绫恩之间好像不大对劲。”
杰若米心不在焉地喃喃说:“绫恩……喔,对,对,当然,对不起,我……我老是没办法集中jīng神,压力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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