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正处在进退维谷的险境中,雷本那天早上所讲的话,一一清晰地重现在我脑海里。他说过,把实qíng说出来。好,我随时可以照做,但是这帮得了我吗?第一,我的故事能被采信吗?他们会相信我之所以有如此大胆的行为,纯粹是由一张满是防蛀丸的纸条所引起的吗?这对我自己来说,就已是一个很不可信的故事了。在这冷静的思考瞬间,我诅咒自己实在是一个受了làng漫戏剧之害的大笨蛋,同时渴望着回到小汉普斯里那平静沉闷的日子里去。
这一切只在一瞬间即结束,我的第一个本能反应是退后握住门把。对方只是狞笑着。
“即来之则安之,”他幽默地说。
我极力装出泰然自若的样子。
“我是应开普敦博物馆馆长之邀而来的,如果我走错了——”
“错了?哦,是的,实在是大错特错!”
他粗鲁地大笑起来。
“你有什么权力拘留我?我要去告诉警察——”
“汪,汪,汪——像只小玩具狗一样。”他大笑。
我坐在一张椅子上。
“我只能把你看作是个危险的疯子,”我冷冷地说。
“真的吗?”
“我想我该向你说明,我的朋友都知道我去了那里,而且如果我今晚没回去,他们就会出来找我。你知不知道?”
“原来你的朋友知道你在那里,他们知道吗?他们那一个知道?”
如此的挑衅。我心中暗自盘算着,要不要说尤斯特士爵士?他是个名人,他的名字也许够份量。但是如果他们跟彼吉特有来往,他们就知道我是在说谎。最好不要冒这个险。
“比如说,布莱儿夫人,”我底声说,“跟我住在一起的一个朋友。”
“我想不会吧,”对方说,狡猾地摇摇他那橘子头。“今早十一点后,你就没见过她,而你接到我们的留言条,要你午餐时间到这里来。”
他的话说明了我是如何紧紧地被跟踪着,但是我是不会未战先降的。“你很聪明,”我说,“也许你听说过那很有用的发明——电话?我吃过午饭在房间休息时,布莱儿夫人打电话给我,我告诉她今天下午我到什么地方。”
令我很满意地,我看到一道不安的yīn影掠过他的脸庞。显然他忽略了苏珊妮可能打电话给我。我真希望她真的打电话给我!
“够了,”他大声地说,站了起来。
“你要把我怎么样?”我问,仍然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把你摆在你不碍事的地方,以防万一你的朋友来找你。”
我的心一下凉了半截,但是后半句使我又恢复了信心。
“明天你要回答一些问题,在你回答之后,我们再决定怎么处置你。还有,我可以告诉你,年轻的女士,我们有的是使不合作的笨蛋说话的方法。”
这并不好玩,但至少是一种暂时的解脱。我还有时间,直到明天。这个人显然是听命于某一首脑的下级人员。那首脑有没有可能是彼吉特?
他叫了一声,两个土黑人应声出来。我被带上楼去。不管我再怎么挣扎,我的嘴巴里还是被塞了块布,手脚都被绑了起来。他们带我进来的这个房间,是一种屋顶下的小阁楼。里面布满了灰尘,不像是有人住过的样子。那荷兰汉子嘲讽式地向我一鞠躬,然后退出去,随手把门带上。
我相当地无助。我翻滚着,扭动着,但却一点也无法弄松绳子,而那嘴里的布条,使我叫也叫不出来。即使有可能任何人走进这栋房子,我也无法引起他们的注意。我听到底下关门的声音,显然是那荷兰汉子出去了。
束手无策实在是件叫人发疯的事。我再度用力想挣开绳索,但是徒劳而无功。最后我放弃了,不是昏了过去就是睡着了。醒过来时,觉得全身发痛。当时天色已经相当暗,我判断一定相当晚了,以为月亮已经升高,透过灰朦朦的天色照she下来。那嘴里的布条几乎令我呕死,而那紧紧的痛楚更令我难以忍受。
这时我的眼光落在角落里一块碎玻璃上,一线月光正照she在碎玻璃上,它的闪光引起了我的注意。当我看着它的时候,一个念头兴起。
我的手脚是动弹不得了,但是我还可以用滚的,我艰辛而缓慢地开始行动。并不简单,除了极端痛楚之外——由于我无法用手臂来护住脸——要保持一定的方向滚动也很困难。
我好像滚过了所有的方向,就是滚不到我想去的地方。然而,最后我终于还是滚到了我的目标旁,那碎玻璃几乎碰到了我被绑的双手。
即使到现在,事qíng也不那么容易解决。我花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把碎玻璃片移到抵住墙壁的地方,这样它才能在绳索上慢慢地割磨。这是割费尽心机的过程,而且我几乎要绝望了,但是我终于还是成功地把绑住我双腕的绳索磨断。其他的只是时间的问题。我一恢复了双手的正常血液循环以后,立即可以拿掉塞在嘴里的破布,几口完整的呼吸令我觉得好过多了。
我很快地便解开了其他的绳结,虽然过了相当的一段时间,我才有办法站起来,但是终究我还是直立了起来,手臂前后摆动地恢复血液循环,同时迫切希望能找到吃的东西。
我等了十五分钟,直到确定我的力气已恢复,然后才提起脚跟,悄悄地走到门口,如同我所希望的,门并没上锁,只是带上而已。我慢慢打开,小心地向外窥探。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月光透过窗口照she进来,让我看到那满布灰尘,未铺地毯的阶梯,我小心翼翼地往下爬。仍然没有声响——但是当我下到底下一层楼时,一阵微弱的讲话声传了过来。我死了一般地站在那儿,而且站了相当一段时间。壁上的钟指示出那已是午夜过后。我十分清楚我如果再继续下去的话,可能冒多大的险,但是我的好奇心太浓了,我准备极为小心地继续冒险。我轻悄地爬完其他的阶梯,站在方形的大厅中。我四周环顾一下,不禁吓得倒抽一口凉气,一个土黑人小男孩正坐在大厅门边。他没看到我,事实上我很快便从他的呼吸声判断出,他正在熟睡中。
我该退回去,或是继续下去?讲话声是从我来时被带进的那个房间传出来的。其中之一是我那荷兰“朋友”,另一个虽然有点熟悉,但是我一时无法辨认出来。
最后我决定,显然我应该尽可能听听他们说些什么。我势必要冒那小男孩醒过来得险。我悄悄越过大厅跪在书房门外。有一阵子,我听不出什么来。话声是比较大了些,但是我还是听不出他们讲些什么。
我改用眼睛靠近锁匙孔,如同我所猜想的一样,说话者之一是那荷兰大块头,另一个坐在我的视界之外。
突然他起身去拿饮料。他拿穿着黑色衣服、高雅的背部落入我的视线内。即使在他转身之前,我就已知道了他是谁。
契切斯特先生!
现在我开始听出了他们所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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