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很可爱。阳光、空气、花朵!当我想起小汉普斯里在一月时,那及膝的烂泥,以及那势必会下的霪雨,不禁暗自庆幸。苏珊妮并不像我一样兴奋,这当然是因为她常常出外旅游。除此之外,还因为她不是那种在早餐之前能兴奋起来的人。当我看到一朵巨大的蓝色牵牛花,不禁欢呼大叫起来时,她奚落了我几句。
对了,我必须声明清楚,这不会是一本南非的故事。我保证无地方色彩传真的出现——你知道那种事——每一页都印满一半以上的大黑体字。我很羡慕别人写小说时能这样做,但是我却没办法。当然,如果你到南海各岛时,你马上会联想到bechedemer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我从来就不知道,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我猜过一两次,但都猜错了。在南非,我知道你立刻就会开始谈论Stoep——我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在房子四周,你可坐在上面的东西。在世界各个不同的地方,分别称之为“游廊”,“外廊”或是“暗墙”。再来就是“万寿果”,我经常看过“万寿果”这个字。我立即发现这是什么东西,因为眼前就摆出一个给我当早餐。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一个烂掉的西瓜。荷兰女侍向我说明,并说服我加点柠檬汁和糖尝尝看,我很高兴看到了万寿果,我一直把它跟“呼啦·呼啦”联想在一起,“呼啦·呼啦”我想是——虽然我可能错了——一种夏威夷女郎跳舞时穿的糙裙。不,我错了——那是“拉瓦·拉瓦”。
不管怎么,这些都是离开英格兰后令人欢欣的事。我禁不住想,如果在英格兰能吃到熏ròu早餐,然后穿上“橇橇”出门,那将使得寒冷的岛屿生活变得蓬勃而有生气。
苏珊妮在早餐之后,温驯了一点。他们给了我一个紧邻着她的房间,望眼出去,正好可看到大波湾美丽的景色。当苏珊妮在找一种特殊的面霜时,我正在观赏着室外的风景。在她找到之后,开始迫不及待地敷用时,她才听得到我的话。
“你有没有看到尤斯特士爵士?”我问,“他在我们进餐厅时,大步走了出去,他叫了一些坏掉的鱼或是什么的,正在向领班抱怨,同时他用力把一颗桃子甩在地上,要让领班看看有多硬——只是完全并不像他所想的那么硬,那颗桃子在地上碎裂开来了。”
苏珊妮笑着说:
“尤斯特士爵士比我更不喜欢早起。但是,安妮,你有没有看到彼吉特先生?我在走道上碰到他,他的眼圈发黑,他到底gān了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把我推倒海里,”我很天真地回答。那是我的一笔人qíng债。
苏珊妮脸上半涂着面霜,停下来bī我说出详qíng,我把经过qíng形告诉她。
“越来越神秘了,”她叫了起来,“我想我盯住尤斯特士爵士比较轻松,而你可以好好的逗逗契切斯特教士,但是现在我不敢这么想了。我希望彼吉特不会在某个黑漆漆的晚上,把我从火车上推下去才好。”
“我想你是过于多疑了,苏珊妮。但是,如果最糟的事不幸发生了,我会打电报告诉克雷伦丝。”
“这提醒了我——给我一张电报纸。现在让我想一想,我该说什么?‘卷入最刺激神秘事件中,请立即寄给我一千镑,苏珊妮。’”
我从她手中拿过电报稿纸来,指出她可以删掉几个定冠词,还有,如果她不在意的话,可以再删掉“请”字。然而苏珊妮似乎对金钱一点也不在乎,她不但不接受我经济省钱的建议,反而还加上几个字:“我玩得很愉快。”
苏珊妮约好了跟她的几个朋友一起吃午饭,他们大约十一点左右来饭店接她。我被留下来自作安排。我下楼走过饭店的广场,越过电车轨道,穿过一条yīn凉的巷道,来到大街上。我漫步走着,观赏着风景,享受着阳光以及观看那些水果及鲜花小贩的乐趣。我发现了一个卖很好吃的冰淇淋苏打的地方。最后,我买了一篮六辩士的桃子,打道回饭店。
我惊讶且高兴地发现有一张留言条等着我。那是博物馆馆长留给我的字条。他在“吉尔摩登堡”号的旅客名单表上看到我的名字。在表上我被注明为贝汀菲尔教授的女儿。他听说过我父亲,同时对我父亲非常崇拜。他说如果我肯赏光,下午到他在木增堡的别墅去跟他们一起喝午茶,他太太一定十分高兴。他告诉了我如何到那里去。
想到可怜的爸爸仍然为人们记得且相当受尊敬,实在是一件欣慰的事。在我离开开普敦之前,一定不得不被私下陪伴着在博物馆里绕一圈,对大部分的人来讲,这是一种礼遇——但是对一个小日夜接触这方面事物的人来说却不然。再美好的事物,看太多了也会变得没什么。
我戴上我最好的帽子(苏珊妮不要的一顶),穿上绉纹最少的白麻织衣服,在午餐之后出发。我搭上到木增堡的快车,大约半小时便到达。这是一趟愉快的旅程,火车在“桌山”脚下蜿蜒推进,沿途一些花糙都很可爱。我的地理很差,我完全不晓得开普敦是在一片半岛上,因而在我下了火车,发现自己又面对着大海时,十分惊讶。有些人悠然地沐浴在海水中。人们站在冲làng板上,随波逐流。离喝午茶的时间还早,我走向浴室,而当他们问我要不要玩冲làng板时,我欣然应诺。冲làng看起来太简单了,事实上并不简单,我再也不敢这么认为了。我非常生气地把冲làng板甩掉。然而我仍决定从头开始,我不会就这样承认失败的。在几次失败错误之后,我开始能冲行了,非常高兴地随波逐流。冲làng就是这么一回事,你不是冲不出去,在那儿诅咒着,就是傻傻地自得其乐。
我费了点功夫才找到美姬别墅,它座落在山顶上,远离其他的别墅和村落。我按了门铃,一个当地土人的小男孩来应门。
“拉菲妮太太在吗?”我问。
他请我进去,领我走过走廊,打开一扇门。就在我正要进去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我突然感到疑虑不安。我一跨过门槛,那扇门即在我身后砰然关上。
一个男子从桌后的座椅上站起来,伸出手迎向我。
“很高兴我们已说服了你来见我们,贝汀菲尔小姐。”他说。
他身材高大,显然是个荷兰人,有着发亮的橘色胡须,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博物馆的馆长。事实上,我立即了解倒我受骗了。
我正落入敌人的魔掌中。
阿加莎·克里斯蒂 著
第十九章
这使我不由得想起了“潘蜜拉历险记”第三集。我已很久未坐在那价值六辩士的座椅上,吃着二辩士的巧克力牛奶棒棒糖,渴望着同样的事qíng发生在我身上了!这下好了,真的发生了,一点也不像我想的那么有趣。当它们发生在银幕上时——你觉得那没什么关系,因为一定还有第四集。但是在真实的生活里,你完全无法保证,安妮这位女冒险家不会在任何一集的结尾时,突然结束了她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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