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岛无动于衷,噼噼啪啪地打着算盘。不一会儿,她收好账本,慢悠悠地说:“生意怎么会好?”
“肯定盈利了吧?”
“没有赚到钱。”藤岛板着脸,对户谷很不耐烦。
“不会吧?你要是没赚到钱,这个世上就没有人能赚到钱了,
“是吗,你把借的钱还回来,我就有钱了。”
“别开玩笑了!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要钱呢?”
“我想再开一家店面。”
“哦,真佩服你的事业心。”
“那倒不是,钱闲着也是làng费。”
“想在哪里开分店呢?”
“现在日本桥有一家店面要盘出去,场地也不错,我想买下来作为分店,但至少得花四五千万,我现在正为资金头疼呢。”
说是头疼,看起来却一点头疼的迹象也没有。这个女人一直在盘算如何赚钱,虽口口声声嚷着没钱,脸上的神qíng却并不凝重。户谷推测她至少有两亿的财产,只是在发展事业时不想用自己的钱冒风险罢了。
户谷一直对自己从她手里骗走一千万日元的行为过意不去,听了这番话,顿觉自己野心太小,一千万日元算什么?拿走三四千万也是可能的,但是,户谷仍不动声色,只是专心致志地抽着烟。
“你看起来有点累啊。”藤岛抬起头来。
“是。”户谷附和。
“你就是坏事gān得太多了,没来我这儿的这段日子不知又和哪个女人勾搭上了呢?”千濑乜斜着眼睛看着他。
“哪有的事!我一直都在想着你。”户答争辩道。
“你总是这句话,撒谎的技术也太低级了吧。”
“真的,是心里话!”户谷露出认真的神qíng,“你不是拜托过我吗?我一直都在琢磨怎么做。”
“我什么时候拜托过?”藤岛千濑惊讶地问道。
“难道是我想多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藤岛千濑皱起了眉头。
“自己说过的话也有可能忘记,是吧?”
户谷凑近藤岛千濑,含住她丰满的耳垂:“你不是说过,想让你老公早点死吗?”
藤岛千濑突然俯身下去,脸上的神qíng也变得僵硬起来。
三天后,户谷把寺岛丰叫到了院长办公室。
“你现在没事吧?”
“有什么事吗?”寺岛丰冷冷地反问道。
这个女人一向如此,每次从不直截回答,而是先反问一番。
“要是没事,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寺岛丰默默地站在他面前,一副“有话就赶紧说”的表qíng。
“今天晚上是头七吧?”
寺岛丰浑身一颤,没有说话,两眼望向天花板,像是在计算日期。横武辰子的死没有引起任何怀疑,已经一个星期了,目前仍然相安无事。
寺岛丰大概也这么想吧。这个女人在任何场合都面无表qíng,杀死横武辰子的次日还镇定自若地穿着白大褂工作,和平常并无两样。户谷不由感慨万分,寺岛丰这个样子无疑是对户谷无言的激励,仿佛是在鼓舞他振作,但户谷到横武死后第五天才稍感安心。
不过,听户谷提到头七,寺岛丰还是流露出意外的神qíng,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已经到头七了吗?”寺岛丰的视线重新落回户谷身上,喃喃道。
“你还是去一趟横武辰子家吧。毕竟她是在这里去世的,好歹去露个面。”
听完,寺岛丰考虑了一会儿,拒绝道:“似乎没必要吧!”
“为什么?”
“我们只是医患关系,不用这么做。”
“那倒也是。”户谷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院长办公室的门紧闭着,听不到外面任何声音——户谷和高大的寺岛丰并肩站着,继续道:“但是,那个病人是在我们这里死掉的,去露一下面,也在qíng理之中。”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先例。”寺岛丰还是没有动摇。
“是没有先例……”户谷把手背在身后,“不过露个面也没什么。”
寺岛丰仍沉默不语,眼睛也没眨一下。
“这样好么?”她似乎在自言自语。
“当然,大家都会觉得我们医院有人qíng味,因为很少有医务人员参加死者的头七。这是一件很特别的事qíng。”
户谷特意qiáng调了“特别的事qíng”这几个字,寺岛丰垂下眼睛,犹豫不决。
“你是在考虑这件事吧?”户谷压低声音,“你放心吧,她小叔子对嫂子的死高兴得很。如果我们医院的人去参加头七,大家都会认为医院对死者家属抱有怜悯心,从而对我们留下好印象,这是很有效果的。但是,我作为院长不好亲自去,事务长去也不大好,还是作为护士长的你去最合适。”
寺岛丰默默考虑着,突然问道:“什么时候去比较合适?”虽然声音还是没有起伏,但明显已经答应了。
户谷忍住欣喜道:“是这样的,去得太早了不大好,你下班后去比较合适。八点怎么样?其实就是去上一炷香,再自然不过了。”户谷一边说,一边将手放在寺岛丰的肩膀上,“怎么样?你要是去了,我也就安心了。”
“那就这样吧。”寺岛丰仍然面无表qíng。
当天上午,护士进来送信件时,户谷突然问道:“你的字写得怎么样?”初次和院长说话,年轻的护士一下子愣住了,她低下头,细声细气地说:“写得不好。”
“写得不好也没关系,今天不用做后勤打扫了,先把这个抄一份吧。”户谷翻开手头的医学杂志,“抄这篇吧!”文章的题目是《中国北部地区居民的骨骼调查》,这篇文章和户谷毫无关联。
送信件的护士还是实习生,大概十七八岁,她红着脸接过户谷递过来的杂志,仔细地翻看着。
“直接抄下来,我急着要用,今天能写完吧?”
护士有点不安。
“只要能看懂就行,字写得不好也没关系,明白了吧?”户谷温柔地说道。
这是上午的事,寺岛丰不知道。
到了晚上七点,窗外暗起来,户谷仍待在院长办公室里,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无趣的杂志。
寺岛丰不敲门就径直走了进来。她换了一件开fèng和服,脸上还化了jīng致的妆,但怎么看都像是已为人妻的中年妇女。
“还真是少见哪!”她指的是户谷这么晚了还待在院长办公室里,户谷从摊开的书上移开了视线道:“有件急事得尽快处理,你现在就去吗?”
“没办法啊。”
“辛苦你了。”户谷慰劳道,“去了就回来。知道怎么走吗?”
“看地图就知道了,还用你教吗?”寺岛丰不屑地看着户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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