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跟我说的一样。我现在明白了。哎呀,爱德华,太可怕了。我是亲眼看见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你亲眼看见这一切如何发生的?维多利亚,你是不是发疯了?”
“不,我现在理智最正常。你听我说,爱德华。有人在我的房门上敲了一下,那是在开罗的旅馆里,当时我觉得是敲我的门,我就开开门往外看了看。但是,不是敲我的门——是敲我旁边那个门,就是鲁波特·克罗夫顿·李爵士的房门。敲门的那个人是个飞机上的女乘务员,或者叫空中小姐,也许还有其他别的什么称呼吧。她问鲁波特爵士是否可以到英国海外航空公司办事处去一趟,并说办事处就在走廊那头。不久,我从房间里出来,经过一个房间,门上挂着英国海外航空公司的牌子。门正好开了,鲁波特爵士走了出来。他走起路来与以前大不一样。当时我以为,他可能是得到什么消息了,所以走路都变了样子。你懂我的意思了吗,爱德华?那是个圈套。冒名顶替的那个人早就在那个房间里等着,鲁波特爵士刚一进去,他们就朝他头上猛打一棍,然后,那个冒名顶替的人就走出门来冒充他了。我估计,他们是把鲁波特爵士藏在开罗的什么地方,可能是藏在旅馆里,说他是个病人,给他注she麻醉药。然后,等那个冒名顶替的人回到开罗的时候,就把他杀害了。”
“你这个故事可真惊险动人呢,”爱德华说,“不过,你知道,维多利亚,这一切都是你编造出来的,什么证据也没有。”
“那个疖子──”
“哎哟,去他妈的疖子!”
“还有一两件事儿呢。”
“什么事儿?”
“房门上那块英国海外航空公司办事处的招牌。后来,那个房门上没有招牌了。我记得后来发现,英国海外航空公司办事处是在人口大厅的另外一边,当时都有点糊涂了。这是一件事儿。还有一件事儿。那个飞机乘务员,就是敲鲁波特爵士房门的那个乘务员,以后我又见着她了——就是在巴格达——而且更加严重的是,就是在橄揽枝协会里见着的。我第一次到那儿去的时候,她也去了,而且还跟凯瑟琳谈话呢。那时候我就想,以前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维多利亚稍微停顿了片刻,接着说:
“所以,爱德华,现在你得承认,这一切不是我凭空臆造出来的了。”
爱德华慢条斯理地说道:
“这一切都牵涉到橄榄枝协会——都牵涉到凯瑟琳。维多利亚,咱们不开玩笑了。你得想法接近凯瑟琳,奉承她,巴结她,跟她谈话的时候,多讲点布尔什维克那一套话。不管用什么办法,得跟她搞熟了,这样,就能知道她有些什么样的朋友,她到什么地方去,在榄橄枝协会以外她都跟什么人接触。”
“不那么容易,”维多利亚说,“不过,我还是要试试看。达金先生那儿怎么办?是不是应该都告诉他呢?”
“当然应该告诉他。不过,再等一两夭吧,也许还会有别的事儿对他说呢,”爱德华叹了口气。“过一两天,我打算晚上带凯瑟琳去剧院看卡巴莱歌舞演出。”
这一次,维多利亚没有因为感到嫉妒而受折磨。爱德华说话时,态度十分严肃,口气非常坚决。因此,绝对不能推测,他在执行这项任务时会寻欢作乐。
发现了这些秘密之后,维多利亚十分兴奋。因而,第二天带着友好的神态跟凯瑟琳打招呼,就不是一件难事儿了。她说,她感激凯瑟琳那天告诉她有个地方可以洗头发,她非常非常需要洗洗头发。(此话毋庸置疑。维多利亚从巴比伦回来以后,她那一头黑发因为粘上了黏沙土,带上了红锈颜色。)
“你的头发是够难看的了,”凯瑟琳一边说着,一边不怀好意地、带着某种满意的神qíng看了看她的头发。“昨天下午风沙那么大,你到底还是出去玩了?”
“我租了辆汽车看巴比伦去了,”维多利亚说,“很有意思。不过,回来的路上风沙很大,几乎把我呛死,差一点儿把眼睛弄瞎了。”
“巴比伦是很有意思,”凯瑟琳说,“不过,你应该找个了解那儿qíng况的人一块去,他可以一五一十地给你讲讲。你的头发嘛,今天晚上我可以带你到那个美国女孩子家里去。她会用rǔ剂给你洗的,这种方法最好。”
“我不知道你的头发是怎么保护的,这么好看,”维多利亚一边说着,一边用似乎是羡慕的眼光看着凯瑟琳那象香肠一样油乎乎的大团鬈发。
凯瑟琳那张总是酸溜溜的面孔上掠过一丝微笑。这时,维多利亚想道,爱德华要自己奉承她;这句话多么正确呀。
当天晚上,两个女孩子走出橄榄枝协会时,关系融洽得不能再融洽了。凯瑟琳带着维多利亚,在狭窄的街道和胡同中穿来穿去,最后轻轻敲了敲一个很不显眼的小门,门的另外一边没有挂女理发店的招牌。一个外貌不甚好看,但是显得十分jīng明能gān的年轻妇女出来接待她们。她cao着字斟句酌的英语,语速缓慢。她把维多利亚引到一个一尘不染的水盆前面,水盆上面装着闪闪发亮的水龙头,周围摆着各种各样的瓶子和洗涤剂。凯瑟琳告辞离去了。维多利亚那一头乱发便jiāo由安柯米恩小姐那双巧手处理了。她的头发很快便成为一大堆奶油色的泡沫了。
“现在请你……”
维多利亚把头向水盆低下去。清水冲洗着她的头发,又汩汩地流入排水管道。
突然间,她的鼻子嗅到一般似乎医院中才有的那种很香又令人难受的气味。一块浸透了的湿布垫子紧紧地蒙到了她的鼻子和嘴上。她使劲地挣扎着,又是摇摆,又是扭动。但是,一双铁钳一般的手紧紧地压住了那块布垫。她开始窒息了,头晕眼花,耳中轰鸣起来。……
之后,一片黑暗,无边无际,她恰如落入了无底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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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维多利亚苏醒过来时,觉得似乎是过了很多很多日子一般。乱七八糟的记忆片断在头脑中翻来复去:在车中颠颠簸簸,人们用阿拉伯语卿卿喳喳地尖声闲聊,忽而又争吵起来;有人用手电筒照she她的眼睛,突然感到非常恶心yù吐;然后,她恍恍惚惚地想起来,自己躺在chuáng上,有人抬起了自己的胳臀,突然扎了一针,痛彻肺腑:接着就更加迷迷糊糊了,一片黑暗沉寂,然后,愈来愈感到焦急万分……
现在,她终于迷迷糊糊地苏醒过来了,又知道自己是维多利亚·琼斯了……而且,维多利亚·琼斯发生过什么事qíng,是很久以前……是几个月以前,……可能是几年以前……也可能只不过是几天以前。
巴比伦——阳光——尘土——头发——凯瑟琳。凯瑟琳,对,是她,满面堆笑,在那香肠一般的鬈发下面,闪动着一对狡黠的眼睛。凯瑟琳是带她去洗头发的,可是后来——后来发生什么事儿了?那股可怕的气味,她仍然能闻到那种气味,令人作呕,三氯甲烷,对,一点儿不错。他们用三氯甲烷把自己麻醉了过去,然后带走了,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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