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想想——我进去的时候那儿只有一个年轻人。我想他的牙一定正痛,因为他嘴里念念有词,看起来很粗野,手里边稀里哗啦地翻着一本杂志。后来他突然跳起来走了出去。他一定是牙痛得太厉害了!”
“您不知道他出去以后是不是就离开了诊所?”
“我一点也不知道。我以为他只是觉得再也没法等了,非得马上去见医生呢。但他不可能是去找莫利先生,因为只过了几分钟听差就来把我领到莫利先生那里去了。”
“您出来的时候没有再进候诊室吗?”
“没有。因为您知道,我还在莫利先生那里就已经戴好了帽子,弄好了头发。有那么一些人”,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接着说,她越说越起劲,“他们把帽子放在楼下候诊室里,我就从来不这样。我有个朋友,她曾经这么gān过一回,结果发生了一件令人痛心的事。那是顶新帽子,她小心地把它放在一张椅子上,当她再下来的时候,您相信吗,有个小孩在上面坐过了,把它压扁了。毁了!完全给毁了!”
“真是个悲剧。”波洛礼貌地说。
“我认为小孩的母亲应该负完全责任”,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宣判道,“当母亲的应该看好她们的孩子。小宝贝儿们并不想妨害别人,但他们必须得有人照看。”
杰普问:“这么说那牙痛的年轻人是您在夏洛蒂皇后街58号见到的唯一的病人了?”
“我上楼到莫利先生那儿去的时候,有一位先生下楼走了——噢,我还记得——我刚到的时候还碰到一个怪里怪气的外国人从里边出来。”
杰普轻轻咳了一声。波洛却神qíng庄重地说:“那是我,女士。”
“噢,我的天!”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仔细地端详着他,“真的是您!请千万宽恕我——我眼睛太近视了——而且这儿很黑,是不是?”她一下了变得有点语无伦次起来,“真的,我要说,我自以为有很好的记忆,能记住别人的相貌。但这儿光线太暗了,对不对?请您千万宽恕我这最不幸的错误!”
他们赶紧安慰她,使她平静下来,杰普才又问道:“您能肯定莫利先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吗——比方说——他今天上午等待着一次痛苦的会见什么的?一点也没有听说吗?”
“没有,真的,我可以肯定他没说过。”
“他没有提到一个叫安伯里奥兹的病人吗?”
“没有,没有。他真的什么都没说——我是说,除了牙科医生必须得说的那些话以外。”
波洛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几句话:“漱漱口。请再张大点,轻轻闭上嘴。”
杰普进一步说,也许有必要请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出庭作证呢。
起初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失声惊叫起来,然后她似乎也就默许了这个请求。杰普随口提起的另一个问题又引出了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的生平故事。
看来她是六个月前从印度来英国的。她在很多家旅馆和供膳寄宿处住过,最后因为非常喜欢格伦戈威尔宫廷旅馆宾至如归的气氛,才在这里住了下来;她在印度时主要住在加尔各答,在那里做传教慈善工作并讲授演讲术。
“纯正、清晰的英语——是第一重要的,侦探长先生。您知道”——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傻痴痴地笑起来,但又忍住了——“年轻的时候,我当过演员。噢,只演过几个小角色,都是些跑龙套的角色!但我抱负很大,不断学习丰富自己,一直到能演各种剧目。后来我周游世界各地,去演——莎士比亚,肖伯纳”,她叹了一口气,“我们这些可怜的女人出毛病就出在感qíng上——总受感qíng的支配。这时我一时冲动,轻率地结了婚。天啊!我们几乎马上就分手了。我——我是悲惨地给人欺骗了,我又改回了做姑娘时的姓,一个朋友热心地给我提供了一笔钱,让我开起了演讲学校。我还帮着建立了一个业余剧团。我一定要给你们看几张我们的海报。”
杰普侦探长可知道那会有多危险!他赶紧逃走了,塞恩斯伯里?西尔小姐却还在没完没了地说最后的几句话——“要是,出于某种偶然,我的名字要出现在报纸上的话——我是说,作为一个出庭作证的证人——你们能保证把它写对吗?梅贝尔?塞恩斯伯里?西尔——梅贝尔是M.A.B.E.L.L.E,西尔是S.E.A.L.E。当然啦,要是他们真的要提到我的话,我还曾经在牛津长租剧场演过《如愿》呢。”
“当然,当然。”杰普侦探长简直逃一样地跑了出来。
在出租汽车上,他长叹一声,擦着额头。
“要是有必要的话,我们应该能够对她的一切进行核查,”他说,“除非她说的全都是假话——但我不相信会是这样!”
波洛摇着头。
“说谎的人,”他说,“既不会说得这样详细,也不会说得这么毫无条理!”
杰普接着说:“我原来还担心她会不愿意出庭作证呢——多数没结婚的中年女人都这样——但她当过演员,这使她渴望开口说话。她有点好出风头!”
波洛问道:“你真的要她出庭吗?”
“也许不,这得看qíng况。”他顿了一下又说:“我现在更加确信,波洛,这不是自杀案。”
“动机呢?”
“我们不是正在找吗?要是莫利曾经勾引过安伯里奥兹的女儿呢?”
波洛没有说话。他尽力设想莫利扮演一个勾引者的角色,去勾引一个美目盼兮的希腊少女,但他可悲地失败了。
他提醒杰普,赖利先生说过,他的合伙人一点都没有生活qíng趣。
杰普含糊地回答:“噢,你怎么知道出门游逛一趟会发生些什么事qíng呢!”他又感觉良好地加了一句,“等我们跟这家伙谈过以后就会清楚该怎么办了。”
他们付了车钱,走进萨瓦旅馆。
杰普向人打听安伯里奥兹。
服务生很奇怪地看着他俩。说道:“安伯里奥兹先生?很抱歉,先生,恐怕你们不能见他。”
“噢,我能的,伙计。”杰普坚持说。他把服务生拉到一旁,把证件给他看。
服务生回答道:“您没弄清楚,先生。安伯里奥兹先生半小时以前死了。”
对赫克尔?波洛来说,就好象有一扇门轻轻地、但无可挽回地关上了。
第三章、五是五,六是六,多衔糙枝窝不漏
二十四小时以后,杰普给打电话给波洛。他的腔调里带点苦涩的味道。
“了结了!完事了!”
“你想说什么呀,我的朋友?”
“莫利真是自杀的,我们找到动机了。”
“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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