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巴格达没有什么人可以给自己提出建议和忠告。马柯斯不行,他侍人厚道,但是从不认真听人讲话。卡狄欧·特伦奇太太不行(她从刚一见面就对自己有怀疑)。汉密尔顿·柯里普太太不行,她已经到基尔库克去了,无影无踪了。赖斯波恩博士也不行。
一定要弄到些钱,或是找到个工作。什么工作都行,比如,照看孩子,在办事处里贴贴邮票,到饭店去当侍者……否则,他们会把自己送到英国领事那里,然后遣送回国,那么,今生今世再也见不着爱德华了……
想到这里,维多利亚由于感qíng激动,思虑过度,而十分疲劳,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待她醒来时,已经过了几个小时。她横下一条心,一不做、二不休,走到楼下餐厅里,看着菜单从头到尾点起菜来——足足地吃了一顿。吃完之后,她觉得自己有点儿象条巨蟒,行动不便,但是jīng神上却的确十分振作。
“再这么发愁没有什么好处,”维多利亚想道,“把一切留到明天再说。明天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儿,不是我可能想到什么好主意,就是爱德华可能回来。”
上chuáng之前,她漫步走上阳台,来到濒河的那边。根据巴格达居民的心理,这时已是寒风刺骨的冬季,因而,阳台上除了一个侍者之外,什么人也没有。那个侍者身子俯在栏杆上,正在聚jīng会神地往河面上看着,一见维多利亚走过来,便做贼心虚似地抽身走开,穿过营业处大门,匆匆回到旅馆去了。
对于刚从英国来到此地的维多利亚来说,这却象个普普通通的夏夜,不过微微有点儿凉风而已。月光之下,放眼远眺,底格里斯河彼岸显得神秘莫测,而东岸则布满一排排的椰树。这一一切使维多利亚心旷神怡,忘乎所以。
“嗯,不管怎么说,我反正来到这儿了,”维多利亚jīng神十分振作地说,“而且我能想办法坚持下去。肯定会有个什么机会的。”
维多利亚流露出这种突然有一天会时来运转的乐观qíng绪之后,便回房间上chuáng休息。这时,那个侍者又悄悄地溜了回来,继续忙碌起来。他把一根打了很多结的绳子系到栏杆上,又把绳子垂到河边上。
不一会儿,从黑影中又走出一个人来,向侍者走去。达金先生低声说道:
“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是的,先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
达金先生把绳子系好,感到十分满意之后,便退到黑影中去,脱下侍者的白上衣,换上了他那难以形容的蓝色细条外衣,从从容容地沿着阳台一直走到靠近河边的地方,停住了脚步,那里正好接着由大街通到上面的台阶。
“现在晚上相当凉了,”克罗斯毕从酒吧间缓缓踱了出来。“你从德黑兰来,可能不太觉得吧。”
他们吸着烟站了一会儿。如果他们不抬高嗓门说话,谁也偷听不到什么。克罗斯毕小声说道:
“那个女孩子是什么人?”
“好象是那个地质学家波恩斯福特·琼斯的侄女。”
“噢,那就不该有什么问题了。不过,她跟克罗夫顿·李一块儿坐飞机来——”
“我看倒是应该什么事qíng也别想当然,”达金说。
他们又一声不响地吸了一会儿烟。
克罗斯毕说,“你的确认为应该把事qíng从使馆转移到这儿来办吗?”
“我是这么想的,是的。”
“尽管我们把一切最微小的细节都安排妥当了,你还是认为应该这样做,是吗?”
“我们在巴士拉把一切最微小的细节都安排妥当了——可是出了漏子。”
“嗯,我知道。顺便告诉你,撒拉·哈桑被毒死了。”
“是的,他是被毒死的。发现过什么迹象说明他们是通过什么渠道打入领事馆进行活动的吗?”
“我想他们可能有过什么渠道。在那儿出了点乱子。有个家伙拔出一支左轮来,”他停了一下,接着补充说。“理查德·贝克尔抓住了他,缴了他的枪。”
“理查德·贝克尔,”达金思索着说。
“你认识他吗?他是——”
“是的,我认识他。”
他们的谈话停了一一会儿,然后达金说道:
“随机应变,我就指望这一·着了。如果我们象你说的那样,把一切都安排出来——而我们的计划被人知道了,那么,对方就会很容易做出安排,使我们陷进他们的圈套。我很怀疑,卡米凯尔是否愿意靠近大使馆——而且,即使他到达大使馆——”他摇了摇头。
“在这儿,只有你,我,还有克罗夫顿·李知道正在做什么事。”
“他们会知道克罗夫顿·李从大使馆搬到这儿来了。”
“噢,当然了。这是不可避免的。可是,克罗斯毕,你难道不知道,不管他们怎么设法来对付我们的变化,他们自己也得随机应变。他们就得匆匆忙忙地想主意,就得匆匆忙忙地做安排。换句话说,危险一定来自蒂欧旅馆外部。不可能有人六个月以前就住在这个蒂欧旅馆里等着。蒂欧旅馆直到目前为止跟这件事qíng没有任何牵连。我们从来也没有什么想法或是什么建议,打算用这家旅馆做接头地点。”
他看了一下手表。“我现在就上去见一见克罗夫顿·李。”
达金抬起手来,准备敲鲁波特爵士的房门,但是根本没有必要。主人把门轻轻开开,让他走了进去。
那位旅行家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台灯,而且,他把自己的椅子摆在台灯旁边。他在重新就座时,偷偷地把一支小自动手枪放到桌子上,离他很近,手能够摸得着。
他说,“怎么样了,达金?你看他会来吗?”
“我看他会来的,是的,鲁波特爵士。”他接着说,“你以前没见过他吧?”
对方摇了摇头。
“没有。我盼望着今天晚上跟他见面。达金,那个年轻人一定是个非常有胆量的人。”
“噢,是的,”达金的声音显得单调。“他很有胆量。”
这个事实居然需要申述一番,他感到有些吃惊。
“我不光是说他很勇敢,”对方说,“很多人在战争中都很勇敢,很出色。我是说——”
“他很有想象力?”达金提示说。
“是的。他有胆量相信根本没有丝毫可能发生的事qíng,冒着生命的危险去证实一个令人感到荒诞不经的传说丝毫也不荒诞。现在的年轻人一般都没有这种品质。我希望他会来。”
“我看他会来的,”达金先生说。
鲁波特爵士严厉地看了他一眼。
“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克罗斯毕在阳台上,我去守着楼梯。卡米凯尔一走进你的房间,请马上敲敲墙,我就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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